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吹，司马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黄楚南在学校的那些话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从床上起来，查看鲸沫的情况，睡了。
走到阳台上，默默站在原地，吹风，抬头，看月亮。
脑子里，是当时的场景。
“我爸说我成绩太差了，再怎么读都没什么用，还不如赶紧把学费退了，找个地方打工或回老家种田，继承那几亩地，也够度日。”黄楚南低着头说道。
“那……你是怎么觉得的？”司马柒问道。
“我……不知道……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们家现在这经济情况，也不可能再继续供我读书了。”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司马柒盯着他的眼睛。
他盯着司马柒，低眉，挤出笑容摇了摇头：“不，我不想，我想继续学习。”
“这样吗？那你妈呢？她是什么想法？”
“她……她就是个后妈，突然间就到我家的，她也没什么说话的地位……但……她还是想让我上学，可是……”他没有往下说，眼里已有泪水。
司马柒拿出纸给他擦泪，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久。
黄楚南家里条件确实不怎么好，他是家里的老大，六岁时，母亲就去世了，留下他和其余两个妹妹，他老爸是个商人，做着小买卖，一家子还算过得去。可自从三年前他老爸生意亏本破产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过下去了。
一年前，他爸后来又娶了个新老婆，也就是他的前班主任——李文娇，算是帮了他家里很多，不过他并不喜欢这个后妈，在他心目中，只有生母才是他唯一的母亲，所以他从来都不叫李文娇——“母亲”，而是“阿姨”或“李老师”。
他老爸近年来也是操劳过度，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既要还债，交房租，生活，支付高昂的学费，还有一堆一堆事。
他自己也是在省吃俭用，虽然生活里大大咧咧的，像个混混，但是他从来不说是会惹大事，上次的陈昊那件事，则是因为那群人先骂他没母亲，还有一个**当后妈，父亲是个乡巴佬才直接让他想和他们杠上。
平日里，他会在中午放学时去打图书馆当零钱工或去食堂帮忙做事，晚上他也会去学校隔壁的餐馆做洗碗工，假期里他则也是在打工的路上，只要有钱，不犯法，都做。
事实上，在刚进初中时，他的成绩是在班里排中等偏上的，可因为这些事他基本忙不过来，学习的兴趣也基本没有。
按理来说，一年前，他就应该退学了，是因为李文娇的突然的一臂之力，他才继续读书，但终究是祸不单行，上天总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给到他们。
不久前，他爸又因肿瘤，动了一场大手术，家里原本的积蓄也是所剩无几。
所以，他老爸才想着他和他妹妹们回老家由爷爷奶奶照顾，这样既可以为家里做事，也可以省下一大笔的费用，毕竟有那几亩地，至少不会饿死。而他老爸则在城市郊区租房子继续工作还债。
“那……我再问你，觉得是要继续读书还是遵从你爸的意见？”
“我……我……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想读书，虽然我差但是我还有想法要好好读书，但是……我也觉得回老家或打工也对，毕竟我是长子，我要懂事点，我需要去承担一部分责任，因为这也是为了以后我的妹妹她们可以不必像我一样没书读。”他笑着说，眼圈已经哭红了。
“你父亲就没有其他的建议吗？”
“有，但是……很难，对于现在的我。”
“说说吧，希望我可以帮到你。”
“嗯……考上这里的免费生，而且是这所学校的高中免费生，因为我爸说，即使我可以考取那些低分的公办学校还不如不去，因为没用，还不如回老家或去学门手艺啥的。”
司马柒低着头，沉重的呼吸几下，站起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最后一次问你，你，想不想继续学习，上高中！”
黄楚南看着他的眼睛，咽了一口水大声回答道：“想！很想！我想继续学习！”
“好！那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相信老师，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你，让你尽可能考上免费生！”
“真的吗？老师？”他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司马柒眼睛。
“是的，因为为了学生竭尽全力，这本就是一位合格的老师该做的事，我的作用就是成为你们这些学生的垫脚石，走上更高层！”
他目不转睛对地盯着司马柒的眼睛，那一刻，他看到了光，带给他不一样温暖的光。黄楚南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突然间，倒在司马柒怀里大哭起来。
司马柒没有说话，他有些难受地摸着黄楚南的头和后背，任由黄楚南的泪水，鼻涕等打湿自己的衬衫。
沉默聆听，是最好的回答。
十二点了，中午的放学铃声打响。
黄楚南坐在座位上，默默地喝手里的茶水，过了一会，站起身说：“谢谢老师！不过，我希望我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
“没事，放心，不早了，快去吃饭吧。”
黄楚南的事他基本从不和其他人讲，除了当事人只有司马柒，陈馨还有他的青梅竹马——白湘儿知道。
晚风忽然变大了，吹动着他的身上衣服和头发，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露出皱纹，照进眼里，充满瞳孔。
他低下头，吸口烟，站在原地。
站了很久，久到刚才的场景又在他脑海重演一遍。
寂静的夜晚，烟头将夜幕烫出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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