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一片沉默。
袁田不知李永芳把他叫过来是几个意思?脸上挂着好奇的表情,看着李永芳。
但他脑海里已经在回想自己来时,丁毅对他所说的话。
“袁贵,到后金做细作,我不能勉强你。”
“因为我知道,一旦过去,九死一生。”
“你去不去你自己决定,但我想说的是,人总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如泰山。”
“虽然我们无法选择出生在什么时代,但希望我们能选择死的轰轰烈烈。”
“就想当年我从大兴堡冲出来那般,我本可以选择投降,但是我宁愿决死一战。”
“在我看来,每个皇朝昏暗的时候,总要有一些人肯站出来。”
“如果大家都不肯站出来,一定会亡国亡种的。”
我愿意站出来,这是袁田当时第一个念头。
死又如何?何所惧也?
丁大人一定会照顾好我的家人。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李永芳又道:“愿意为大清效力的,赏良田银子,升官发财。”
“美女娇妻,前途无量。”
人群略有骚动。
不一会,有人问:“什么叫精通水性?”
“在水里游的越长越好,在海里也能游。”李延庚道。
“我可以。”一明人举手,还穿着军衣,应该是这次的降兵。
“你能在水里游多久?”李延庚问。
“半个时辰没问题。”降兵道。
“好,从现在起,你已经是大清把总,赏良田十亩,白银二十两。”李永芳道。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那降兵欣喜若狂,不敢相信。
“要多谢爵爷。”袁田笑道。
“多谢爵爷,小人多谢爵爷。”明军拼命磕头,很快被放了出来,带到其他地方去了。
人群更加的骚动,很多人在窃窃私语。
“还有没有这样的人才,愿意为大清效力。”李永芳道。
“我能打仗要不要?”这时又有个降兵道。
“我们要水性好的。”李延庚道:“工匠也可以。”
无人应答。
袁田忍不住:“这样招来何用?万一去了明国就不回来昵?”
“大幅提高他们在大清的地位,给官给银给小娘,训练一年后,生儿育女,他们习惯了这边权贵的生活,且有了亲人,到了明国可不一定会有同样的地位。”
“十个人里,有一个能回来就算成功。”
狗东西,袁田暗骂。
此时见人群没有他要的人才了,李永芳又道:“愿意剃发投效大清,以后为大清子民的,现在跪下磕头,三呼大清万岁。”
人们面面相觑,不一会儿,有人率先跪下:“小民愿意剃发为大清子民,大清万岁,大清万岁,大清万岁。”
接着更多的人开始跪下,三呼万岁。
马上有兵甲进去,把跪下三呼万岁的都拉了出来。
有人看到之后,也赶紧跪下再叫。
片刻之后,刚刚圈子里数百人,已经有九成被拉了出去。
还有四十多人还坐在圈子里。
有男有女,也不出声,也不跪下。
“最后说一次。”李延庚大声道:“愿意剃发投效大清,以后为大清子民的,现在跪下磕头,三呼大清万岁。”
四十多人看着他们,有人表情愤怒,有的表情迷茫,有的则在发呆。
李永芳脸色一沉:“上。”
圈外一队披甲执锐的满清汉军杀气腾腾冲了进去,先一把夺过其中一对夫妻手中的男孩,把那男孩的头往地上一按。
“跪不跪?”汉军厉声道。
夫妻两瞪着他。
“娘,爹。”男孩害怕,表情要哭了。
“乖,爹和娘都在,不管去哪,都陪着你。”那小娘眼里全是泪,却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
降啊,袁田在心急如焚,你两夫妻充什么好汉啊,大明要亡,也轮不到你们站出来。
“扑哧”汉军没有犹豫,一刀就把男孩的头给砍了。
“唔”四周围观的明人齐声尖叫。
“降不降。”汉军再问夫妻。
“草尼娘的狗鞑子。”男人被绑着双手,他疯狂大叫,试着想扑上来。
汉军刀光翻滚,立马把他砍倒在地。
另一个汉军则把那小娘往地上一按。
谷暈
小娘不甘的挣扎,想抬头。
汉军大怒,扑哧,悬空一刀,咕咚,那脑袋瞪着眼睛,滚了出去。
很多明人百姓闭起眼,更有人失声痛哭,泪流不止。
“降了,降了,小的愿剃发为大清子民,大清万岁,大清万岁,大清万岁。”场中有人哭叫起来,刚刚不愿叫的人,看到这一幕直接崩了。
又有二十几个人跪下磕头,三呼万岁,一会功夫,场上仅余七八个人。
李永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余光一直在看袁田,此时笑道:“这些明狗,真是不自量力,大明皇帝视他们如草芥,他们却在这里白白送死,死了之后,也没人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真是可怜。”
袁田哈哈大笑:“若不做我们大清的人,就只能做大明的鬼。”他的身体,已经有点控制不住的想颤抖。
他突然明白了丁毅所说的话。
当朝廷昏暗,天下风雨飘摇的时候,总要有些人肯站出来。
只要有人肯站出来,大明一定不会亡。
“跪不跪?”汉军们这时又问另几个明人百姓。
“能不能,不剃发--”一个老者颤声问。
“不行,必须剃发。”汉军道。
李永芳这时冷然道:“不用和他们废话,全部砍了吧。”
汉军们一个个把这些人按在地上,手起刀落。
扑哧,扑哧,一颗脑袋滚落在地。
“啊,我剃,我剃--”有人死到临头又后悔。
“求这些畜牲干什么,这些人数典忘宗,必有报应。”一个男子厉声道。
他还没说完,扑哧,也被一刀砍了头。
随着连续的惨叫,哭喊,场中刀光闪动,转眼间,最后几个人被纷纷砍杀当场。
就在砍到最后一个时。
“等下。”李永芳突然叫道:“刀下留人。”
汉军马上停下。
李永芳看向袁田,笑道:“袁副官,这些明狗,该不该杀?”
“该杀?”袁田笑道。
“好,最后一个,留给你杀。”
袁田没有很犹豫,怪叫道:“我可没杀过人呀,这如何是好?”
“人,总有第一次。”李永芳道:“杀人很容易的,拿起刀来,一刀对着脖子砍下去就好,来人,帮袁副官,按着那明狗。”
“嗻。”几个汉军按着那明人。
那明人也不出声,只是眼睛死死盯着袁田这边,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在东江镇,他还是个上学的少年。
袁田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已经算是东江镇最优秀的细作,从锦衣卫跳槽过来的。
但是眼下,他都已经快忍不住了。
“袁副官?”李永芳又叫了他一声,老奸巨滑的脸上,露出一片腥红之色。
“咳咳咳”他突然剧烈的咳起来,很快又咳出一块血。
他表情痛苦,但仍然想笑,这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狰狞。
“刀来。”袁田大声道。
有人递上刀,他一把接过,大步往前。
然后双手举刀,扑哧,干净利落的把少年一刀断头。
当,刀被他扔在地上,袁田大笑:“痛快,真是痛快。”眼中隐隐皆是泪。
李永芳转头看看长子李延庚,笑的无比的灿烂。
当天李永芳用这种方式选了几个人才,准备训练为细作,派往旅顺,袁田看了会,便借口有事的理由,先离去。
目送着袁田离去,李永芳伸手拍拍李延庚:“我已经确定,袁田是个奸细。”
“父亲为何这么确定?他现在是圣上眼前红人,若没有真凭实据,恐怕--”李延庚担心道。
“我拜访过巴特玛(王吉儿),袁田在旅顺时,贪心,胆小,怕死,好色,是一个很无用的人。”
“但是他到了我们大清,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先鼓动我們打造簧轮枪,然后又建议造鲁密铳,不停的浪费我们大清的本就不多的钢铁资源。”
“而他在旅顺,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工匠。”
“这并不能说明他是细作啊?”李延庚奇怪道:“人的性格,可能会通过地位和环境的改变而改变。”
“他在旅顺是普通的工匠,而在这边是匠作副官,前呼后拥,地位尊崇,有些改变,也很正常?”
“刚才让他砍头,他自己都说从来没有杀过人,你能一刀,斩了那明人的头吗?”李永芳笑问儿子。
长子李延庚,平时温和低调,喜欢读书,不像弟弟李率泰那样,喜欢兵法和打仗,你让他拿刀去砍一个人头,不可能这么干净利落。
李延庚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很多人第一次砍头,都不能把头砍断,袁田这刀法,一看就知道以前是用刀的老手。
袁田,你还敢说你不会武功?李永芳得意洋洋。
李延庚却道:“可是若没有证据,咱们也拿他没办法?”
“证据吗?明天就有了。”李永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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