克里夫海,波光粼粼,青鱼游弋。
“父皇!”阿兰身上沾满了沙子,大声喊道,“弟弟溺水啦!”
米尔立马顶开了盖在脸上的遮阳布,看着他五岁的大儿子急匆匆地跑来,问:“在哪呢?”
“那!快点快点!”阿兰用手指向沙滩的另一头,米尔一看,三岁的阿达脑袋向下,正埋在浅水里咕噜咕噜地冒泡呢。
米尔三步并做两步跑,飞也似的奔了出去,一把抓向阿达的后背,没想到阿达突然站了起来,还“哇”的一声做了个鬼脸。这小子说话还不太利索,就已经会骗人了。
看着笑嘻嘻的儿子,米尔很无语,把阿达提起来,阿达还是很开心,为捉弄到了父亲而开心得叫了起来。成功骗到父亲的阿兰也像个小猴子一样地怪吼起来。
米尔被整笑了,他左手提起大儿子,右手提起小儿子。把他们扔到湖岸沙滩上的软垫上,然后用手舀了一大捧湖水泼向儿子们。
俩儿子被泼水,又大叫了起来,父子三人打成一团,在湖边打起了水仗。
“别吵别吵,让妈妈好好睡觉……”不远处也在晒日光浴的阿特娜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米尔一听,立马提着儿子们走远了。
阿特娜看着玩得很愉快的父子几人,自言自语道:“偶尔这样一下还挺不错的……他也是难得这样。”
除了在湖边沙滩晒日光浴和游泳玩水外,四世皇帝一家还在湖心岛品茶、在湖岸钓鱼、在小山上赏花。在克里夫海的几天,米尔过得非常放松。
热带气候在湖水的中和下温和了不少,奔腾的阿金诺夫河注入内湖的景象赏心悦目,茂密的植被、金色的沙滩,一切都让米尔能放下案牍的劳累,放下作为帝王的职责,好好享受和家人度过的美好时光。
可惜,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与阿特娜约定的七天时间还没到,米尔就收到了一些令他不快的消息。莱纳琉斯直面被打入死牢的处分,没有惊惧,更没有逃跑。
阿特娜在和米尔开心地度过了几日后,就发现米尔的神情又紧绷起来了。莱纳琉斯对前来抓他的帝国士兵显得很淡然,但是,他强烈要求帝国必须给予他一个公正的审判。如果不能在法庭上直面四世皇帝,阐述自己的正义,那么,他只接受自己直言带来的死亡,而拒不接受“欺君之罪”的罪名。
更难办的是以波雷为首的诸多兰什们上书为莱纳琉斯求情,兰什们说,莱纳琉斯固然有欺君之罪不假,但实在罪不至死。
而且莱纳琉斯不是本国人,是来自北境九邦的学者,北境九邦与卡拉霍桑尼帝国虽然联系不多,但强行去打国外的脸无疑是外交事故,北境方面也给出了希望不要从重判罚莱纳琉斯的意见。
米尔在度假期间以“在卡拉霍桑尼犯法,与犯罪者母国无关”的理由无视了北境九邦的意见。在兰什们的劝谏表如雪花般飞来时,米尔选择了装死。
可随着反对意见越来越大,为莱纳琉斯求情的折子越堆越多。米尔意识到事情朝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了。一开始他以为兰什们给莱纳琉斯的求情全凭莱纳琉斯的声望,米尔也压根没想着要真的杀莱纳琉斯,到了时间,就当兰什们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让莱纳琉斯认罪就行了。但如果为莱纳琉斯求情的人数超过了一个阈值,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兰什们帮着莱纳琉斯,就好像在说:“骂得好!多骂点!”
69年3月底,米尔单独从克里夫海回到米西丽亚,阿特娜和两位皇子则仍待在那。押送莱纳琉斯的囚车已从南港抵达,莱纳琉斯显得大义凛然,悍不畏死,他要求四世皇帝若要处罚他,就必须在夕日宫先进行审判——这有典例可循,一世皇帝普帕尼斯在处罚因结党和贪腐的三名兰什时就采用了“夕日宫审判”的方法。
“夕日宫审判”只是一个历史上的特例,没有任何成文规定表示皇帝在处罚大贵族、大学者以及兰什时需要亲自到场判罚。卡拉霍桑尼帝国的法制并不完善,法司兰什们可以凭习惯解释法律。否则当年米尔处死阿尔森和提瓦时就会很费劲。可莱纳琉斯并非等闲之辈,他比米尔还要懂卡拉霍桑尼帝国的历史,据理力争。如果米尔拒绝审批,那就是向世人表达:“我输不起”。
于是,米尔接下了莱纳琉斯给自己的挑战,心里暗暗道:本来只是想让你闭嘴就好的,可如果莱纳琉斯你要玩真的,那再多的求情也保不了你了。特别法庭在夕日宫设下,莱纳琉斯作为自己的辩护者,出席法庭。
而代表四世皇帝出席审判的是谏议兰什西塞。西塞对莱纳琉斯没什么好感,他一向看不起这类空谈家,当然也没有为莱纳琉斯求情,足智多谋而舌灿金莲的他是对付莱纳琉斯这种强词夺理的学者的最佳选择。
帝国政府的所有兰什都旁听了此次审判,十二位法司兰什作为法官将聆听西塞和莱纳琉斯的辩驳。米尔面无表情地和兰什们一起坐在旁听席,没搞特殊,他倒要看看这来自北境的学者能玩出什么花来。难道他如此激烈了辱骂了自己,还不是欺君之罪么?
西塞首先发言,他询问莱纳琉斯,其公开在书信中批判卡拉霍桑尼帝国的四世皇帝,言辞激烈,更是涉及人身攻击,如此行为不算欺君的话,那想必谁都可以对着四世皇帝指着鼻子骂了,这置国家、置君王于何地呢?
莱纳琉斯不慌不忙,他抛出了这样一个观点:“如果兰什、官僚们都蝇营狗苟,只会奉承陛下,那么,这个国家缺少了忠志之士,缺少了死谏之士,卡拉霍桑尼还有前途可言吗?还有未来可言吗?”
“不对!阁下不可偷换概念!”西塞反驳,“忠志之士随处可见,死谏者亦不在少数。然而,君之言论,如泼妇骂街一般无有道理,却自诩忠谏?实乃可笑。谏乃正道,可无论是布衣还是君王,无人会接受打着建议旗号的侮辱。难道我和其他诸位谏议兰什就不是谏臣了吗?可我们自有谏道,绝不会以此法宣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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