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暗杀只是迟早的事，就算是穷困如第十三行政区的地方，执政官的顶上人头也是很有价值的。
管理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一年了，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江边的风很冷。
第十三区的夜晚是一片寂静，这里的居民大部分都是死宅，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里打游戏，毫无生机，自然晚上也不会有人在街上散步什么的。
而他和她的关系很简单——来杀他的杀手，和即将被杀的执政官。
身穿旧款西装，叼着烟斗的男人，和打扮得天真无邪，长裙上却染满血迹的杀手，曾经无数次在探照灯无法照亮的角落擦身而过。
这样的情节，只在小说里出现过。
“切。”
男人拿着烟斗，朝对岸的繁华灯火吐出一口淡蓝色烟圈。
那烟斗用昂贵的木料制造而成，而上面用烫金雕刻着......一只奶牛的图案。
牛奶。
第十三区执政官，绰号‘男爵’，是一个重度牛奶和奶制品狂热者。
“这就是男人。”
他微微抬起下巴，光线照亮了硬朗的下巴线条。
“所谓男人，就是明知自己有严重的乳糖不耐受，也要坚持每天摄入五百毫升的全脂奶。”
他的模样十分严肃，当然，这可能是努力夹紧了括约肌后的结果。
腹中如有雷鸣，翻腾不息，绞痛而无法忍耐。
但他不能在这种地方找厕所，因为他在等人，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男爵。”
此时微弱，悦耳而清晰的声音传来，在河滨长廊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缓缓地朝他走去，没有刻意藏起自己。
天蓝色长裙下是十六岁少女纤细的身姿。她的穗色长发和那美丽得不可方物的红褐色瞳孔，让她看起来像是精心打扮过的洋娃娃。
她赤脚走在水泥地上，直到走得近些了，男人才开口：
“血衣裳。”
两个在维利亚无人不晓的名字，在这一刻如纸壳般孱弱苍白。
十三区执政官‘男爵’和神秘家族‘奶牛猫’制造出来的顶尖仿生人杀手‘血衣裳’，堪称是如雷贯耳的典范。
“我们终于正式见面了，执政官大人。”少女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站定。她的连衣裙上没有血迹，干净如初，但空气中却弥漫着鲜血的气味。
男人一只手捂着肚子，血液正在缓缓从他的指尖渗出。
这一次，血衣裳的衣裳没有血红色，而立足城市权力顶端的男爵，他那昂贵的西装却被浸湿了。
“是啊。”
他拔出腰间的手枪，指向少女，“但你失算了。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办事员。”
“你不会开枪的哟，男爵。”诺玛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诺玛的容颜，倾国倾城。
若果她不是想要致他于死地的敌人，或许他们的关系会是截然不同的。原因很简单，秦堪是一个萝莉控。
“你知道我会来杀你。十三个执政官中，最废柴的应该就是大叔你了。”
诺玛走到距离他很近的地方，近到他们快要贴着彼此了。
男爵的枪口顶着她的小腹，只要他扣下扳机，眼前这个人称血衣裳的职业杀手就会从此成为历史。他手上的枪械——虽然是卖场大促销的滞销商品——但广告词上说它可以打穿最高级别的防护服，他不相信对方能挡下来。
“嗯呐，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你，男爵......不，秦堪大叔。谢谢你这么废柴，不然我可找不到暗杀一个执政官的机会。低风险，高回报，说的大概就是你了哟。”
她张嘴，温热的吐息让秦堪的耳垂不禁发痒。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断流失，体温开始下降，哪怕是厚实的呢绒大衣也无法带给他暖意。
风拂逝，夜色阑珊。
“只要杀了你，我就能拿到赏金，购买返回家乡的长途星际车票了。地球是个糟糕的地方，污染，勾心斗角，贫穷，被压榨而毫不自知的蠢货......简直糟糕透顶。”
“所以你千里迢迢从第一区来到第十三区，就是为了刺杀我？为了买车票来刺杀执政官......奶牛猫家族的杀手一如既往的疯癫哪......”
他的枪口垂下，然后手枪从无力的手中坠落，掉在了地上。
“告诉我，是谁雇用你来刺杀我的......”
“是弗利森。”诺玛轻轻笑道，“他想要夺取你在十三区开发的奶牛牧场，因为你产出的牛奶含脂量更高，口感更顺滑。”
霓虹光之下，少女舔了舔嘴唇。她那有些许稚嫩但笔直修长的双腿，还有纤细脚踝上绑着的红色蝴蝶结，竟然这样充满了魅力。哪怕身躯依然青涩也好，哪怕是平胸也好，依旧称得上是不可多见的美少女了。
然而秦堪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诺玛身上。
有人要夺取他的奶牛牧场。
在这个末日后的世界，无论是牛奶，芝士还是奶酪都是稀缺品，他的日常信念完全是依托着自己的牧场延续的。每天眺望完废土后喝一口温热的全脂奶，就是他生活的乐趣所在。
而现在，有人要夺走它。
弗利森是第十一区的高层人物，同样是个对牛奶充满狂热的男人，历来都和他不对付，一直想着要夺取第十三区的资源。
“弗利森那个老混蛋......”
想到这里，秦堪忽然爆发出了极为强大的求生意志。他一把搂住诺玛的盈盈纤腰，少女没有预料到秦堪竟然还有力气反抗，还没有来得及惊呼，二人就倒在了地上。
“敢碰我的奶牛牧场......那个可恶的老混蛋。而且你，血衣裳，竟然敢来刺杀执政官——”
秦堪趴在少女的身上，此时后者也不在乎优雅与否了，两条腿直接夹住了秦堪的脖子。
顾不得感受冰凉细腻的皮肤触感，秦堪掐住诺玛，“我可是堂堂执政官，立足行政区顶端的男人——”
两个人极为不雅地在海边滚来滚去，双方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少女的裙子被卷到腰间，露出下面印着爱心图案的白色内库。
爱心......爱......牛奶......牧场......
秦堪感到愤怒值直线飙升了，虽然男人的直觉在催促他去趁机瞄一眼少女**引人遐想的河谷——隔着一层薄薄的物料，使人血脉喷张的形状就那样呈现在眼下；但此时愤怒凌驾于一切之上，他只想掐死这个妄图帮人夺走他的奶牛牧场的杀手。
二人不住翻滚，最后停在了栏杆边上。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赏金......我要买车票......”诺玛吃力地挣脱开秦堪的钳制，反手做出一个姿势错误但杀伤力不减的十字固。
这下秦堪整张脸都埋在少女**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要死就一起死——”
秦堪呼吸着带有点骚味的空气，“同归于尽吧，血衣裳——”
二人直直滚入了奔腾的河流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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