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部两座教会大学落成之时,北境九邦的一位大家学者,莱纳琉斯·科里德,受到财政兰什波雷与的邀请,来到南港出任南港艺术大学的校长。
莱纳琉斯20岁时就出门游学,学识渊博,著有《风情录》记录各地风土人情。《风情录》风靡一时,他也依托出售该书得来的资金开始经商,很快赚的了充足的金钱供养自己,遂放弃经商,全身心投入学术活动中。
莱纳琉斯在政治思想和学术上都有自己的独特造诣。在政治上追求开明专制,反对分权。认为君主应该是国家中最高的权威,其权柄由所赐,而君主本人则需遵循美德与德性成为“哲人王”,以其仁慈与博学来统治,如此便可在统治中触及神圣的真理,为自己的国家带来真正的善政。
莱纳琉斯愿意离开故土而来到卡拉霍桑尼帝国的原因之一便是他认为四世皇帝十分接近他眼中的“哲人王”形象。四世皇帝固然有滥杀、虐待战俘的一面,可他严以律己而以道德治国的方面是纵观整个帕塔兰德大陆也难觅的。
米尔对于莱纳琉斯的到来举双手双脚欢迎,加德夫早在米尔的少年时代就告诉米尔,莱纳琉斯是“北境的文人劲骨”、“敢于批驳一切者”。
在米尔出发去厄鲁亚克斯高原后,莱纳琉斯就不负加德夫“敢于批驳一切”的评价,发表了一篇文章:《去神化》
‖前几天,我的一个学生用有些生疏的西纳苏尼语问我:“老师,我是学马头琴的,我能问您个政治上的问题吗?”
我回答:“当然,学问不分家,问什么都可以!”
他有些怯生生地,犹豫了很久,然后道:“我想问,就是,我们一直所歌颂、推崇陛下,他永远是完美无缺、公平公正的,好像从不会劳累,好像从没有私欲。事实果真如此吗?陛下不也是人吗?陛下不需要休息吗?”
“你是瓦斯芮人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请……”
我制止住了他的道歉,并表示,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解答的,待到我回去好好思量一番,择日写个文章。尔后谢谢了他的提问。
他鞠了个躬跑开了,我甚至没有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那么,我今日要在纸上给这位学生做一个回答:我们平日印象中的陛下,不是真正的陛下,那是“卡拉霍桑尼帝国四世皇帝”,而“米尔·卡拉霍桑尼”才是真正的陛下,脱离了神化光环的陛下才是真正的陛下,能见到真正的陛下的人不多,兰什们都很难做到,我想,也就太后、皇后与帝都白衣祭司和帝师兰什几位能知道什么是真实的陛下了。
据此,我要借题发挥一下,来谈谈我们生活日常中的“神化”问题。现如今,处处都有神化,神化存在于你我身边。有的神化服务于政治需要,是可以接受的。但绝大多数的神化,或出于私欲;或满足虚荣,被滥用了。我劝告这些神化他人、明知被神化而沾沾自喜的人,停止这种行为。世界上唯一的真神只有尊日,除此之外,都是生灵而已。
最喜欢搞神化的就是那些小贵族、小领导。这些人呢,没什么真才实学,倒是挺喜欢吹嘘的。抓住个什么东西就喜欢造神,无限放大,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似的。
有祖上可吹的,见人就道他身上流淌的血脉如何如何高贵,并大肆在文章里写出他家族的独特性来——我请问,你祖上的荣耀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你的领土承袭自你的祖宗,却没有和他们相匹配的真才实干,你不应该羞愧吗?
祖上没有什么可吹的,就抓住自己的某个小优点可劲鼓吹。有去过外国而又归来的,就大张旗鼓地说自己是“忠怀故土”;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就营销自己博古通今;当过军人的,就宣扬自己为南部征服战争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是保家卫国的斗士。
然而,你细细地去研究一番,就能发现问题所在。“忠怀故土者”,只不过是在境外混不下去,可能连外语都说不顺溜;“博古通今者”,连《太阳神谕》有几节都说不全,只会抄些古人的句子,矫揉造作一番,拾人牙慧都算不上;“保家卫国者”,其实压根没上过战场,当了会兵油子,让他拿刀去砍个敌人,自己恐怕先屁滚尿流!
另有一种神化是“集体的神化”,某个地方的官员为了粉饰政绩,往往喜欢特造某些典型来宣传。我见闻过最可笑的一次宣传——不指名道姓——但我相信每个人都能明白我在说谁:萨奥尼塞基某省某郡的四名县吏,住在同一办公府的房间里,算是舍友,竟同时通过了进入中央的兰什选拔考试!这房间就成了“状元府”,是有尊日庇佑的、是有灵气的!无数百姓前去瞻仰乃至祭拜,这郡上也得了好名声和额外收入。
当我详细去了解事实后,才知道其可笑之处。那四名县吏压根不是舍友,是郡守知道这郡内有四名人才考上了兰什选拔考试,便在他们就职之前运作一番,把他们请到府上装模作样办公,住在同一房子里,那房子就是有灵气了。且不说尊日不会如那郡守样白痴,随意降下祂的恩赐,就算真的是住在同一房子里的几人高中了,跟那房子又有什么关系?还哄骗百姓去拜,岂不荒谬至极么?如果拜两拜就能保佑谁当个兰什,那我想大兰什一定是有一群童男童女为他日夜祈祷吧?
最后,回到我们的主题上来,“去神化”——停止神化!我劝卡拉霍桑尼帝国的各位乃至尊日教徒的同胞们,在见事的时候好好地想一想,那些故意造出来的神,究竟有没有这么神?‖
莱纳琉斯的这篇文章振聋发聩,辛辣地抨击了帝国的造神化风气,一时引起了米西丽亚的兰什们的激烈讨论。
军营中的四世皇帝没有对这篇文章发表看法,它太富争议性,私底下,米尔对莱纳琉斯的直言和文笔表示赞赏,但对莱纳琉斯把帝王的粉饰也直接揭开极度不满——这是事实,但绝不合适在强调君权的国家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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