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臭
这是沐诗雨来到这间幽暗阴森牢房的第一想法。
昏暗的牢房内十分潮湿，地面爬满青苔，白骨与血肉混杂，各种不知名的内脏扭成一团，被随意地抛弃在角落，与早已腐烂发臭的残肢断臂混在一起，散发出让人作呕的恶臭。
牢房的门是铁制的，衣不蔽体的囚徒们十个一组被关在狭小的空间中，所有人看上去都无精打采，没有活力，听到沐诗雨和高文经过的声音，她们也只是轻轻抬一下头，怜悯地瞧上沐诗雨一眼，随后再次失神地看向地面。
“她们，是什么人……”
压抑的气氛让沐诗雨有些喘不过气，为了稍微缓解情绪，沐诗雨随意起了个话题。
高文扭头看了看沐诗雨，又扫视一圈众囚徒后答道“食物和祭品”
“食物？”尽管早已清楚高文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但亲耳听到答案还是让沐诗雨有些惊讶“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以人类为食呢？”
“为什么？”高文思忖几秒，给出了答案“或许是为了恐惧吧”
“人类的恐惧是亚巴顿大人最喜欢的食物，因为在所有生物之中，人类所能表达的情感最为丰富，最为强烈”
“而亚巴顿大人喜欢的，就是强烈的恐惧”
“仅仅只要恐惧的话其他生物也可以啊”
“自从世界爆发病毒以来，除了人类以外的物种都遭到了感染，野外生活的所有动物都变成了不知恐惧，不知疲倦，只为了杀戮与进食而生的怪物”
“我们获取恐惧的唯一途径就只剩下了人类”
“那为什么要以人类为食？只要吓一吓她们不就好了吗？”
“为了欲望”
高文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为了满足内心嗜血的欲望，所有被感染的生物都是一样，不论是E7因子，亚巴顿因子，还是神子基因，它们都会激起感染者内心最原始的暴力欲望，这种欲望不可控制，不可消解，它就像是毒品，会剥夺感染者的理智与情感，使之成为被欲望驱使的野兽”
沐诗雨跟在高文身后，只是他第一次了解到有关病毒的信息，在此之前，沐诗雨从不知道他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水烛小姐和水风小姐也是感染者，为什么她们不会追求那种暴力呢？”
“抑制剂，抑制剂会在一定程度上压制感染者内心的暴力欲望，注意，只是一定程度，而且抑制剂作用的时间也有限，一般来说，她们每隔一周就要注射一次抑制剂来保持理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水时和水烛的脾气都不算很好吧？”
沐诗雨想了想，随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种压抑是极其痛苦的，微存的理智压抑着内心欲望所带来的焦虑，抑制剂带来的无力感，抑郁感，以及对身体机能的透支，这些都会给抑制剂的注射者带来无与伦比的痛苦”
“她们也需要发泄，只不过不是通过暴力的方式，她们存有理智，并非完全的野兽，所以她们的发泄方式也会较为理智，有的或许是通过性的方式，有的或许是通过自残的方式，还有的或许是通过过山车或者其他刺激的项目来释放欲望”
在经过一处监牢时，沐诗雨瞥见了一抹樱色的影子。
“雪枝姐姐！”
“雪枝？”高文停下脚步，同样看向监牢里那个被锁链拘束，动弹不得的年轻女性。
雪枝低着头，樱色的长发沾染着黯淡的血色，灰尘爬满她的衣服，蚊虫喋喋不休地吵闹着，在雪枝的伤口处肆意妄为。
听到沐诗雨的声音，雪枝的身体明显颤动了一阵，她抬起头，昏暗无神的眼睛闪烁出一缕光芒，随后光芒散去，雪枝的瞳孔失去焦点，呆呆地望着沐诗雨所在的方向。
“雪枝姐姐！你怎么样！她们对你做了什么！”
沐诗雨抓住栏杆，拼命摇晃起来，“哗哗”的声音在监牢里回荡着，雪枝望着沐诗雨，偏过头，似乎很疑惑
“她是被阿兰沙带回来的”高文轻轻捏住沐诗雨的手“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不要刺激她”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对雪枝姐姐做了什么？”
“你应该去问阿兰沙”高文捧住沐诗雨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关于犯人的处理都是阿兰沙在做”
“虽然在你眼中我绝不是什么好人，但请相信我，可以吗？”
“可是——”
沐诗雨还想说些什么，但高文那真挚的目光，平和的语气却让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熟悉的人就这么被困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这种无力感让沐诗雨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似是要把这些不好的感受清除出去。
“我一定会救雪枝姐姐出去的”
面对着高文，沐诗雨捏紧拳头道。
高文什么也没说，她凝视着沐诗雨，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她用布满老茧的手掌揉了揉沐诗雨的脸颊，随后松开手，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雪枝。
“先忘掉这些东西，去看看水时吧”
高文牵起沐诗雨的手，穿过一间又一间牢房，随后停在走廊最深处那间最为阴森，最为狭小的牢房前。
“到了”
高文站到一旁，好让沐诗雨看清牢房内的水时。
水时同样被无数锁链拘束着，她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看上去宛如恶鬼。
寂静的走廊里，水时的喘息声不断回荡着。
“水时小姐？”沐诗雨轻轻敲了敲铁杆，水时的头猛地抬起，血红的双眼在幽暗的房间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水时的眼瞳锁紧，血丝爬满双眼，她张开嘴，露出一口染血的利齿。
“沐……沐诗雨……”
水时的身体颤抖着，试探性地问道，看样子，她似乎是在极力克服着什么。
“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抑制剂了”
高文靠在墙角，双手插入裤兜，颇有些尊敬地看着水时。
“即使这样，也还没有失去理智”
“水时小姐，你可以听见吗？”沐诗雨朝水时挥挥手，水时紧锁眉头，舌尖划过嘴唇，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滴落。
“啊……听得见……”
“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嗯……”水时没有做太多回答，只是点头
“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来”
“……”高文就在沐诗雨身后，听到沐诗雨如此大胆的发言，作为亚巴顿教派的长老，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看沐诗雨的身影，随后移开视线，继续敬佩地看着水时。
水时吞口唾沫，同样移开停留在沐诗雨脸上的视线，盯着地面打量起来。
“水时小姐？你……”
“该走了”水时幽幽出声，打断了沐诗雨，她颤抖着，极力克制着自己嗜血的冲动。
沐诗雨不死心，刚想接着说些什么 ，高文就走上前，拍了拍沐诗雨双肩道“别说了，别让她失去理智”
“唔……”沐诗雨无可奈何地看着水时，想敲栏杆的手刚抬起就落下，不知如何是好。
“走”水时再重复一次，高文牵住沐诗雨的手“别让她变成没有理智的野兽”
沐诗雨望向高文，望着健硕高大的少女，心里觉得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坏。
高文的神情复杂，握住沐诗雨的手。
“决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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