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医者的习惯，苏白试了试女孩额头的体温，或许是因为疼痛难忍的缘故，女孩呻吟着，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气，但扑面而来的却是浓重的酒精味。
“这是烈酒的味道？”苏白微微一愣，扭头看向凛冬，“怎么回事，你居然还给病得这么重的人喝酒？”
“这个……”凛冬讪讪的抓起自己挑染的红发拨弄，罕见地流露出窘迫的神色，“我听别人说起过一个偏方，只要喝上七种不同的混合烈酒，就能治愈矿石病。”
“然后呢？”
“我信了……”
苏白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如果不是碍于女孩火爆的性格，他现在真想揪住凛冬毛茸茸的熊耳朵，狠狠地蹂躏一番。
这是憨憨啊！
哪有喝烈酒能治矿石病的？
不过话说回来，乌萨斯人似乎都具有神棍的潜质，仗着自己天生的强健体魄四处瞎搞，折腾出了许许多多毫无用处的偏方，记得有一位憨皮发了高烧，苏白检查了一下说吃点感冒药就好了，但他偏不，坚持用乌萨斯的土方，在雪地里洗蒸气浴，并宣称这是上帝给自己的考验，然后……然后他就去见上帝去了。
苏白低声吩咐了几句，叶莲娜点了点头，倒了一杯白开夹杂些许的蜂蜜，蜂蜜水治酒后头痛，因为蜂蜜中含有一种特殊的果糖，可以促进酒精的分解吸收，减轻头痛症状。
她捧着蜂蜜水，小心地倾倒在女孩的唇间，而苏白则开始配制必要的药剂。
在现代泰拉世界的医疗体系中，矿石病是一种无法被治愈的绝症，但却拥有被抑制的可能性，通常分为两种方法，一种为手术，直接切割体表外的源石强行阻隔感染。另一种是药剂注射，分解体内的源石矿物，制止细胞的异变。
无论使用哪种方法，都会对当事者造成严重的损伤，但就像癌症中的化疗一样，用了可能会死，不用则一定会死。
更何况矿石病治疗本就属于高等医疗技术，如果凛冬在贫民区找到的不是苏白，而是别的什么黑户口医生的话，小概率会被直接劝退，大概率会拿这个可怜的女孩来试一试乌萨斯的各种神奇偏方……
“初次疗程费用大概是一万卢布，我给她注射了矿石病抑制剂以及增强抗体的EG，后续治疗要看她个人矿石病的抵抗能力，不过医疗费用依然不低。”
苏白做了简单的概括，他将调制好的药剂倒进注射器中，用针头刺入女孩儿的肌肤中，随后推动活塞，让针管中流动的液体缓缓灌输进她的体内。
凛冬下意识的攥紧了腰间的钱口袋，她完全没有料到苏白开出的医疗费是如此惊人的数字，她只带了几十枚老旧的乌萨斯银币，甚至不够初次治疗的费用。
“带的钱不够，对吗？”见凛冬迟迟没有应答，似乎有所预料的苏白淡淡地说道。
“你只管治疗病人，钱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付给你。”凛冬沉声说道，她听说过贫民区的人多数以利益为重，如果没有足够的酬劳医生甚至会停掉病人的药，所以此刻的回答必须果断，不能有半分迟疑。
“有意思。”苏白轻笑。
“有意思？”凛冬微微皱眉，她不知道对方这句话是称赞还是嘲讽。
“你知道感染者的最终下场吗？”苏白终于转过身，凝视着凛冬的眼睛，“矿石病是不治之症，但不治之症同样还有很多，例如癌症或者艾滋病，根本不足以引起恐慌，所以感染者真正让人感到畏惧的结局，你知道吗？”
凛冬沉默了一会，说道：“自爆？”
“看来你是知道。”苏白微微点头，“所以我有些好奇，你明知道感染者的危险性，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的带她来治疗？”
“你不是也照样无视感染者的危险性，为她治疗吗？”凛冬反问。
“我只是出于医生的职责而已。”苏白说：“更何况还有丰厚的报酬可拿。”
“那么我的理由也很简单。”凛冬说：“因为她是我的同伴。”
“同伴？”
“是的，同伴！”凛冬说：“我知道这个词汇在你们的眼中很可笑，但对于我来说，所谓同伴是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人，所以我也绝不会允许她会因为一场疾病而死掉，你明白吗？”
虽然从身材和相貌上看，她还充满了稚气，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这名乌萨斯少女的眉宇之间，却透露着一种深沉、高傲，就像是圣托里尼岛的刺眼阳光，从开口的那个瞬间，她的骄傲就如同一面旗帜般逆风挥舞。
苏白微眯着眼睛，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难怪这样一个女孩能够在后来的整合暴动中幸存下来，带领着残余的学生会自治团成员加入罗德岛，因为她不仅拥有着强大的实力，还拥有着无比坚韧的内心。
为他人而甘愿牺牲自己，这一点倒是与后来罗德岛的理念不谋而合。
“好吧，既然你的理由那么充分，那么我也没法多说什么。”苏白点了点头，“初级阶段的整疗费用大概是一万五千卢布，外加三百元的门窗修理费。因为我不是商人，不放高利贷，所以这笔欠债不会额外增加其他费用，但需要在两个星期内全额付清……你接受吗？”
“我接受。”凛冬看了一眼被自己一脚踹碎在一旁的木门，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伸出手，双手相握，在乌萨斯人的传统中，这代表着交易成立。
而这同样也是苏白第一次握住凛冬的手，不像叶莲娜那样柔软冰凉，反而带着异常的火热，让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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