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一面之缘的沃克死了。这位不记得自己年龄，没有公民编号，疯疯癫癫的老头子坐在自己床上，靠着墙角，干裂的嘴微张，双眼已经无了神采。
这一切都是在十分钟之内发生的。
“诺玛。”
没有反应。
“......诺玛？”
“嗯？嗯......”
诺玛回过神，把视线从墙角移开。她一直盯着那里的柜子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里有什么吗？”
“嗯......有猫。”
“先别管猫了。这个人死了。”
这真的是三年前么？秦堪不由得有些怀疑起来，他可从来没注意到过诺玛对猫感兴趣。
“嗯......”
诺玛心不在焉的样子才是正常的，毕竟这是秦堪的事情，和她无关。更准确点来说，四十八小时前她还是极限组织的成员，和秦堪是敌对关系。
乱套了，乱套了，他竟然会把在未来杀了自己的杀手买下来，而且还很自然地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工作......
“总之，你现在上去帮我看看沃克是怎么死的。”秦堪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需要思考一下。”
“好的。”
诺玛还是很乖巧的，这是好事。
她不怕脏也不怕鬼，直接就爬上了沃克的床铺，然后俯下身开始检查老人的尸体。
她检查得十分仔细，先是脱掉了沃克的上衣查看是否有伤口，然后开始摆弄起了尸体，那些动作连秦堪都看不懂——智人协会有专门的尸检部门，不需要像诺玛那样直接上下其手。
在这期间，秦堪一直在心里想着那些他不明白的事，包括重生，包括约翰逊-沃克的死，包括异常生命体的游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小的房间里鸦雀无声。
无人机传来贫民区清晰的影像，直观地看去，072区依旧处于平静之中。这么说的话......唯一的异常就是这间房间了。
“大叔。”
“嗯？有结果了么。”
“有了。”
不愧是前杀手。极限组织虽然令人作呕，无法无天，但培训出来的罪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诺玛自然也是其中一员。
“结论？”
“不是我杀的。”
“......”
秦堪拿烟德手停住，眼皮跳了跳。
“对不起，我继续分析。”
秦堪的表情显然一点也不满意。诺玛马上低下头，继续在尸体上摸来摸去。
片刻后她重新抬头，“诺玛知道了。”
“说。”
“不是杀手杀的。”
“当然，当然，我也看的出来......”秦堪大声叹气。
诺玛有些害怕的表情让他的心揪了起来，像是被秦堪吓到了。该死，他完全抵抗不了这种表情......
她看上去十足委屈，而且似乎在担忧秦堪会惩罚她之类的。虽然这大概率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她曾经是专业的杀手，这些肯定都是受训范围内。通过表情和身体，哪怕能让对手迟疑一秒钟也好，生存的几率也会极大地放大。
她对我没有感情......秦堪不断在心中这样说着。这是三年前，三年前，他和诺玛是争锋相对的陌生人，他甚至有过直接出手把对方杀掉的想法，虽然在诺玛没有跨过更严重的界限之前这是不合法的。
“大叔，对不起。”
“不，没事。唉。”秦堪走过去摸了摸诺玛的头，“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自然衰老死亡的？”
“什么是自然死亡？”
“就是寿命到尽头以后因为衰老而死......你真的不知道这个短语的意思么？”
“嗯，诺玛不知道。”
“真是见鬼了......”
“诺玛没有见过自然死亡的人。难道不是在年纪大了以后就会变成容易下手的目标，然后被杀掉，这样可以清理对社会没有用的渣滓吗？”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教你，但有够恐怖的。”秦堪弹了弹烟头，“好吧，总之，我的......推断就是，他是自然衰老而死的。”
其实这是芯片告诉他的。无人机的功能很多，一级权限的确可以为所欲为。
“可这着实蹊跷，不是么。在我们离开的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就自然衰老死亡了，再加上这附近有异常生命体......这二者之间太蹊跷了。如果说这是异常生命体的攻击行为，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在秦堪成为高排名的一级执行员后，他逐渐窥见了那个残酷混沌的世界。
每一个生命体都是截然不同的，每一个。
它们各式各样，有丑陋高大的怪物，也有魅惑人心的美女，甚至有看不见摸不着的电子幽灵。
他们说，异常生命体来自墙外，那是人类永远的梦魇——废土。
因为有废土，因为有异常生命体，所以才有了被高墙围起来的维利亚城，这人类最后的庇护所。
作为执行员，秦堪深知这些生命体有多难对付。光是城墙里就如此费劲了，要是出了城墙......
他无法想象。
回到正题，倘若约翰逊-沃克在他们走后马上就被生命体袭击了，那意味着生命体还在这附近。
“执行员秦堪呼叫总台。”
拿出电台，秦堪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然后又走出了去呼吸新鲜空气。
“总台收到。”
“请求确认072区域异常生命体坐标。”
“收到，确认中。”
等了一小会后，调度员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检测不到异常生命体，概率已死亡。”
“收到。”
已经离开这片区域了么。反正他是不相信生命体会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杀死沃克，又莫名其妙死掉的。
秦堪皱着眉头。此时夜空上划过了几枚刺目的流星，那是小型导弹的痕迹，大概是富裕一些的区域又爆发帮派战争了。
“总台呼叫执行员秦堪。”
“收到。”
“072区是否有异常状况？我们检测到无人机遭到调用，但该区原执行员雷普王称他并无使用记录，他告知总台目前处于休息状态。”
“这个......”
秦堪摸了摸鼻子，“不太清楚，有可能是雷普喝多了，把这事儿忘了，谁知道呢。”对不住了，雷普，他总不能说他有一级权限芯片。
总台的调度员沉默了一小会。
“收到。”
电台重回寂静，秦堪摇了摇头。
下次得小心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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