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上的内容让萧尘的心直接沉到底。
关于轰天雷,太尉赵熹斥责右扶风蔡伯偕将纵火之物夸大其词,有为了属下沈子腾和赵磊开罪之嫌疑,驳回军报。
同时责令武威郡太守廉范详细调查,与凉州刺史尹业商量之后上报太尉府兵曹,特别强调不要夸大其词,要实事求是。
言为之意不言自明,那就是轰天雷的威力注定不会有实际那么大。
最让萧尘恼怒的是里面内容赫然写着安排这支平陵来的押送队伍包括所有押送士卒送往敦煌前线,归驸马都尉耿秉麾下,备战第二年的西征。
对于赵虎之死却只字未提。
萧尘记得史书记载,永平十七年,冬十一月,驸马都尉耿秉出敦煌昆仑塞,做先锋。
“这是要我们去送死啊,一年时间……”萧尘眼睛微眯,没有马蹬的时候,训练一个成熟的骑兵需要三年之久,这明摆着是让他们这支队伍不足一年的训练时间当先锋,那就是让他们送死。
这位赵太尉是要公报私仇,要这六百余人给他儿子陪葬。
“一年时间?萧公子眼光果然犀利!”窦宪先是一惊,很快就恢复如此,但内心深处却久久不能平静,要知道萧尘一直在狱中,对外界事知之甚少,却一语中的,说准时间,窦宪怎能不惊。
窦宪有很多消息来源,比如他族中爷爷辈的窦固,比如眼前这位武威郡太守,甚至还有朝中大臣,所以窦宪远离朝堂还能掌握朝廷动向。
这次调刚获大胜的云中太守廉范到武威,就是为了防范第二次西征期间羌人趁乱起事。
朝廷紧锣密鼓的从各地调充死囚充军敦煌和朔方,也是是为第二次西征做准备,补充兵力。
与此同时,第一次西征部队并没有返回原本驻地,而是驻扎在敦煌一线,修整待命,更是说明短时间内还会进行第二次西征。
从目前获得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来看,窦宪刚得出朝廷一年之内必会发起第二次西征的结论,与萧尘的结论不谋而合,而他刚才在萧尘来之前和廉范商讨的正是此事。
“看看,要不是萧公子是我们窦家女婿,我都不敢相信他只有十六岁……他在狱中都能对天下大势分析的这般透彻,我自愧不如!”窦宪恨不得这就把萧尘收入囊中,他激动的对着同样很吃惊的廉范说道。
廉范早就收起对萧尘的轻视之意,若有所思的看着挠头傻笑的萧尘。
大智若愚!
“你们这些人守城还可以,但是让你们去耿将军麾下,怕是要做先锋,这一年时间肯定不足,要知道一个骑兵训练得三年之久,所以你说的很对,赵太尉这就是要你们去送死……”窦宪很满意廉范那幅吃惊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吃惊,扭头对萧尘说道。
“哼,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如他的愿!”萧尘冷哼一声,马蹬还有轰天雷的出现,打先锋还真省了怕战功不够的麻烦,跨时代的科技刷战功,到时候怕拿到手软,想到这,萧尘笑了。
“萧公子为何发笑?”廉范看到萧尘居然还能笑出来,好奇的问道。
“我笑赵太尉给我送战功,别说一年,就是半年时间,我也有信心拿下冠军侯,再现当年霍将军的封狼居胥的不世之功!”萧尘想到霍去病的赫赫战功顿时有些热血沸腾,顿时脱口而出。
这倒不是吹牛,端上几门虎蹲炮,再不济当年土八路的榆木疙瘩炮搞上几十门,配合轰天雷,先轰他一波,然后配有马蹬的铁骑骑射一波,然后再冲刺一波,换谁都得败。
“少年人,有志气,真的狂!”廉范看着意气风发的萧尘,又想到了之前窦宪嘴里说的轰天雷之威,不由得信了八九分。
廉范叹了口气,对着窦宪说道:“你们年轻人真好,有梦!”
“可是你那轰天雷面对潮水般的骑兵能持续多久,当年李凌漠北一站,最后还不是弹尽粮绝而败……”窦宪微微皱眉,觉得萧尘的野心大了些。
冠军侯是每一个有志向的人的梦想,窦宪一点都不怀疑萧尘所言虚假,靠着轰天雷运用得当,肯定能达到这一目标。
有着这般野心的人,真的会成为自己麾下的一枚棋子么?留着他是绊脚石,是祸端?还是垫脚石,是助力?
深知轰天雷之威的窦宪不得不给膨胀了的萧尘泼一盆凉水,提醒他还是一个命运掌握在其他人手里的死囚。
“再说你那轰天雷伏地可躲避,厚甲可防,怕不见得有那么大的功效,年轻人有梦很好,但不能做白日梦,更不能狂的忘了本,别忘了赵熹想要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怕只是一句话的事!”窦宪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萧尘心中一凛,眉头微皱,但很快恢复如常了,赶紧说道,“轰天雷只是装备,再好的装备需要人操作,人才是重点……尤其置死地而后生的人,爆发出的能量很可怕的,就怕赵太尉到时候脸色不好看,哈哈……”
萧尘尴尬的笑到,想转移话题,但是窦宪的语气一变,廉范的神情也有些变化,廉范有些琢磨不定的看着窦宪,显然是以窦宪为马首是瞻。
“唉……”萧尘自然看在眼里,看来自己刚才说的话廉范并没有听进去,说来也理解,窦融经营河西数十年,在数十年的乱局中保持着世外桃源般的稳定,所以门生故吏遍天下,这背后的实力怎可能弱了?
廉范身为廉家这种延续几百年的大家族的成员也免不了俗,依附于窦宪麾下,怕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你为何叹气?”窦宪会错了意,以为自己的敲打起到了作用,语气稍一缓和。
“可眼下,就怕赵太尉不给我立功的机会!”萧尘看透了窦宪的心思,眉头一皱,赶紧装作担忧的样子。
“传闻中你杀了赵太尉之子,可是真的?”窦宪看着眼神飘忽不定的萧尘,突然问道。
“啊……哪有,哪有,这玩笑窦公子开不得!”萧尘被惊出一身冷汗,要知道武威郡太守廉范还在他身边,就算窦宪真的目睹了,萧尘也不敢承认啊。
萧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廉范,只见廉范旁若无人般得吃菜,似乎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哈哈哈……不用紧张,廉大人是咱们自己人。”窦宪看的萧尘闪烁的眼神,心里一宽,这萧尘再厉害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有些事还是藏不住的。
“赵太尉这一生不遗余力的维持所谓的皇权,以忠臣示人,为皇帝把门,是一条好狗,否则也不会前后当了十六七年的太尉,所以他儿子死了,就算被羌人所杀,那也会迁怒你们,会嫌弃你们护卫不周,所以不论什么原因,你们这支押送队伍怕是难逃一劫……”
窦宪瞥了一眼萧尘,想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恐惧,但是萧尘眼神里并没有恐惧,而是闪烁着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你说得对,轰天雷使用靠的是人,像在你手里,那真的是足以改变战争的玩意儿,可惜将被埋没,可惜了,可惜了,这个赵熹为了一己之力,致大汉军人性命于不顾,真是该死。”窦宪似乎在宽慰萧尘,又肯定了轰天雷的作用。
萧尘听的时候,低下头喝汤,但是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让他不寒而栗,萧尘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盯着小碗的的眼神了闪过一道杀意,但很快恢复如常。
窦宪没有注意到萧尘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道:“太尉赵熹是南阳宛县人,与南阳邓氏一族关系密切,属于南阳集团,自然不会看着我们的人崛起,也不会让萧公子这般的人物崛起。”
窦宪突然话锋一转,有些轻蔑的说道:“不过赵熹那老家伙把他傻儿派来了,那货就为了不丢京城的脸面前两日在这姑臧最豪华的酒楼连点三桌菜,而且都没吃完,真不知道赵太尉知道这么招摇的儿子会作何感想……”
尽管那些饭钱都是他支付的,尽管在赵熹面前是他在极力的巴结赵代,但是窦宪言语中依旧透露着对赵代的不屑,同时也显示出他对赵代的行踪了如指掌。
“你可要小心,赵代虽是纨绔子弟,但好歹也是赵熹的儿子,他就是冲你来的,你杀了的他弟弟,这事……”窦宪眉角一挑,停住不再说下去了。
言为之意很明确,赵代他萧尘还惹不起。
萧尘抬头,面露担忧,他自然担心,总不能再干死赵熹的一个儿子吧。
“哈哈……萧公子不用紧张,在咱的地界,加上那招摇的蠢货,萧公子倒不用太担心,别忘了这可是窦周公经营数十年的地方,是我的治下,你不用太过担心。”廉范借着窦宪的话茬打了个哈哈,出言宽慰一脸愁容的萧尘。
同样也有一层言为之意,那就是窦宪和廉范把萧尘看成自己人了。
“只是离开这武威郡,我怕是鞭长莫及,护不了萧公子周全,所以……”廉范突然欲言又止,他盯着萧尘的眼神,看不出一丝因为赵熹带来的恐惧,但是话已至此,廉范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愿以武威郡太守之名辟举萧公子先到武威郡太守府下属门下吏如何?可以带上你那六个兄弟还有那姑娘!”廉范突然坐直了,对着萧尘一本正经的说道。
“在太守府,我便可护公子周全,京师的赵太尉他鞭长莫及,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廉范一字一顿的说道。
而一旁的窦宪下意识拿起茶杯,盯着萧尘的眼光,在等萧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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