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的一句笑谈，让夏启突然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参差。
这次，他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不过阿尔本人似乎并不介意聊起这个，他随后也问了夏启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例如以前在哪生活、在哪上学之类的。
看得出来，他对夏启这个出现在旧黑泽的普通人很感兴趣。
可惜，阿尔的这些问题，夏启一个都答不上来——哪怕是编，以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程度，也编不出个像样的理由来。
这种情况自然是聊不下去的，阿尔很快就察觉到了夏启的“不配合”。
好在，这小伙大大咧咧的，倒没觉得有多尴尬。
不多时，在夏启的有意提速下，车辆便抵达了山脚下的水厂。
说是水厂，但它的规模显然不如夏启认知中的那样，更像是个建在河流上游的简陋大坝。
大坝旁边有一栋方方正正的灰色建筑，约莫十五米高。
夏启停下车，跟着阿尔一起走向了那栋建筑。
建筑的正门是一扇敞开了的铁栅栏，里面是一片庭院似的空地，夏启进去后立刻注意到，庭院里抬头就能看到太阳。
此时，庭院里有不少孩子在玩闹，看到夏启三人路过，皆是投来了好奇的注视。往上，每一层的走廊上都有不少人在忙活自己的事，或是洗衣炒菜，或是读书对弈。
夏启对这种四座高楼围在一起的“屋村结构”并不陌生。因为最大程度地利用了自然光，使得这里虽然看起来拥挤，却非常的热闹。
三人走到一楼的一间房门前，阿尔上前敲了敲门。
“谁呀？”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是个嗓门很大的男人。
“我，”阿尔也不自觉地提起了嗓子，“玛琳卡的阿尔弗雷德。”
而后就听一连串的“噔噔蹬”、“哐当”，三人面前的门被猛地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夏启照例先审视起了他的Cos。
这大爷双目圆瞪，口鼻几乎拧在了一起，下颚的胡子和头发上还有不少羽毛状的装饰。
夏启越看越觉得他像是某种鸟类。
鸟纲大爷瞪视了三人一圈，最后看向阿尔问：“那个老妖婆让你们来干嘛？收保护费啊？”
因为他嗓门很大，此言一出，整栋楼陡然安静了下来。
夏启侧眼看了看周遭，发现所有人都瞩目了过来。
“没有没有，”阿尔见状，赶忙摆手赔笑，“我们就是过来巡逻一下，看看你们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帮助？”鸟纲大爷口吻略带不屑，“你帮得了吗？”
“您说说嘛，说不定可以呢？”阿尔闻言像是听出什么，立刻凑上前笑呵呵地说，“最近来旧黑泽的人不少，这不，新黑泽也刚发生过天灾，假如这里……总之，我可帮您引荐引荐人才嘛。”
“哼，还人才呢。”鸟纲大爷说着，打量了夏启一眼。
他的审视和瓦西里娜相比着实是小巫见大巫了，夏启一脸从容，都不带动的。
“……架子倒是不小，是从移动城市上下来的吧？”末了，鸟纲大爷忽然没头没尾地嘀咕了这么一句。
阿尔见状，笑着问：“斯特瑞格先生，能让我们进去了吗？”
老头子没说话，自个儿转身回了屋。
他没带上门，大概是默认了阿尔的请求。
阿尔朝夏启挤了下眼，做了个“成功”的手势，便迈步进了屋。
直到此刻夏启才注意到，身后的人们不知何时又陷入了喧嚣之中。
三人进屋后，夏启顺手关上了门。
鸟纲大爷斯特瑞格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单刀直入地问：“说吧，那老妖婆有什么指示。”
“先生，您真的误会了。”阿尔苦笑着解释，“老板只是让我们例行巡逻而已。这里毕竟是治理斯凯河的水厂，我们整个旧黑泽、甚至包括新黑泽，都指望着这条河生存呢，万一这里出了什么事……对吧？”
斯特瑞格闻言盯着阿尔看了几秒，然后突然问道：“你上次什么时候来的？”
“呃……”阿尔尴尬地偷瞄了夏启一眼，继而有些不确定地回忆道，“三、四个月前？”
“那就按四个月算。”斯特瑞格顿了片刻，说，“四个月内一共死了……九个人。其他的就不提了，重点是，我们的那个半吊子工程师，以及懂地质勘测的小姑娘，都死了。”
阿尔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被斯特瑞格打断了。
“这边现在确实需要技术人员，”鸟纲大爷说，“你们最近也该察觉到了吧？水质越来越差的问题。”
阿尔略感意外地点点头。
“当初设计这个大坝的人虽然留下了些手稿，但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这些外行人能随便尝试的。”斯特瑞格说到这，看了眼夏启，“这个大坝要是被弄坏了，我们所有人就只能喝泥水了。”
阿尔听出了斯特瑞格的意思，因此也跟着他一起看向了夏启。
夏启当然明白两人的意图。
阿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专业”，而斯特瑞格又把自己当成了输送过来的“人才”，所以他们才会如此默契地表现出对自己的期待。
“咳咳，”夏启清清嗓，实话实说道，“治水的事，我不太懂。”
斯特瑞格听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深深的失望。
“先生，您放心，我回去后会立刻开始招募相关专业的人。”阿尔说。
“你上哪去找大坝工程师？”斯特瑞格瞪着阿尔，“现在学校里教的都是适用于移动城市的水利技术，能在大地上用的技术早就归类到历史学科里去了，上专业课时老师能提一嘴就不错了，哪还有人会专门去学这个？总不能指望像我这样的历史老师去教吧？”
这老头似乎对阿尔那空头支票般的许诺很是不满，但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夏启看了眼阿尔，后者嘴巴一张一合，貌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于是，他助攻了一句问：“之前的工程师和勘测员没留下什么……‘教材’之类的东西吗？”
斯特瑞格抬头瞥了夏启一眼，嗤弄地笑道：“他们是懂这个技术不错，也能实际应用到相关领域上。可要是要求他们把知识成体系地记录下来……哼哼，你以为编撰教材很简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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