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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底出击(中)

从海底出击(中)

1943

直布罗陀海峡

C-96号潜艇正浮于海面,尖锐的艇首将前方的海浪切开。暮时的太阳照耀在海面上,使得潜艇好似行驶于金箔与蓝宝石之上。他们正以最快的速度去往亚历山大港,好在那里补给资源并且接受新的任务——“印度洋的狼群”。

斯卡蒂站立于潜艇的指挥塔上,阿戈尔人的视力使得她能用肉眼看得比一旁使用望远镜的大副以及艇长更远。一支由三架Bf109E-7热带型战斗机组成的小编队从他们头顶掠过,标志着隆美尔元帅在北非取得的巨大成功。斯卡蒂则只是简单的抬起头,用眼眸捕捉着它们漂亮的热带涂装与流线型机身。因为即使是阿戈尔人,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像鸟儿一样翱翔于蓝天。

现今

盐风城

就如同那时一样,斯卡蒂抬头仰望着。只是这次,映在她红色的眼眸中的是几架拥有四发引擎的Fw200运输机改型。它们代表着“战争海军”总参谋部对盐风城的最高重视,因为它们所搭载的,是足以喂饱这座城市的食物。一个个锡罐整齐的填满了绑有降落伞的硕大木箱,他们被从飞机原本用于投掷鱼雷的舱门抛出,在降落伞打开后便可以安全的着陆——但其中一个出了意外。

随着城市中传来的一声巨响,那古老的街道与房舍间掀起一片浓烟,引得所有人都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就当斯卡蒂还愣在原地时,几名艇员便跑过她的身旁道。

“降落伞打开失败了,斯卡蒂。快来。”

“...嗯。”

斯卡蒂提提肩带,追了上去。Fw200没有更多的燃料供它们在此地留步,简单的几圈盘旋后,那几架Fw200飞离了此地。

在坠落点,许多的居民聚集了过来。显然,这坠落在无人城区危楼间的巨大物资箱除了自身以外伤不到任何人。面对着从如荆棘般炸裂开的木箱碎片,以及从变形锡罐中流出的食物汁液。饥饿,侵蚀了这些人的理智。他们一拥而上,抢食着流淌的一切。

“阻止他们吗?”

斯卡蒂问道。

“...不,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那破碎的木箱上,一只由白色油漆所漆成的展翅雄鹰依旧完整。

在城市中四处发出的人们的哄抢中,太阳沉入了海底,它四散的彩色光芒慢慢的收缩成海平面上的几个细小光点。在只有月亮的夜晚,它们如同一整条船队的灯光,朝着盐风城而来——或者,正是如此。

傍晚

“一百...一百...”

长凳这样念着,等着安妮塔将罐头里的最后一勺食物喂给他。“安妮塔”是木框给自己取的名字,一个更像人的名字,一个艇员们会更愿意用来称呼她的名字。

屋外,是空投成功的巨大物资箱,它的一侧已经被拆卸下来,四个角上所绑的降落伞被几块随意捡来的岩石压住,防止海风将它扯起。虽然已经将食物分发给了盐风城中的每一个人,但其内部是所堆砌的罐头却依然有超过一人的高度。

艇员们,或在“复仇女神号”里值班,或在镇上闲逛。城镇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但四周的建筑内却亮着灯火,就好似回到了1941年的法国。

但,一声船笛的鸣响打破了这片宁静,它巨大的穿透力任其传到盐风城的每一个角落。让原本忙碌于掏空罐头的居民们都走出了自己的小屋,他们走上大街,张望着那些他们从未见过的钢铁巨兽。

在城市的海湾上,几艘运输船将他们的船锚抛进海中,落水声后是激起的巨大浪花,锚链将这几艘船定在原地,不再因海浪而漂动。船上,灯火通明,这样的灯光从海湾一直延伸向远方的海平面。在那里,运输船们破开海浪,在一艘艘护卫舰的保护下朝着盐风城这毫无生机的海湾赶来。

一声更加低沉的船笛声从海湾的一侧传来,从海湾的一侧山脉后,一艘宏伟的战舰缓缓驶入海湾——“希佩尔海军上将号”,她的主炮犹如有摧毁一切之能力。和她相比,护卫舰们的大小就如同蝼蚁,尽管她并不是Reich所拥有的最大战舰。

“盐风城的居民们——”

从运输船上发出的,在比船笛更具穿透力的广播声中,一个声音用伊利比亚语这样说道。

“——你们的伊利比亚祖国早已抛弃了你们,他们将你们遗忘在此地,任你们灭亡。但我们不同,我们关心你们的死活。去到码头,领取我们的援助物资。”

人们都向着海湾看去,他们十分胆怯,有的人这辈子都没有过要去靠近海洋的想法,因为那是“律法”所禁止的。可向他们发出邀请的,却又是“来自海洋的人”。

“你们都在干什么?!”

人群之外,不像是盐风城里行尸走肉般的居民们所能发出的一个声音这样喊道。

“这身打扮......是审判官!”

尽管安妮塔与其他人一样连Reich都不曾听说过,但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审判官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很少来的。上次有审判官过来还是好几年前......那时候我还很小,我们都过得很不好。城里再找不到吃的了,还有很多人病倒。到处一片混乱,每天都有人死去。审判官带走了几个人。那些人再也没有回来。之后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些,我们还在饿死,或者病死,但至少不会,呃,不会......毕竟......那是审判官。”

安妮塔的话痨性格展露无遗。

“哦。”

斯卡蒂这样回应道。

“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我都看见了,也听到了。你们在谋划着叛国......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审判官怒斥着她身旁的居民,在人群中,斯卡蒂身旁,几名艇员拉动枪栓,伴随着微微的响动,MPi–KM弹匣中的第一颗子弹被推进了枪膛。

“......”

而居民们则回应审判官以沉默。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不对劲,这里的一切都不对劲。疾病,饥荒......我本来以为我会看见,因为难以避免。根据之前传来的消息,过了这么多年,你们根本就不该活着!”

审判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又或者,她以为这些居民已经失去了处理情感的能力。

“可是真实情况不一样。你们看起来比我想的要好,却也糟糕得多。你们——理解这样的行为会导致的后果吗?看着我,回答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吧?”

“......你是审判官。”

良久的沉默后,一个居民答道。

“所以,你必须回答我,市民!”

审判官继续施压道。

“所以...都是真的了?我们,被抛弃了。”

“什么?不,这不对!”

“那又是怎么回事,说我们都‘不该活着’,我们早该全部病死饿死了,对吗?而现在,有人愿意关心我们了,你们又跑来,说我们‘叛国’...这里,真的有国吗?”

那名居民平静的说着。

“胡言乱语,这并不正确!”

“那么,什么是正确的呢?你是审判官,你可以同我们指出。”

“......至少,我比你们更清楚什么是错的。你们在进行的是一种不被容许的行为。哪怕你们不承认,我还是嗅到了邪恶的气息——”

审判官将她的佩剑从鞘中拔出,银白色的剑刃在月光下如同自身在发光。

“......”

但面对这锋利的威胁,没有一个居民哪怕后退一步。

“你们竟然不怕我的剑。或许,你们真的不明白伊利比亚对你们的恩惠。你们连死亡都不怕。你们正在变成怪物。又或者......有人想把你们变成怪物。你们的疯狂,或许是被什么人蛊惑,我一定会把罪恶的源头找出来,我发誓!”

审判官义正言辞的说道。握着剑的手又紧了几分。她在寻找着,锐利的目光得像是能看穿人群,并最终落在了斯卡蒂的身上。

1942

大西洋

伴随着靴子踩踏在舷梯上的声音,斯卡蒂感到自己所呼吸的空气不再如艇内的那般陈旧。隔着手套,因为制作技术而自带磨砂效果的扶手使得她很轻松的便登上了指挥塔的顶部。打开的舱门旁是二副正向她伸手,还有正凝望着前方的艇长。

斯卡蒂拉住了二副的手,但那点力气对于一个阿戈尔人来说还是太小了。斯卡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在点头向二副表示感谢后,她转头看往艇长所凝视的方向。

远处的海面上,是一艘又一艘的运输船,它们按照编队航行着,但它们的护卫舰却不知去向,这只护航队还没有体会过狼群的厉害。在夜幕的掩护下,几乎没有人能用肉眼直接发现已经上浮至水面的C-96。

两枚鱼雷静静地躺在发射管里,就好似一只潜伏的狼,随时准备露出利爪与獠牙,将猎物撕个粉碎。但,C-96只是静静等待着,难免让人怀疑这匹狼是不是睡着了。

“我们已经提前就位了,多久发动攻击,长官?”

“按预定时间发动攻击,斯卡蒂,你得学着耐心一点。我们不是孤狼,而是狼群。”

在远方,那些只有斯卡蒂的目光能触及之处,又有几艘潜艇浮上了海面。随着时间来临,鱼雷室的艇员依照艇长的命令发射了鱼雷。两条白色的气泡尾迹一路延伸向密集的船队。

潜艇里,艇员们掐着表秒,计算着鱼雷撞击目标货船的时间,每个人的手心都泌出汗液。而随着鱼雷撞上货船,巨大的爆炸点燃了夜空,照亮了漆黑的海面。这般声响通过海水传到潜艇内部,传进每一名艇员的耳朵里,狩猎成功的狂喜甚至感染了斯卡蒂。伴着货船船壳分崩离析沉入海底的声音,她微微颤抖手紧紧地握着舷梯的一角,不知多少年未见的兴奋差得使她将其整个拆下。

升起的巨大水柱以及蹿升天空的火球数量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增多。护卫舰们这才意识到它们被狼群所攻击了,慌忙地寻找着潜艇的踪影,却不知它们早已潜入深海,湮灭了自己的踪迹。

现今

盐风城

正如斯卡蒂所料,审判官找上了她的麻烦。毕竟,阿戈尔人不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藏身进一群伊利比亚人当中,更何况斯卡蒂根本就没要藏的意思。

“我把她引到城市的边缘去。”

“拿上这个,当心炮击。”

“嗯。”

莱曼将一把信号枪交给了斯卡蒂,随后带领其他船员跑向一旁为斯卡蒂腾出空间。斯卡蒂一跃而起,并轻巧地落在了一旁建筑物的屋顶上,沿着墙壁与屋檐跑向了盐风城人烟稀少的区域,在那里交战对于居民的影响将降为最少。

审判官也毫不示弱,她跟着跳上房檐,打算追击。但枪声却在这时响起,艇员们朝她开火,打算切断她的去路。突击步枪的连续射击让审判官乱了阵脚,几颗子弹从她的身侧飞过,她只得翻过屋顶,寻找一条更安全的道路。

城市边缘

当密布人群的街道逐渐被破败与荒凉替换后,斯卡蒂决定是时候停下应战了。她站定脚步,在转身的同一刻用剑挡下了审判官的一击。两剑相交的一瞬间便迸出了火花,审判官并没有用全力,斯卡蒂则更是松懈。

“你那根棍子对我没用。”

斯卡蒂如此说道。

“棍......子?!这等侮辱......你会为你的错误言辞付出代价!”

审判官接连出剑,劈砍,突刺,每一剑都比之前更快、更精准。她不再只攻击面前的阿戈尔人,而是不断变换着角度,高速切割周围的空间,将四周的墙壁和街道都斩上大口。如果敌人没有破绽,她将会用剑术逼出对方的破绽——然而斯卡蒂全身都是破绽。她根本没有防御的意图,斯卡蒂手中的长剑似乎有匕首那么灵活,审判官轻巧的剑击全部消融在一记记了无痕迹的闷响里。

“你打不过我。”

几乎是平静的,斯卡蒂说道。

“不多试试怎么知道?”

审判官继续攻击着,汗水从年轻的审判官发红的面庞上滴下来。她拿剑的手依然很稳,可她呼吸的频率在加快。

“纯属浪费时间。”

“啧。你说的对。我同你废这么些话做什么?我早就应该——先拿下你。”

审判官突然收剑。她从身侧拔出手炮,双手握紧,对准斯卡蒂。当她扣下扳机之时,审判官将自己的能量汇聚进了这把手炮,冲击波扬起四周因为战斗而分崩离析的建筑与街道的尘土。

“呵,入侵者,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她清楚自己没有打偏。但随着烟雾慢慢散去,那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白色身影依然伫立在她面前。斯卡蒂拍了拍自己的服装,让附着的尘土掉落,那衣服上面甚至没有一个洞。

“你......你!你竟然毫发无伤!这怎么会?我明明都瞄准了!”

审判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要继续么?你的武器。使用起来并没有MPi–KM那么轻松。否则,你现在不会同我说话。你应该瞄准第二次。”

“我......”

斯卡蒂猜得不错。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也不关心。我不想......”

突然,一道光刺破了这废弃城市角落的黑夜,直直打在斯卡蒂脸上。光的来处,道路的尽头,出现一个提灯的人影。斯卡蒂的面庞上没什么表情,刚才的不耐烦也一同消失。而在看到那道不算太明亮的光的一瞬间,审判官的眼神便一起亮了。

“长官!”

审判官这样叫道。

“退下。你不是她的对手。”

说这话的人正是大审判官。

“但是我......”

“退下。”

“遵命!”

审判官没有再疑虑,她遵从大审判官的命令,退到了一旁。斯卡蒂与大审判官隔着十来米,他们静静地对视。而后,斯卡蒂说道。

“你,强很多。”

“你们不该踏入这座城市。”

“我已经在了。”

“违背规则,就要付出代价。”

“谁的规则?”

“你会留在这里。”

“......我不想同你打。”

“哼。邪恶的入侵者,你一定是害怕了!有长官在,你绝对跑不掉。”

审判官在一旁插嘴道。

“再继续打下去的话,你会死掉的。”

斯卡蒂这么说道,她摸了摸别在自己腰后的信号枪——依然紧紧的挂在腰带上。但大审判官没有给她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间,他在一瞬间冲了上去,与斯卡蒂接刃。但在撞上大审判官之前,斯卡蒂退开了。她像一条被海浪冲上半空的鱼,高高跃起,又落在残破的屋顶。

“好快,竟比刚才和我交手时候还要快许多!如果是这样的速度,我根本就连她的佩剑都碰不到......她到底还藏了多少?!”

审判官被两人的交手所惊讶,他们两人在交战的同时快速移动着,连审判官都被远远的甩在后面。斯卡蒂继续躲避着大审判官的攻击,而大审判官则如影随形。两人身形相撞,又退开,再次相撞。本就千疮百孔的城镇难以经受这样的冲击,街道上建筑物的碎片正在迅速增多。似乎在大审判官的进攻下,斯卡蒂终于有些力不从心了,她的手臂与腰际被大审判官的剑擦出了两道口子,但她也总在大审判官将剑刃进一步刺入之将其挡下。斯卡蒂在如此密集的进攻下难以腾出第二只手去抓住那把信号枪。

可就在这时,一声船笛响彻夜空。斯卡蒂如同收到了信号一般地,突然将她的剑插入了地面,随后将自己的身子抵在剑后,呈抵御冲击状,完全不顾一旁的大审判官。而对方也因为这奇怪的动作一下子停止了攻击,他的余光扫过远处的海湾,一个细节使得他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希佩尔海军上将号的二号炮塔正朝向这里,两根炮管中的其中一根抬起了一定的角度,炮管内的黑暗与他的视线相交。

随着一声巨响,希佩尔海军上将号的舰炮喷出火焰,巨大的冲击力在船侧的海面上掀起白色的浪花。炮弹击中了盐风城的一角,击中了斯卡蒂与大审判官所在的地方。巨大的爆炸夷平了周围的建筑,将大小不一的碎石抛往盐风城的其他地方,几乎没有火球,只有土色的烟尘散入更高处的海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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