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树穴内,潮湿与陈腐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充斥着这片空间。
在这丝毫不见阳光的阴暗世界里,一切事物的轮廓都显得那么模糊。
有谁能想象到,外表尽显澎湃生机的精灵母树——达斯勒尔,其地下的树根处却有着如此狞恶的景象?
大量腐败的树根虬结在一起,就像是一颗肿胀的血瘤滋生其中,包裹着蠕滑的脓血。
这里似乎已经被遗忘了许久,到处遍布着蛛网状的丝线。但那些东西其实并非蛛丝,而是一些蠕动着不知名血液的腥臭血管。
它们散布的脉络组成了一张巨网,将地穴下的空间完全割裂开来。
在这片空间的中心位置,还有一条像是巨大血管般的暗红色脉络,自上而下贯穿了整个树穴;从中还生出了无数根更加细小的血管,分散开连向四周树壁。
这些“血管”是半透明的,甚至能看到有不计其数的“血液”正从四周汇入中间那条巨大的血管之中,不断上涌......鬼知道它们会去往哪里。
真的很难想象,会有谁愿意出现在这种极度诡异的地方。
可紧接着,就有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野的尽头,由远而近。
随着人影逐渐清晰,她的样貌也显露了了出来:
她居然是精灵一族的女王,艾尔莎。
可她为什么会来这种鬼地方?
“呼,料理还真够麻烦的。不过,亲自主持自己的葬礼,还真是种新奇的体验。”
艾尔莎自言自语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用指尖在自己的雪颈处不断摸索着。
很快,她似乎摸到了什么,顺手将其撕开。那是一张仿真皮肤,之前一直紧贴在艾尔莎的脸上。
随着这层皮肤被彻底撕下,“艾尔莎”便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精灵:
黛丝。
可她不是已经随其他两位在袭击中遇难的圣女一起,在先前葬礼中被安放进树穴中长眠了吗?
为什么她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然而,不仅仅是她,另外两位本已遇难的精灵圣女,席安娜和贝拉居然也没有死去,只不过她们和黛拉的处境截然不同:
她们俩此刻正被纠缠在一起的腐朽树根所束缚,悬吊在树穴的半空。
这些树根仿佛血肉组成的触手,深深植根在她们的体内,在蠕动的过程中不断抽离出鲜血,并逐渐汇入那根暗红色的巨大脉络之中。
现在的她们就像是不慎触碰蛛网的两只蝴蝶,只能徒劳地挣扎着,却毫无挣脱的可能。
可如果三位遇害的圣女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那么先前被安葬的那些遗骸,又是谁呢?
......
当席安娜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了,麻木的感觉不断从四肢百骸传来。
她的头很沉,最后残留的记忆片段,就是在地牢中被黛丝鞭笞得晕死过去。
条件反射般的痉挛痛感仿佛还残留在神经末梢,哪怕鞭痕已经渐渐消退,但她只要一回想起来,双腿还是会忍不住发颤。
等她尝试想要活动一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再次被那些该死的阻魔金锁链与树根束缚了全身,正无助地被悬吊在半空,随风轻微摇晃着。
她试着挣扎,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
手腕粗的古树根系紧密地缠绕着她的全身,最大程度地限制了她的活动;在阻魔金锁链的影响下,她也根本没法运转魔力挣脱。
失去了魔力的术士,甚至比起普通人还要不如。
自上而下的粗大树根延伸到她的脚踝,修长的双腿被紧紧拘束在一起,连一丝一毫挣扎的间隙都没有留下。
由于粗糙树根与皮肤不断发生摩擦,以及她自身体重的影响,她那树根禁锢下的柔嫩肌肤已经被挤压得红肿发紫,先前的那些麻木感也正源于此。
更糟糕的是,她的脚踝与后颈也被紧紧连接起来,使她不得不向后弯折着腿部,否则随时都会有窒息的危险。
这些树根的表皮都带着锋利的倒刺,就像是狞恶的荆棘,刺破了她的肌肤后开始肆意吸食着鲜血。
由于过度失血,席安娜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苍白,神志也开始模糊不清;但通过暗淡的视线,她却发现自己对面还吊着一个晕死过去的身影。
虽然彼此之前隔着一段距离,但她还是一眼就能辨认出,对方正是她一直以来的政敌死对头,贝拉。
没想到她也落在黛丝手里了。
一想到这里,席安娜的内心突然闪过了一抹幸灾乐祸的满足感。
由于彼此之间的政见截然不同,在选举典礼开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和贝拉就已经是彻底的政敌,互相之间根本对不上眼。
这很正常。
毕竟她们俩一个是前任祭司,另一个则掌控着极为可观的武装力量。不管是谁,都在精灵族内拥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们俩谁都没拿势单力薄,又是平民出身黛丝当回事。
毕竟就凭她那点可怜的支持率,在最终选举里根本翻不起浪花。一个侍女出身的圣女候选者,哪有资格和她们俩相提并论?
但是席安娜并没想到,黛丝居然敢在候选前夕绑架她们俩,甚至还刻意伪造了她们的死亡,造成她们身死的假象。
现在,所有的精灵都会以为她们已经死了,然后逐渐将她们彻底遗忘。
因而无论她们接下来遭受怎样惨烈的折磨,都绝不会有谁知晓,更没有丝毫获救的希望。
“席安娜,贝拉,好不知你们对我的安排还满意吗?怎么,你们不是很为自己的血统骄傲,看不起血统低微的我吗?现在如何?
放心,你们身上的血脉我可不会浪费。作为补偿,就让你们再多活一段时间好了,谁叫我天性仁慈呢?”
看着眼前无法动弹的席安娜与贝拉,黛丝不无得意地嘲笑道,甚至还命令树根再次勒紧了一圈,几乎把席安娜活活勒死。
虽然此时的席安娜很想破口大骂,但一条深深没入食道的管状根须,却让她的努力全部化作泡影。
这条恶心的树根会为她注入些许营养,让她得以保持最低限度的生存,连一旁早已晕死过去的贝拉也是如此。
要知道,这可是黛丝的贴心设计。
在她们俩的价值没有彻底榨取完之前,黛丝还舍不得让她们就这么轻松死去。
毕竟,像她们俩这样的纯血精灵实在太过稀少了。
是的,虽然她们同属于精灵一族,但血统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最早生活在达斯勒尔的那支古树精灵,自认是其他精灵的祖先;而他们所繁衍出的后代,自然也是最正统的纯血精灵。
而精灵族内绝大部分的精灵,包括黛丝在内,其实都是后来才融入的山林精灵。换句话说,她们只能算是混血儿。
在精灵们的认知中,纯血与混血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因为相比较而言,混血精灵无论是在魔力的共鸣程度,还是与自然的亲和力上,都远远逊色于纯血精灵们。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以纯血自居的精灵贵族们,才能彻底垄断宗教,军事,经济与文化等诸多领域。而那些混血的平民精灵们,只能喝口他们剩下的汤汁。
不说别的,席安娜与贝拉掌控权力的背后,绝对有其家族支撑的影子。明面上是三方争夺女王的继任权,暗地里不过是两大家族的较量而已。
至于黛丝?她只不过是件用来混淆局势的工具罢了,顺便也给那些低贱的平民们一点盼头,让他们更好驱使而已。
有些东西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但面子上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所以黛丝其实很清楚,哪怕席安娜和贝拉全在选举中发生意外而死去,圣女候选的最终归属也不可能轮得到她。
那样的话,她很可能会在继任女王前夕,在自己的房内,背后连中八刀判为自杀而死。
如果黛丝想要坐上精灵一族最高的权力宝座,她只有唯一一种办法:那就是让选举中的三位圣女同时“消失”。
那么按照古老的规则,在下任圣女候选者成长到独当一面的过程中,现任的精灵女王就会继续下一个任期。
至于真正的女王,也就是艾尔莎去了哪里?
恐怕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黛丝才知晓她的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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