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路的战事,终于稳定了下来。
得益于李澹在战事爆发之后的冷静判断,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之下,毅然放弃了绥德城大步后撤,并在后撤之中不断地将分散的主力收拢,终于是在战事爆发半个月之后,在延安府之前构建了第二道防线,稳住了阵脚,从而让李度再也难以前进半步。
随着马兴调集的援兵一支一支地在延安府周边集结,反攻的态势,正在逐渐形成。
而与此同时,镇戎军、保安军已经越过了横山,镇戎军攻韦州,保安军攻洪州。而除了这两支军队之外,真正的杀手锏,由萧定率领的广锐军、定边军以及党项蕃军,正跨越瀚海,直逼兴庆府。
不过这一些与萧诚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与罗纲两人,此时已经远离了延安府,离京兆府都已经不远了。
马兴几乎全盘采纳了萧诚的建议,东线守,西线攻。
他的心腹谋士,程圭程德潜,已经在一队精锐的护送之下,快马加鞭,准备由秦风路进入青塘,然后去见禹藏花麻,以期策反这位青塘实力人物,从而在背后给李续重重的一击。
作为马兴最信任的心腹幕僚,程圭的份量,的确已经足够。
“二郎,今日赶不到驿站了!”魏武看了一眼天色,再看一看道路之上拥济的人群,道:“看起来我们需要在野外扎营了。”
“那就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准备扎营吧!”萧诚道:“好在我们准备充分,啥也不缺。距京兆府还有不短的路程,只怕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都要做好在野外过夜的准备了。”
“明明前面已经稳住了阵脚,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往京兆府逃呢?”罗纲一脸的不解,“而且这一路之上的谣言,简直离谱到了极点。我甚于还听到了有人造谣说延安府已破,马学士都被杀了呢!”
萧诚一笑道:“不得不说,李续还真是做了不少的事情,在陕西路,此人埋下了不少的眼线,探子,这些谣言,多半便是他的人搞出来的。不要小看这些谣言,瞧瞧这些逃难的人,便能看到这些谣言的威力了。如果马学士没有在京兆府做出相应的布置的话,只怕到时候前方啥事没有,京兆府倒是要先乱上一乱了。”
罗纲摇头:“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绥德是完了,马学士被弹劾也是必然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肯定会牵涉到大哥身上的。”
“这个自然!”萧诚道:“不过只要最后能收拾掉李续,现在所有的罪过,到时候都会变成是高瞻远瞩,是深谋远虑,所有的付出、牺牲都会被认为是值得的。雨亭,你可知道,咱们的这位官家,恨李续,可远远超过恨辽人。”
“这倒是!”罗纲笑了起来:“官家与辽国皇帝,是兄弟之称,李续不过是皇宋的一名将领,现在居然也想与官家平起平坐,官家不愤怒才怪?”
说话间,魏武等人已经率领一众家将选定了一块高地,开始忙碌地扎营。这些家将,都是军人出身,野外扎营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等到天色渐暗的时候,一个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小小营地,已经搭建完毕了。
当营地之中冒起袅袅炊烟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定,而除了他们这一处之外,周边的原野之上,一堆堆的篝火亦如天上的繁星一般,亮了起来。
野外并不是那样的安全。
除了猛兽之外,自然还有那些趁火打劫的不轨之徒,每当乱起的时候,就是他们准备大餐一顿的时候,此时,聚众而居,自然就能将诸如此类的危险降到最低。
萧诚这一群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几十个人,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马上骑士挎刀带箭,数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与这样的一群人为邻,感觉上当然要安全上许多。
别说是那些小偷小摸之辈,便是那些凶悍的匪徒,只怕也不愿意招惹这样的一些存在吧。
所以,当萧诚的营地扎下来之后,围绕着他们,一圈圈的篝火便亮了起来,恰好将他们这一行人围在了最当中。
萧诚等人对此自然是无所谓,以他们这里这些人的实力,只要不是碰上大队的人马,些许敌人,那真是给他们送人头罢了。
光是一个魏武,一个韩锬,便足以以一挡百。
让萧诚没有想到的是,就还真有人打上了他们的主意。
他是被韩锬的怒吼之声给惊醒的。
当然,就韩锬那嗓门,一声吼之声,整个营地的人也差不多都醒了。
萧诚提了短刀冲出帐房的时候,便看到一个背上背着包裹的人正冲向外面,嗖的一声箭啸,魏武弯弓搭箭,箭支闪电般地射向这名小贼。
那人猛然停身,手中佩刀一扫,叮的一声,羽箭已是被扫落到了一边。
但刚刚打落这一支,又是数支羽箭上中下三路一齐袭来,那人怪叫一声,手中佩刀舞得风车一般,虽然显得狼狈无比,但却仍然是将箭全都挡了下来。
这一下,不仅是魏武,便是萧诚等一干人都是惊住了。
这个距离之上,要挡住魏武的连珠箭,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眼前这人,绝不是一般的小贼。
“锤子,给我活捉了他!”萧诚一声断喝。
刚刚被魏武一顿连珠箭,这个小贼不得不停了下来,提着锤子的韩锬已是赶了上去。
“吃我一锤!”韩锬暴喝声中,手中铁锤已是泰山压顶地击打了下去。
那人挥刀,一顶一拖,竟然轻轻巧巧地便将韩锬这暴力感十足的一锤给卸去了力道。接着反手一刀,捅向了韩锬的胸口。
两人转眼之间便斗在了一起,以韩锬的暴力,那人居然丝毫不落下风,看得众人一阵面面相觑。
“一齐人,把他给我拿下!”萧诚可没有什么单打独斗的觉悟,眼看韩锬竟然一时半刻拿对方没辙,立时便挥手下令。
跟着萧诚的这一帮人,都是从战场之上下来的,打斗经验十足,眼前这个贼人虽然看起来异常凶横,但既然被韩锬给顶住了,剩下来的事情,可就简单了。
当下数面盾牌围了上去,什么钩子绳子叉子一齐上阵,那贼人数次想要脱身而去,但与他对阵的韩锬太过于凶横,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锤爆了脑袋,想全身而退,怎么可能?
如此局面之下,顿时便被钩子叉子给放翻在地,然后被死死地摁在地上,四马攒蹄给捆了起来。
贼人背上的包裹被扒了下来,放到了萧诚的面前,打开了包裹之后,除了一些吃的之外,剩下的便是一些药品。这些,自然都是从他们营地之中偷的。
“二郎,这家伙身上什么表明身份的东西也没有。”魏武气哼哼地走到了萧诚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柄刀。“不过他藏得再深,这一把刀也让他泄了几分实情。”
接过刀来,萧诚审视了一番,点了点头;“这人该是大宋的一名军官,而且级别还不低,这样的刀,至少是都监以上的军官才能拿到手。”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萧诚道:“把这个人给我带上来。”
砰的一声,贼人被重重地扔在了萧诚的面前。
“说说吧,这要是一直不开口,我就只好把你交官了,再走两天,可就到了京兆府了!”萧诚淡淡地道。
“就是偷了你一点儿吃的还有一些药物吧,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就送官吗?”躺在地上的贼人睁开了紧闭的眼睛,道。
“哼哼,那是你被我的人发现了,又打不过我的手下这才这么讲吧?”萧诚嘿嘿一笑:“要是换一种情况,那可就说不准了。”
“要不是手里家伙不趁手,你那个手下也不见得就是我的对手!”贼人虽然躺在地上,却仍然气焰嚣张。“老子运气不好,要不是一个兄弟伤势严重,逼得老子不得不打你们的主意来弄药,怎么会落在你们手里?”
“你怎么知道我们手里有药?”
“像你们这样的贵介公子我见得多了,出行的时候,啥都会准备的。而且你的这些手下一看便都是从过军的,这些人手里也一定会有上好的伤药。”贼人恨恨地道:“只是没有想到,你们这么扎手而已。”
萧诚摆弄着手里的腰刀,沉吟了片刻,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
来人一怔,看着萧诚,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你们都下去吧!”萧诚挥了挥手,对魏武几人道。
贼人被捆得结实,魏武等人也不觉得此人能挣得脱,看起来二郎是窥见了什么了,就算是他们,也觉得眼前这人奇怪得很。
等到众人退开,萧诚蹲下了身子,看着对方,笑道:“万福洋万都监吧,我可是真想不到以这种方式与你见面呢?”
“我不是,我不是什么万福洋,我也不认得他!”贼人眼中掠过一丝惊慌,声音颤抖地道。
萧诚盘膝坐在对方面前,笑咪咪地,让贼人不由自主地一阵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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