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蛇不见了,她很听话,不会咬人的......”老人一面向值班的骑士断断续续的描述着,一面双手挥舞着。
面前值班的骑士打了个哈欠。
“请去失物招领处等待,如果有了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我难道不用填什么表单吗?”老人用沙哑的嗓音质问到。
值班的骑士不耐烦的从身前的桌子中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纸张,撕了一张甩给老人。
老人拿着空荡荡的大筐似乎有些无可适从,捏起服务台上的笔,一笔一划的填满着这张褶皱拥挤的纸。
“怎么了?”面前意气风发身着黑色骑士服的男人凑了过来。
值班的骑士立即精神百倍,如弹簧一般弹射起身,盔甲咣啷作响,身后的凳子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长长的刮痕。
“报告站长!车站秩序一切正常!国共驻歌乐平岛第三十三编巡回督察小队副队长向您报告,荣光不灭!”
身穿黑色骑士服的男人,刚想呵斥这个用噪音破坏了他一大早心情的下等骑士,不料这个下等骑士最后的一句‘荣光不灭’的公国口号,让自己把这份怒火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公国他不想回忆起这个词,住在歌平乐岛已经3年了,他已经快忘记了这个生硬的口号,荣光,荣光,把他们逼上战场,多少无辜人被骑士开肠破肚,埋骨成山。
【寥落干戈】是近年来年来公国最惨烈最漫长的一场战争,公国以死伤七十七万八千四二十一名骑士的惨痛代价取得胜利,自此再无人敢向公国提及歌平乐岛的归属问题,公国也借机正式成为万国之国,天下为公的时代来临了。
恶心,公国这个名词现在只让那位身穿高等骑士服的男人感到恶心,但同时又担任着公国的站长职位的他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对待老人要耐心,明白吗?小伙子?”
老人望了望那位衣着光鲜的站长,刚想开口却被那位小骑士叫住。
“老人家,如果你有什么不懂得尽管问我,身为公国得骑士我一定会亲力亲为得帮助您,荣光不灭。”小骑士洋溢着微笑与刚才判若两人。
荣光不灭,多么怀念的词语,老人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他黯然的眸子中闪烁出一道光。
“冷怜!好久不见!”站长夸张得张开双臂,向大厅中央那位身着黑色盔甲的银发女骑士快步迎了过去。
“拿来吧你。”小骑士抢过老人手中填的满满的表单,随意扫了一眼又放进了身前桌子里的那沓皱巴巴的纸中。
“三到五个工作日我们会给你解决,请留意消息。”
迅速的那个小骑士把那把吱嘎作响废旧的椅子拉回,又恢复到那种懒散的表情。
老人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继续把装蛇的大筐背在身后,不过只是里面已经没有蛇了,重量的变化令老人很不适应。
而远处的站长与女骑士正相谈甚欢。
“梦弥,你胖了呢。”冷怜戳了戳身着光鲜黑色骑士服的站长。
“哈哈哈,好久不见。”站长梦弥对着冷怜笑了笑。
“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冷怜向后张望着。
站长身体微斜,略微挡住冷怜视线。
“没什么事,就是老人家问路什么的。”站长捏了捏自己骑士服整齐的袖口。
冷怜微笑着望向梦弥:“没事就好,你呢,还好吗?最近还失眠吗?”
“没有没有。”梦弥赶紧摆手,连忙补充道:“最近都是安稳觉,不过你的笑还是这么干净,就像从前那样,没被战火沾染分毫,看见你心情真好。”
冷怜梳理一下被风吹动的头发,“是啊,已经过了6年了,最近也是一些闲差,你也是一样吗?”
“一样,不过时常会从梦中惊醒,对了,还记得那次东部冷河防线吗?就剩我们三个活人了,你,我,还有那个严肃呆板的长官......我们从白天守到晚上,从晚上守到黎明,从黎明守到黄昏......”梦弥滔滔不绝的叙述着,冷怜笑着,静静的站在他身边等他说完。
“你知道那个长官去哪了吗?‘予魂长空’,是叫这个名字吧,听说他在寥落干戈之后被授予了将军。”梦弥突然的一句话把冷怜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公国发动的【寥落干戈】大获全胜的一年后。
13/085年的中秋节,被誉为公国之鹰的【予魂长空】将军,被邻居发现时已经自缢死在了家中。
“将军他......不是很清楚,也许退休了在家乡安度晚年吧。”冷怜看向周遭行色匆匆的旅客。
不知为何梦弥在聊天时总会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几年前的战争上,明明他是这样的厌恶战争,战争夺走了他的一切,他的未婚妻,他的故乡,他的父亲,但是离开了战争他真的似乎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即使过了6年,他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堆积成山的白骨和绝望的哭号。
然而他一直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得是,除了战争他再也融入不了任何一种生活了,他的国家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但他似乎却永远留在了战场。
说实话自己能现在荣光焕发,甚至坐上了公国驻歌平乐岛最重要的枢纽车站的站长这一职位,还被授予终身荣誉骑士,有着最好的医师照料,自己也将治愈一部分由于骑士过度用血魔法导致白血病,他将会享受一切世间荣华,然后带着无上荣光死去,死后会在全国举办盛大的葬礼,安置在最宏伟的教堂,诗人会歌颂他的故事将其一遍又一遍的传唱,但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
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和他的战友立下赫赫战功。
他们杀人如麻。
战争早已将他的生活撕碎,他身边的所有东西都被夺走了。
取而代之的只有战争,也只剩下战争。
胜利之后,他从事了几份清闲的工作,这里的早晨没有滚滚浓烟,黄昏没有号角连天。他只需要一天逗逗鸟,浇浇水,看看花,一天就过去了。
他从没想过一天还能这样过去,这样轻松,他什么都没做,一天也会过去。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一年。
第二年。
渐渐的他开始怀疑,那场战争是否真实存在,是不是自己曾经的一个噩梦,又或者不是战争不存在,而是自己根本就不存在。
他很快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可笑了,那场战争自然是存在的,无论在哪都可以查的到,而且还有专门为那场战争设立的纪念日。
那自己是否存在呢?那如果自己不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人究竟是谁呢?我思故我在。
他似乎对自己这种解释很是满意,于是准备出去散散步。
已经过了两年,庭院内的植被已经相当茂密了,吸引了很多鸟,他急忙的想拍几张照片。
咔嚓,咔嚓,他拍了几十张照片。
回去把照片放到相册里,相册早就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的了。他看着相册满意的笑了。
每当下雨的时候无事可干,他都会翻阅这个相册,一页,一页的翻,一张,一张的看。
今天没有下雨,不过他心情很好,也就破例,随手翻阅着些照片。
他把这个相册从尾到头,又从头到尾的翻阅,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甚至相册边缘部分都被翻破了。
相册里的这个男人是谁?他迫切的想找到答案。
其实这个答案非常显然,就是他自己,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那是自己。
他把相片抽出啦,一个人跑到洗手台,狠狠的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拿着相片仔细的看着。
镜子里的人和相片里的人一样。
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不过这些结论不足以证明,镜子里的人和相片里的人就是我。
我要拿到我之前的照片作对比,这样才能肯定。
他的生命中突然燃起了一道火光,此刻的他宛如窥见真理的信徒,他兴奋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
但失败了。
他无法找到自己过去的任何照片,别说照片,他甚至连自己过去的一丝痕迹的找不到,他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的一切都被埋藏在战争中了,其中也包含他自己。
他曾活过,他还活着,他从战场中活着走了出来,但他好像又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他在想昨晚的噩梦:
是自己梦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曾经,还是那个在战火中的曾经,梦到了现在的自己?
一个少年在废墟中吹响口哨,无名的旋律,无名的少年,但其实,这里并没有少年,同样也没有旋律,这里有的也不过一座空荡荡的废墟,回荡着萧瑟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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