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看到了火。
他迷迷糊糊的大脑有些困惑。
“……家里怎么会有火？”
“嘶——不对，这里不是……”
视野里的照明谈不上好，但多少还是能看到些东西的。
夏启茫然地抬起头。
天花板残缺不全，随处可见漏气和漏水的管道，墙体已然坍塌了大半，暴露在外的电线不时和气体液体发生反应，噼啪作响。
这里似乎是一栋残破建筑的内部。
忽闪的火光、浓郁的黑烟、朦胧的白雾。
整个空间都被这种陌生的危险氛围充斥着。
它们是如此的真实，让夏启在难以置信之余，还有些猝不及防。
“……我在做梦？”他做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测。
然后。
——嘭！
一声巨响霍然在夏启耳边炸开。
余光所见，不远处的一个什么东西似乎发生了爆炸，引发的强烈气流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夏启身上，让他险些一踉跄又栽回坑里。
夏启有些反应迟钝，过了好一阵儿才木然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焰和他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数米，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这幅画面成功扼杀了夏启脑中最后一丝睡意，诧异和错愕也被统统赶到了低优先序列上。
“不像是在做梦……”
“这里很危险……”
“必须尽快离开！”
夏启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可，该往哪儿走呢？
夏启习惯性地低头看向了左腕。
为了检测睡眠情况，他最近睡觉时都会戴着智能手表。
这只手表有着仿真的传统圆形表盘，只要轻轻敲击表面就能唤醒它的智能功能。
今天随机到的主题色是紫红，在这昏暗的场景里显得格外妖异。
可惜，不管夏启怎么折腾，手表屏幕上的提示都是那四个紫红色的大字——
网络异常。
既打不通电话也连不上网。
夏启差点没忍住对它使用电器修复拳。
“我到底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记得昨晚……”
他皱起眉，刚琢磨着换个思路，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异响。
——噔噔噔。
夏启愣了愣。
“是……脚步声？而且——”
他很快就解析出了这阵响动的规律。
“……在往我这里靠近？”
自打听到这声音开始，它便以一个稳定的速率由远及近地逼近着。
似乎，脚步声的主人就是想找到自己。
夏启的第一反应是警察叔叔或消防员叔叔来救他了。
但脚步声听起来数量不多，很可能只有一个人。
“这么危险的地方，只派一个人来救援吗？”
“……不太合理吧？”
一想到这，夏启又紧张了起来。
他很想相信来者是来救自己的，可大脑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自顾自地就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夏启只犹豫了一瞬间，便决定了“负隅顽抗”。
于是他稀里糊涂地在周围物色了起来，试图找个什么东西防身。
然而周身除了火光、黑烟和白雾外，就只有一溜的断壁残垣砂石瓦砾。
夏启顺手捡起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
——噔噔噔！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住地敲打着夏启的神经，让他根本没法冷静思考。
他本能地想逃，但又不知道该往哪逃。
身后是刚刚醒来的深坑，里面没有一丁点儿光亮，眼前又是这么一副比危楼还危楼的景象……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夏启控制不住地想要颤抖。
那不断靠近的声响完全没给他时间来建设心理。
没一会儿，便能见到白雾中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夏启握紧拳头和石头，绷紧全身的注意力盯着白雾的彼岸。
当他看到那人影时，那人影也立刻看到了他。
双方只僵持短短了一瞬，白雾里的那片影影绰绰便闪身冲了过来。
夏启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可下一秒——
“夏启？”
他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夏启一愣，定睛一看，从白雾中冲出的，居然是一个……女孩？
女孩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厚重斗篷，斗篷连带着兜帽几乎遮住了她的全身，只露出了一张灰头土面的小脸。
看面相，她最多只有十五六岁，黑色的短发垂到下巴附近，即便沾了些灰尘，也难掩她精致绝丽的美貌和镇定自若的从容。
可夏启根本不认识她。
不，更重要的是，他压根没法把这种年纪的女孩和这么危险的场景联系起来。
为此，夏启脑中宕机了好一阵儿。
再说那女孩。她在看到夏启后，神情立刻柔和了下来，随即翻过碎石障碍快步靠到夏启身边，抬起双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夏启的脸颊，像是在确认他是否真实存在。
“你冷吗？”女孩看着夏启的眼睛，柔声关切。
“……什么？”
夏启有点跟不上女孩的脑回路。
他甚至没来得及去察觉女孩动作里的暧昧和亲昵。
女孩温热柔软的小手只让夏启觉得自己的脸又冷又僵。
“天这么冷，你只穿这么点会生病的。”女孩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厚重斗篷，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夏启身上，“来，先把这个穿上。”
夏启一脸懵逼地看着女孩自然娴熟的动作。
直到被破破烂烂的斗篷裹住全身，他才真正感到寒冷。
夏启身上只穿了一套睡衣，连脚都是光的。
而此刻的气温，可能只有个位数。
夏启后知后觉地哆嗦了两下，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了这个陌生的女孩。
她身材高挑双腿修长，五官纤巧楚楚可人，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与破旧衣物格格不入的高雅气质。
夏启看着看着，莫名有些自惭形秽，旋即目光一滞，发现了女孩身上的一个异状。
她的眼睛居然在……发光？
准确地来说，女孩灰色的虹膜中，有着许多根从菱形瞳孔中辐射而出的“线”。眼下，这些“线”就像是呼吸灯一样，正在有节律地闪烁着。
夏启起初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反复眨了好几次眼，直到他视线上移，看到了女孩头上的角……
……角？
“这是……犄角？”
夏启张大了嘴。
“她在Co……Cosplay？”
理智告诉他，事实肯定不是这样。
夏启呆呆地看着女孩头上的角，忽然想到了“恶魔”。
在一些奇幻作品中，恶魔的犄角就是这般似牛非牛、似羊非羊。
“——夏启。”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夏启目不转睛的“注视”。
“呃……你、我……”
夏启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
可惜，他此时非常混乱，想不通为什么一个陌生的女孩会来这个陌生的地方救自己。也没办法把“灾难”、“少女”、“Cosplay”这些关键词串连在一起。
话又说回来我记得很清楚明明昨天晚上睡之前还刻意重新铺了床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不成是绑架可为什么会有人绑架我这种没钱没势的……
“——别害怕，没事的。”
女孩适时打断了夏启脑中近乎凝固的胶着。
她为夏启系好斗篷的系带，看着夏启的眼睛说：“有什么问题等下再说，现在这里很危险，我们要尽快离开。”
女孩的声音轻柔而悦耳，口吻关切而体贴，态度坦率而真诚——明明她看起来比自己小了十岁左右，可夏启还是不自觉地就想相信她、依赖她。
一想到这，夏启突然觉得有些丢人。
但，或许是由于女孩的安慰的确有效，又或许是因为女孩的建议和他刚刚的想法一致，总之，听了女孩的话后，夏启还真的冷静了一些。
“你有受伤吗？”女孩看了眼夏启脚下，问。
“没、没有。”夏启不明就里地看着女孩转身站到自己身侧。
女孩把脚放在夏启脚边比划了一下：“这双鞋子太小，你穿不了。”
夏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女孩是想把鞋子也给自己穿。
“她个子只比我矮了一点，但脚却比我小了好几码……”
夏启下意识地顺着女孩的意图目测了一下两人的鞋码。
“——不不不不对！”
“她她她居然打算把鞋子也给我穿？！”
夏启张了张嘴，差点被女孩这细致入微的关照给整不会了。
这就是“受宠若惊”的感觉吗？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过于诡异，夏启肯定会轻易折服，并因此产生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她喜欢我”，从而在心中偷乐好一阵子。
被这样的萌妹属意，母胎单身选手哪能接得住这种直球？
“……嗯，还有余力作这些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看来真的比刚刚冷静了不少。”
夏启缓缓舒了口气，在心中自嘲道。
不得不说，这个陌生女孩的出现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英雄救“美”，轻易地就让夏启摆脱了先前那些不知所措的混乱。
夏启总觉得，女孩的言行中有着一股和稚嫩外貌完全不符的成熟韵味。
仿佛，在两人的相处中，她才是更为年长的那一方。
“你光着脚走路可能会受伤，不如让我背着你吧。”女孩又提议道。
“什、什么？”
夏启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当他诧异地看向女孩的眼睛后，却发现她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瞬间，一股由羞耻组成的尴尬攻占了夏启的脑内。
自己到底是表现得有多丢人，才会让这么小的女孩提出这种建议？
“啊不、不用了……”考虑到还身处险境，夏启并没有浪费时间去感受脸上的炽热。
“那好，”女孩并未强求，而是给了夏启一张手帕大小的布，继而俯身架起夏启的右臂，左手环过夏启的腰，说，“我帮你分担一部分重量吧。”
不等他有所反应，就被女孩以抬伤员的姿势搀扶了起来。
夏启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好意思开口拒绝她的好意。
“捂住口鼻，注意脚下。”
“哦，好。”
两人身处其中的这栋建筑有着难以估量的大小，即便已经因受灾发生了大面积坍塌，也依旧无法一眼望到尽头。
而也正因为坍塌的缘故，底层的出路全都被厚重的混合材料掩埋了，想要离开，必须得往上爬。
电梯自然不用考虑，即便有，夏启也不敢坐。
好在，女孩对这栋建筑非常熟悉，带着夏启四处寻找着还能使用的楼梯，一刻不停地一路往上爬。
附带一提，夏启起初还以为女孩的“帮自己分担一部分重量”只是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哪能想到，她的这句话居然一折都没打。
在这近乎无穷无尽的楼梯面前，夏启的体力只坚持了不到三分钟。
得亏女孩环在他腰际的胳膊也切实发挥了作用，才让夏启踉跄着跟上了她的节奏。
他甚至无暇分心去惊讶女孩的强大体能，因为如果不集中注意力让眼和脚尽可能的协调，很快就会变成被女孩抱着跑的情形。
夏启那可悲的自尊不允许他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女孩搂在腋下跑。
可惜，即便他铆足劲儿，也只能勉强维持几近跌倒的步伐。
就在夏启觉得自己双腿发软、肺都要喘炸了的时候，女孩总算停下了脚步。
“到这里暂时就算安全了，至少没有浓烟干扰呼吸。”女孩一手扶着快要脱力的夏启，一手非常贴心地在他的背上轻轻抚着，“你先休息一下。”
据夏启估算，两人光是爬楼就爬了近三十层。
然而就这，都还没爬到顶。
纵使女孩为夏启分担了一部分体力消耗，他这会儿也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他长这么大还没爬过这么高的楼。
夏启放下手帕，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结果气管被这么一刺激，又剧烈咳嗽起来。
“要是站不稳就先坐一会，没关系的。”女孩扶着夏启柔声安慰。
“咳！我、我没事……咳咳！”觉得有些丢人的夏启下意识地嘴硬了一句。
他不经意间抬头一瞥，恰巧撞上了女孩的视线。
此刻，女孩也在看着夏启。一边看，她还一边抿嘴浅浅地笑着。
而她的眼神……怎么说呢？
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打心底喜欢的小鲜肉，欣慰之余，还有些宠溺、疼爱的味道。
夏启赶忙躲开了女孩的视线。
“……这就是传说中的‘姨母笑’？”
他根本招架不住。
“好些了吗？”女孩问。
“咳！咳咳……”夏启揉揉鼻子，“差不多了。”
“那我们走吧，等下警卫队进来就不好脱身了。”女孩建议道。
夏启点点头站直身体。
他完全没有怀疑女孩的话。
两人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又听到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夏启循声看去，却见，有六个人正在往两人这边跑。
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和女孩相似，都非常破旧，而且……
他们要么有长在头上的耳朵，要么有缀在身后的尾巴，一个二个全都在“Cosplay”。
这六人显然不是冲夏启二人来的，皆是一声不吭地与他俩擦身而过，顺着楼梯往楼下赶去。
“他、他们怎么……”夏启张张嘴，刚想问问这些人为什么都在“玩Cos”，却陡然回想起了女孩头上的恶魔犄角。
初步脱离了危险之后，夏启的思绪也活络了不少，不由得产生了一个新的猜测。
“……有问题的不会是我吧？”
“他们呀，是进去捡漏的。”女孩再次架起夏启的胳膊，搂住他的腰，扶着他边走边说，“感染者们不像警卫队，他们不需要防护，所以可以提前进入天灾区捡些源石。”
夏启没听明白女孩在解释什么。
他的不明就里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女孩抬眼一看，立刻意会：“……你不是在好奇这个？”
“呃……”
“哦。”女孩顿了顿，像是突然想通了夏启的意思，“你是在好奇我们是什么‘物种’，对吧？”
被轻易猜中心思的夏启有点没来由的紧张。
这个女孩果然不像外貌看上去的那么“年幼”。
“我差点忘了，这是你刚来的时候……”女孩喃喃自语。
她看向夏启的目光中饱含温情，语气仿佛是在感慨着什么，还带了点于心不忍。
夏启完全不明白女孩的情绪是怎么过度的。
不过，女孩神情中的柔弱并未持续多久。只见，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次睁开时，便又变回了先前的从容不迫。
“总之，我是‘萨卡兹’，”女孩冲夏启微微一笑，解释道，“刚刚见到的那几个，大部分是‘菲林’，还有一个‘鲁珀’。”
夏启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指了指女孩头上的恶魔犄角，尝试跟上女孩的话题问：“你说的‘萨卡兹’，是指……这个？”
“对。”女孩抓住夏启的手，引导着他摸向自己头上的犄角，道，“萨卡兹是种族名，特征是——唔……你就理解成‘恶魔’吧。”
女孩头上的犄角摸起来有种触觉上的冷硬感。
它果然是直接长在头上的。
确认了这个事实后，夏启立刻像是触了电一般，慌慌张张地收回了手。
他呆呆地看着女孩头上的角，又低头看向了刚刚触碰过这份“异常”的手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一切。
女孩似是预料到了夏启的世界观会受到冲击，因此并没有多说，只是安稳地扶着他往前走。
两人又往上爬了好几层楼，这才总算是走出了黑乎乎的建筑废墟。
夏启被突然照在头顶的自然光亮唤回了呆滞的思绪，他眯着眼，抬起手看向灰蒙蒙的阴郁天空，竟荒诞地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错觉。
“啧，这里已经被隔离了。”女孩似乎并不像他那样需要让眼睛适应光亮。
她的语气里，有几分惋惜的感觉。
“什、什么隔离了？”夏启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小毛孩儿，事事都得问她。
这次，女孩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她转过身面对夏启，忽然踮起脚抱了过来。
几乎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了一声喊叫：“喂——那边两个，你们怎么才出来？”
夏启被女孩整的有些发懵，不明就里地顺着声音看去，发现不远处有许多排着长队的人，此刻，他们正在有序地过一扇类似安检的门。
门旁边，有几个身穿白大褂、戴着防护面具、作医护人员打扮的人。他们坐在临时搭建出的监视台旁，目不转睛地审视着显示屏上的数据。
而在这些医护人员周遭，则有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将他们团团围在了中间。这些人每一个都穿着统一制式的厚重防护服，根本看不到脸，腰间配备着同款棍棒和手弩，看起来像是执法者。
有了第一个注意到“掉队”的人，其他人也纷纷投来了视线。
然后突然，一个排队的人指着女孩大喊：“等等……那个、那个女人……是萨卡兹！她是萨卡兹！！！”
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差点哆嗦着摔倒。
夏启对他的反应很是困惑，甚至不明白他在大声些什么。
但显然，其他排队的人能听懂这句江湖黑话。
于是，眨眼功夫，一系列恐慌便在原本秩序井然的人群中炸开了。
他们全都尽可能地远离着夏启两人，几乎要把用于隔离的铁丝网给推到。
“安静！秩序！”
“安检门”旁边，唯一一个没有配备警棍的执法者拿起喇叭吼了一声。
待人群中的吵嚷消停了些许，他又吩咐起了身边的人：“你、你，还有你们两个，去把那两个人铐上带走。”
这位长官做派的人挑出了两男两女四位执法者。
“是，长官。”四人得令朝长官敬了一礼，而后抽出腰间的武器，两前两后，谨慎地走向夏启。
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夏启还是能读懂这“棍拔弩张”的气氛的。
这分明就是要被请进局子里喝茶的节奏。
“……她一声不吭地抱过来，是在害怕这些人？”
在这个档口，夏启根本没有心思去感受怀里的温香软玉。
他只觉得女孩似乎在轻微的发抖，继而把这些颤抖理解成了害怕。
夏启很想为这个救自己一命的陌生女孩做些什么。
“我——”
然而，他刚准备开口，就听女孩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放心，我会听你的话，善待他人的。”
“你说什……么？”夏启又被她整不会了。
女孩依依不舍地松开夏启。
她没说话，深情地看着夏启的眼睛，不时瞄向夏启的嘴唇，似乎是在等着什么，神情渐渐染上了些许羞涩。
夏启的余光中，那四位得令前来缉拿的执法者已经呈包围之势靠了过来。
可女孩的神情里却一丁点儿惊惧都没有。
……她不是害怕他们吗？
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夏启根本就跟不上女孩的“跳跃思维”。
女孩等了夏启几秒，见他只顾着震惊，只得稍显幽怨地轻叹了口气。
她张张嘴，却终究是只用眼神对夏启说了句“别害怕”。而后转身，仅靠这片刻的功夫便掩埋了脸上的波动。
女孩面对着执法者四人，把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并不打算反抗。
“先别急着动手，我有话要说。”女孩的游刃有余很平静，甚至有些清冷。
她果然不是在害怕。
不远处，那位执法者长官闻言，应了句：“……说。”
“他不是感染者，放他走吧。”女孩淡淡道。
执法者长官闻言沉默了片刻，旋即立刻对派来的两位男性执法者下令：“带他去过下仪器。”
一旁准备排队过安检的人听了，全都不约而同的远离了“安检门”。
得到长官命令的两人快步靠近夏启，粗暴地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一路拖到安检通道旁，直接把他扔了进去。
全程被拿捏的夏启只觉得手腕一阵生疼。
通道式的安检仪器在他进去后，立刻发出了“嘀嘀、哔——”的声响。
“没有感染迹象。”医护人员对执法者长官点了下头。
“你走吧。尽量不要外出，我们会定时上门检查。”执法者长官看了夏启一眼，并未多言，而后敲了敲安检通道的边缘，道，“下一个！”
夏启被强制赶到了铁丝网的另一边。
他没空去管手腕上的痛楚，因为女孩这会儿已经被那两位女性执法者反铐住双手了。
“等、等等！”夏启下意识地伸出手。
他想跟执法者们了解一下情况，或者解释一下误会，亦或是据理力争地讲讲道理。
总之，夏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被他们抓走。
“夏启。”女孩在被押送的过程中一直看着夏启的方向，“事到如今，只能长话短说了，你仔细听好。”
她的果决把夏启那些自恃年长的“社会人话术”全封在了嘴里。
“就像你猜想的那样，你‘穿越’了，这里对你而言是个非常陌生的地方。”女孩维持着初次见面时从容的微笑说，“不过，你也不需要害怕，从这里离开后，你去找一个叫‘玛琳卡’的旅店，旅店的主人叫‘瓦西里娜’，她会帮助你的。”
即便从女孩口中听到了“穿越”一词，夏启还是顾不上惊讶，跟着女孩被押送的方向边跑边喊：“那你呢？”
“……别担心，”女孩柔声安慰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由于双方的行进方向形成了一个锐角，夏启才得以近距离看到女孩脸上的表情。
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深深的眷恋。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还能再见面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启觉得女孩虹膜里的“光线”相比之前少了许多，呼吸灯一般的闪烁节律也发生了变化，就像是视频卡顿时出现的加载圈一样，在不住地旋转。
“哦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虽然女孩才是被押送的一方，但她却一直在用笑容安慰着夏启，“在行动之前，记得先‘抽卡’。”
“抽卡？你说什——”夏启念头刚至，便恍然察觉到了脑中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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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启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这副画面看起来……像是某个手机游戏的抽卡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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