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唉……”劳伦斯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他在步入会场之前脱下了平日里穿着的护甲，但是他感觉比作战的时候还要累。在自己的记忆中从未有过和女孩子一起出现在祭典的会场，不如说他本来就很少作为平常人出现在祭典会场，更多的时候要么在军事学院里学习，要么是作为警卫队员，维持祭典会场的秩序。他低下头看了看艾优卡，在劳伦斯身旁的她步履蹒跚。显然，脱下女仆装换上新衣服的她看起来十分的不适应。他盯着她，一瞬之间出了神，不管是胸前暗紫色的蝴蝶结还是佩戴的紫色三叶草项链看着都十分地高贵，甚至有些与她的身份不符。
那身看起来十分淡雅的黑色连衣长裙旁有一圈典雅可爱的白色蕾丝。紧袖口有把她的娇躯衬托的如此娇小，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这样的躯体是怎么拿起那块巨盾的呢，劳伦斯思考着？在特里克的时候，劳伦斯也曾试着拿起来过那块盾牌，但是拿完第二天，肩膀就酸疼的不行。
艾优卡注意到了身边劳伦斯的眼神，不禁赶紧把视线移开，脸通红着，身体扭捏起来。
劳伦斯把速度放慢，等待着她跟上来，然后配合她的速度肩并肩走着。
祭典的会场张灯结彩，每个市民都沉浸在节日的快乐之中，人群熙熙攘攘。而每个商人都仿佛要在今天赚够大钱一般，铆足了劲吆喝着。天空被染成了彩色，每个摊位都像是打翻了染缸似的，每一个都五颜六色，缤纷多彩。不管是小吃摊位，还是游戏摊位前都排着长长的一条队伍。
劳伦斯寻找着书摊，读书一直是他最喜欢的消遣。他左右张望着，却发现身旁的人群望着他，准确地说是他们。只不过他的神情是疑惑，他们的神情多半是羡慕吧。他对这些眼神不是特别地适应，下意识地想要催促艾优卡走快一点。只是他低头一瞧，和他一直并肩走着的艾优卡不见了。
他到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的不快凝聚着，即将表现在脸上的时候，那串深邃反射着光的紫色三叶草项链映入眼帘，那是艾优卡，和在那所教堂里戴着一样的项链的艾优卡。他不会看错。他走上去，拍了拍艾优卡的肩膀，问。
“你在做什么？”
“呀~”人群之中发出了隐隐约约的尖叫声，紧随而来的还有一些议论。
“我就说嘛，那个穿的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是贵族大人的女朋友啦。”
“好可惜，没机会了哎~”
“你想什么呢，穿的这么华丽，肯定也是某个大家族的千金啦，人家门当户对，哪能轮的上你。”
劳伦斯本能地对这些对话有些抵触，如果是在军中听到这些东西，他早就大发雷霆了，但是今天毕竟是陛下的诞辰日 在市民面前他又发作不得。
“亲王大人。我……”
“我们在会场呢，叫我劳伦斯就行。”
艾优卡稍作思考了一阵，很快脸涨得通红，用力地捏着礼裙的蕾丝边以至于关节都发黄了。她最后还是放弃了直呼劳伦斯名字的想法，声音细如蚊呐。
“我想……试试这个。”
纤细的手指指向了店铺的告示牌，劳伦斯眯起眼睛粗略地读了一下。“力气大挑战！只需要1枚银币报名费！凡能举起这块神秘石头者可获得大奖！”
劳伦斯看了一眼那块石头，大，非常庞大。大概得是有两个艾优卡那么宽，一个艾优卡那么高的巨石。而那块巨石的旁边则有不少非常懊恼和喘着粗气的壮汉。看起来都是去试举然后失败了。
看见劳伦斯，那个老板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他知道劳伦斯这样的人哪怕不去举，只要能来到他的摊位就会吸引到不少的人。他点头哈腰，道“大人，您的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
“举起来的话，奖品是什么？”艾优卡站在了劳伦斯旁边，小声地问着老板。
“哎呀这位小姐，奖品当然是那串由王都最好的钻石雕刻师手工打造的钻石项链呀。小姐，您看这串项链肯定再合适您不过了，您看看……哎？大人……”
店主的话还没有说完，劳伦斯就紧紧地牵着艾优卡的手，几乎是拖着她走出了店铺，而他们的身后又引来了一阵阵地骚动。
艾优卡早就听到了那些议论了。被牵着手的她羞的不敢抬起头来，只能盯着地面被劳伦斯拉扯着往外走去。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很大，手掌上能感受到磨出来的茧子。
这些茧子，肯定是亲王大人小时候一直持剑训练的时候磨出来的吧。想到这里，少女心情五味杂陈。她从自己主人口中听到，自己身边的亲王大人居然肯为了自己，去和那么邪恶的生物去战斗，受了那么重的伤。艾优卡记得自己鼓起勇气去探望他的时候，他还没有恢复意识，左臂伤口处的鲜血染红了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她就这么坐在床边等啊等，可是眼睛一睁一闭，天已经亮了，自己躺在了房间里，亲王大人也不见了。
他在人稍微没有那么多的公园里里停了下来，松开了她的手。
“为什么想去做那种蠢事？”他问。
“因为……”
“没有什么因为，你几天前还在被那个怪物抽取力量。”他俯视着艾优卡。“现在还想举那个东西？”劳伦斯皱着眉，脸上满是不快，脑海里回忆起了当初在特里克城下，她奉劳伦斯之令，以一己之力挡住缺口而受伤的事情。
“可是，我已经恢复了。亲王大人。”
“我首先是你的团长，我不允许。”
艾优卡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看到面前的劳伦斯神情严肃，只好抚摸着刚才被牵着的手，低着头作罢。而劳伦斯看到失落耷拉着脑袋她，也有点于心不忍。他回想起了小时候的维娜看到自己失落的时候，会走过来抚摸自己的脑袋。不知为何，现在的自己很想这样做。但是他始终下不了决心。
他猛然回忆起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摸到了一个外表虽尖锐，可是摸上去却让他感觉到安心的物品，他握在手心里，那正是当初在特里克从小贩手中买到的鸢尾花胸针。他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朝着艾优卡走近。他半蹲下来，将视线和她的平行，略显笨拙地把胸针系到了她的胸前。那朵白色的鸢尾花在她那条紫色三叶草项链旁显得非常的亮眼。
艾优卡的脸上带着羞涩，又惊又喜，抬起头来，双手捂住了嘴巴。她又怎么可能忘记这个胸针呢，那个在特里克内自己中意了很久但是因为没钱而最终放弃的鸢尾花胸针，她怎会想到这一刻出现在劳伦斯的手里呢？鸢尾花本就是她最爱的花朵，听妈妈说，白色的鸢尾花象征着纯洁与无暇。
此时，第一朵烟花在高空中绽开，巨大的亮光照亮了劳伦斯的脸。这是第一次，艾优卡能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她甚至能够看的清楚那条浓眉上的每一根眉毛。立体的五官下小麦色的皮肤有了一些饱经风霜的痕迹，但是非常的干净整洁。劳伦斯的嘴唇微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被烟花的巨响所盖住，艾优卡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艾优卡朝着他摇了摇头，随后微微一笑，踮起脚尖，学着维娜那般轻轻地在他的脸颊上点过。她忽然有些可惜和后悔，出门前没有学汐雅那样在嘴唇上抹上红色，那种被她称为唇脂、口红的东西。那样的话，自己就能亲眼确认到真的吻了上去吧。
劳伦斯抚摸着脸颊。手指尖传来的微烫，面前盛开的烟花与羞涩的少女，鼻尖残存的余香，都像梦境一样，美妙的不真实。他一时之间无语凝噎。
在他们身后，又一朵烟花盛大地绽开了，艾优卡胸前的鸢尾花被照亮着，闪烁着纯白的光芒。
“劳伦斯……”艾优卡喊住了转身回去的劳伦斯，她微微笑着，说道。“节日快乐！节日快乐，劳伦斯先生”
“Kindfriendsandcompanions,comejoinmeinrhyme~（亲爱的朋友和伙伴们啊来和我唱这支歌）”乐队演奏起乐器，让悠扬的音乐散播到整个广场，人群三三两两地组成舞伴，奥尔科宁将汐雅牵到了广场的中央，汐雅的裙摆微微飘荡，长靴踩着石制地板，天空中飘荡着花瓣，烟花的残渣。
“Comeliftupyourvoicesinchoruswithmine~（来伴随着旋律与我放声歌唱）”这是一首来自于帝国民间的歌谣，汐雅很久以前曾经听过的歌谣，在那海峡对岸的家乡。
奥尔科宁也知晓这件事，他是带着安慰汐雅的心情，领着她，跳起这段舞蹈。
鼓声，踏步的声音，交谈声，构成了一道现实与虚幻的帷幕，仿佛将汐雅包裹了起来，在交换的舞步，交错的人群之中，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年，他手中捧着一束白色的鲜花，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旋转起来。
那时候的灯光更加明亮，她的心情也更加畅快，少年与少女心中只有彼此，纵使是异国的身份，也无法分开两人的羁绊。
奥尔科宁托住汐雅的腰部，轻轻拥着她旋转着，汐雅脸上带着怀念的微笑，垂着目光，似乎回忆到了什么，奥尔科宁也没有出声询问。他知道汐雅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唯有她自己能从回忆中走出来。
灯火阑珊，天穹之下，心系爱人的少女，握紧了奥尔科宁的手，踏步落足，完成了回忆与现实的舞步。
“他会没事的。”一曲舞毕，奥尔科宁温柔地安慰道。
“嗯，但愿，谢谢你，奥尔。”汐雅露出淡淡的微笑，“节日快乐。”
狂欢之夜结束，劳伦斯来到了酒馆。忙碌了一天的老板和侍女此时正在收拾烂醉的酒客们留下的一地污垢。
“怎么，还想再来一杯吗？”正在擦拭酒杯的酒馆老板听见推门声，头也不抬的说着。“那恐怕你得另寻他处了。”
“我要一些只有你能提供的东西。”劳伦斯说道“”
“唉”老板叹了口气，将手里刚洗净的酒杯放在桌上，准备用一杯烈酒打发走这个顾客。
“不，我不要酒。”劳伦斯眼疾手快，抓住了老板准备倒酒的手。“我需要情报。”
“哦，原来先生需要的是这个。”老板放下准备倒酒的手，重新将酒杯倒扣在桌上，准备给这个外地人介绍些委托活和工作。但他抬起头，看到劳伦斯时，却有些不知所措。显然，眼前这个穿着显赫的贵族并不需要他手中有的那些薪酬微不足道的小活。
或许这个人是来找茬的？老板心想，他开始回忆自己最近是否有得罪过劳伦斯的地方，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因为自己并没有胆量去招惹一个贵族。
“不要紧张，我只是来要些情报的。”
劳伦斯看着老板的眼神从略有期许到失望和迷茫。他从钱袋中掏出三个银币，将其中一个推向酒馆老板的面前。但老板并没敢伸手去拿。
“不知道小店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地方。”老板颤颤巍巍地说道。
“最近有来跟你打听过有关帝国军消息的人吗”
“应该...没有。”老板说，他仔细地回忆着。“帝国军的动向都是机密，我们都不会随意提起这些事。”
“真的没有吗？”
“一定要说的话，有个小姑娘最近有在打听关于洛伦施塔和第十一军团的事。”老板思考了半天，总算是回想起了些什么。“因为她只是在打听些陈年旧事，大家就都没怎么在意。”
“那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是的，我记得”酒馆老板突然认出了劳伦斯，他的声音开始支支吾吾起来。“是的，她.... 她....”
劳伦斯见状又拿出了两个银币，但老板连忙摆手拒绝了。
“事实上，阁下，她就是今天您身旁的那位。”他小声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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