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班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的花瓶里多了束香水百合。
从那栋高耸入云的大厦里出来,随着同样下班的人流挤上地铁,地铁开得如同往常一样慢。
人们在地铁上互看着对方的脸,至少在到站之前,他们不会刀剑相向。
地铁上不允许见血,这是规矩。
自己被挤到门边,头不清也不重地靠着地铁玻璃。
车厢顶部的灯光在玻璃上勾勒出我自己的脸,和今日扮演的那个女孩比起来,也不见得逊色多少。
不过她真是美的别致呢。那种柔弱的美,要是没有那样的躯壳,谁也学不像吧。
“临思无......”我轻轻念叨着她的名字,所有角色都有他们自己的姓,而现实生活中,人们只有名。
车窗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废墟,惨白的勾月挂在天穹一侧。曾经住在其中的人们全部搬到城市里去了,这里连留守的人也没有。
一条小狗站在一座废墟的顶端,它的瞳孔散发着金色的光,然后随着列车的移动,从我面前一闪而过。
地铁偶尔也在地面上走走。
临思无那个女孩还有一个漂亮的书包,上面有几朵淡雅的印花。
那个男孩叫曾经,也不帅,他演员的演技也太过浮夸了些。
在现实里是一个老受欺负的人吧。
临思无......
“啧.....”自己什么时候连思想也如同台词一样了,一句一句,断断续续。
摸了摸额头,也没有发烧,应该是太累了,最近接的戏毕竟太多了。连吃饭也是在路上吃的,或许那也不算吃饭,“宇航牙膏食物”一丝味道也没有,只是一路默默地挤进嘴里,到了场地之后,就不再想要吃饭了。
好多次都怀疑那东西是泥土之类的,饥荒年代里,饥饿的人们把泥土挖起来放进嘴里,肚子鼓鼓囊囊,却坚硬得像快石头,最后在某次饱足的睡梦中死去。
还好自己的腹部不是那么鼓胀,摸起来还算柔软。
不过五年前倒是鼓胀的厉害,有些时候还伴随着疼痛,在最厉害的那次疼痛过后,我得到了一个女儿。
她父亲今天没有上班,在家里应该又教了她一些表演技巧,毕竟她已经五岁了,却还没有出演过一次,我五岁的时候,每天的片酬就已经过万了。
嗯,今晚讲什么故事给她听呢?就讲今天和那个演技浮夸的曾经同学发生的故事吧,他有很多句子和表情毫不相干,而且情绪也不够投入。“临思无同学,你喜欢看书么?”那句最差,本来进入“自由对戏阶段”之后,根据之前的台词推断,曾经这个角色应该多抱怨老师几句才是,可惜他没有,反而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多半是在现实中被人欺负惯了,也没读好的剧本,或许都没和女孩子说过话。
女儿听了好多天正面例子,偶尔来个反例也不错。
今天晚饭应该有汤了,他父亲昨天弄回来一颗萝卜。
想到这里,窗子上的自己嘴角已经勾起。
后面的人群突然一挤,头部已重重地压在玻璃窗上。
伴随着拥挤,人们喧哗起来,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
“你疯了吗!敢在地铁上动刀子!”
“息事宁人啦,下一站自然有执法队对付他!”
“想得到美!执法队!你没听说过地铁上不能见血吗?”
“真的?怪不得安检那么严格!”
“那怎么办!怎么办!谁知道在地铁发生流血事件之后怎么处理?!”
“我们都没有动刀,没事,就那个该死的矮子要受惩罚!”
“该死的,他怎么带得了刀上地铁?”
“我听人说全车厢的人都要会受到诅咒,无论你动没动手!”
“闭起你的乌鸦嘴!这里从来都没有连坐这一说,祸不及家人!何况是同车厢的!”
“靠得近的那几个,先抵挡一阵,以免那矮子暴起伤人!”
“说抵挡一阵的那个,你出来,我到后面去!”
“就是!你行你上啊!”
“凯原公会的有没有,快点过来这边!”
“好嘞!”
“兄弟......你杀一个够了吧,我上有老下有小,饶了我吧!”
人声嘈杂,我的身子早已抖个不停。
有人在地铁上流血了,或许已经死了。
地铁上不允许见血,这是铁的规矩。几十年没有发生过流血事件,人们已经把惩罚忘了么?
以为就像表演失误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么?
脑子里闪现出那个男人。
在他最后一个喝醉酒的夜晚。
坐在高高的废墟顶上。
我在下面仰望着他。
他喝了一大口酒。
然后讲了那句古老的话——
“凡于地铁上让人流血的,必遭报七倍。”
人间的任何惩罚,把人的性命夺走就已经是极限了,遭报七倍,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想到这里,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车厢也抖动得厉害,有人拉了紧急制动阀,高速行驶的地铁猛地停了下来。
“嘭!”车厢之间连接的门关闭了。
啊!!!!!我的手!!!我的王之力啊!!
“啊!!!!!我的手!!!我的王之力啊!!”
这是......怎么会?
出现幻听了么?一句话我听到两次。
好像因为关门有人的手被夹住了。
你不要过来啊!!!!
“你不要过来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是,前一句没有空间感,而后一句有。
也就是,我意识到他说的话,然后才听到他说的声音?怎么可能?!
我叫你不要过来啊!!!!
“我叫你不要过来啊!!!!”
我艰难地抽出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很痛。
脑中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
“不要啊!!!
这是什么鬼!
这小子手被夹了一下,不过没什么大碍。
卧槽,老子要破窗而走!
你是谁!为啥在我脑子里讲话!
你又是谁!为啥在我脑子里讲话!
那两个!在我脑子里嚷嚷什么!
FUCK YOU!!
我好像听过你的声音?你是站在我前面那小子!
EXCUSE ME??
我好怕,我好怕。
没事,那矮子好像在思考人生。”
车窗玻璃倒映出后面一些人的脸庞,都是大写的吃惊。
难道......所有人的脑子变成了一个?
手指愈发用力捏着自己的脸。
“这位美女说得很好,但是不全对,应该是我们的思考链接在了一起。
放屁!!老子还是能说话!你tm指挥一下我的手试一试?
炸屎!!爸爸现在脸好痛,谁tm的脸被砍了一刀!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脸好痛诶。
我也是。
我也是。
还痒痒的。
整个脸都好像被捏了。
我捏了自己的脸一下。
老子脸都被捏麻了好吧!
捏自己的脸就是捏所有人的脸!
............”
我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除了有些惊慌之外,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就在刚刚,一阵剧烈的疼痛和痒过后,我失去了对它的知觉。
凡于地铁上让人流血的,必遭报七倍。
“什么?美女,你说啥?
**,我们死到临头了。
玛德智障,我们只是把思考联系在一起而已,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
靠!老子的腿好像有点麻木了,谁干的!
够了!哔哔啥!老子脑子都快炸了!
你算老几!
我算你爸爸!
你来咬我啊!我在车厢左边靠窗处!
我咬!
啊!!!
啊!!!
哪只疯狗咬自己的手!!!!
出来爹给你加个buff!!!
............”
好吵,已经分不清楚,谁在脑海里说话,谁在空气里说话了。
手也好疼,明明什么伤口也没有。人们涌动着,拥挤着,我已经快完全贴到窗子上去了。
挂在脖子上袖珍的通信器轻轻地敲打在玻璃上。
它亮了。
女儿他父亲在找我。他很焦急吧。明明到点了站台上没有来车。
“大家听我说,安静一点,也不要互相伤害了,伤害别人就是在伤害自己。我们现在应该等待救援。”
一个让人觉得很理性的男子的在脑海中响起。
“刚刚那位姑娘说,在地铁中让人流血,那人便受七倍之偿,是不是这样?”
嗯......是的,不会错的。
那个男人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那么还有其他人知道其它的惩罚方法么?
没有......
不知道。
你刚刚tm不是说你知道么?
我瞎说的。
妈的,下车老子打死你!
来啊!互相伤害!
............
大家稍微安静一下,现在只有这位姑娘说得出个一二三来,所以,我们还是请她详细说一说吧。”
脑海中的嘈杂声突然都消失了大半。
剩下的一部分人还在吵,但是却觉得很安静。
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遭报七倍,不过,现在来看,我们好像已经在这个过程里面了。
“什么?不是说只惩罚伤人那人么?怎么把我们也算进来?
**,你现在受到伤害了么?
妈的,你俩再哔哔老子真的不要命了!
大哥,算我求求你们,你们消停一会好吗?
.....
是这样啊,那么我们应该停止一切多余的活动,等待惩罚完毕,如果我们轻举妄动,有极大几率会受到波及。
......好吧。
但是,那个该死的矮子,已经站在那里好久没有动作了诶。
肯定是惩罚开始了。大家快闭嘴闭嘴。
闭嘴。
对对对,闭嘴闭嘴。
妈的,嘴谁没闭着,这叫闭脑袋。
没文化的**,《演员的自我修养》读过了没有?这是闭思考。”
对啊,已经过了好久,车厢里没有发出异样的声音了。虽然血腥味一直很浓。
是惩罚过去了么?大家。
嗯?
脑海中再无一人说话。
怎么回事?
这时我才发现......我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连转动眼珠也变得很困难。
“咚!”
“哗啦哗啦!”
有人倒下。还有什么液体流淌的声音。
“嘭!嘭!嘭!”
“哗啦哗啦!”
人接二连三地倒下了。
液体一直在流淌。
最后直到压在我周围的人全部倒在一边,透过玻璃的反射,我才看清楚之前未能看到的情景。
一个矮子站在一堆倒在地上的人身上,看不清他的五官,血液不停地从他身体地每一个角落流淌出来,就像瀑布一样。
......他的血,这样流的话,不是应该一开始就流完了么?
血还在流,而且流速越来越大,最后近乎喷射。
血液很快就漫过了被压在最下面的人。一些气泡从他们被淹没的头部冒出。
冒了一会,就不冒了。
玻璃上也很快被涂满了血,我后背肯定黏到很多了吧。
大家都死了,那个男人说错了,所有人都要受到惩罚的啊。
明明,那个男人的话从来没有说错过。
挂在胸前的通信器还在倔强的发亮。
他还在打给我。
说不定已经冲进了漆黑的地铁隧道里。
你不要来找我了啊,快回家哄女儿睡觉吧。
我已经没有救了。
我很想哭出来,车窗玻璃却倒映着我面无表情的脸。
“哗啦!哗啦!”
血液飞快地漫过了通信器。
漫过了我睁着的眼睛。
最后漫过了我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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