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尽头......浓雾弥漫......
发着光的雾从不见底的深处升起,从头至尾,将她包裹。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刹那间,她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知觉。
可她能感到面前有什么。
她的面前有整片大海。
她用尽全力,对那庞大又近似无形的,挥出一击。
她所感受到的一切都轰然崩塌。
冰冷又炙热的液体将她吞没,那是洋流,也是海的血液。
最后一支舞已经结束。海水安静下来,她也再听不见同僚的歌声。
她拯救了......不,她并不知道拯救了什么。
她同样不知道自己战胜了什么。
她拼命地划动,双腿,双臂,可海水背叛了她的意志,变得又冷又硬,像是一团正在凝固的铁,从四面八方挤着她,使她的肢体愈来愈重。
她不再动,将自己交托给大海。
她在海里下坠。漆黑的影子缠住了她。
无数声音有了实体,围绕在她四周。其中有哭喊,也有嘶吼,还有......呢喃。
海在对她说话。
深海恢复了它冰冷无光的本来面貌,她的双眼也是。她看不清向上的路。她不断不断地下坠......
直到钢铁的造物撕裂了这片无光之海。
她认得这个声音,鱼雷的桨声。如同一道闪电,向前方刺去。驱赶了黑暗,燃尽了迷雾,冲向那无尽之尽头。
在比深海更深处,一匹钢铁的巨狼背负着她,宛如许多她所熟识之人的臂膀。
她不再孤独。
——
铁铲挖开碎石的声音钻入了斯卡蒂的耳中,她睁开眼睛,发现还是和闭眼时相同的黑暗。她感到几乎是有万吨重碎石块正压在四肢。她的佩剑紧紧的贴着她的身子,为她着抵挡凹凸不平,甚至是锋利的碎石边缘。
她没有推开这些碎石,为自己挖开一条通往表层的道路,她很清楚自己才刚刚被炮击过,根本没有足够的气力去做这些事情。于是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声音。
“斯卡蒂!”
“我在这下面。”
艇员们的声音穿过岩缝,而斯卡蒂也立刻回应。
“嘿!在这里,快来。”
军靴在碎石上踩踏,铁锹不断地**废墟里,将又一铲的碎石挖开,直到铁铲与佩剑的宽大剑身相碰撞,让盐风城上空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斯卡蒂的眼中。
“来,站起来,小心点。”
艇员们和来自其他舰船的船员们用了一整晚的时间,才合力将斯卡蒂从废墟中挖出。在几名艇员的搀扶下,斯卡蒂勉强站稳了脚步,她的手中下意识地紧紧攥着佩剑的肩带,尽管剑本身正半拖在地上。
艇员们在简单检查了斯卡蒂的皮外伤后扶着她慢慢地走下这片堆积如山的废墟。螺旋桨高速旋转的声音引得斯卡蒂抬头,又是两架Fw200运输机型,它们从城市的另一端飞来,正要返航。在它们的飞行轨迹上,几朵白色的降落伞正牵拉着与上次空投相同的巨大木箱。
随着Fw200飞向海湾,并最终朝着来的方向飞去。斯卡蒂的目光追随着它们直到海天相接之处,而后又回到了盐风城的海岸线上,在那里,是许多来自深海的奇怪生物,但它们都无一例外的四分五裂,瘫在沙滩上等待着腐烂。她看向海的下方,不同于一天前的死寂,里面多了许多活物,它们一个勾着一个,一个叠着一个。
最上面的一个,正伸展自己的触肢,伪装成海浪的一部分,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岸边的岩礁。而随着一连串的机炮开火声,停在附件的一艘驱逐舰用机炮将数十颗炮弹打进了那些生物体内,将它们变成了漂浮于海面上的碎片。
“没给你们...带来太多麻烦吧?”
斯卡蒂如此问道,语气中透露着她的虚弱。那些生物是因为斯卡蒂在陆地上流血才出现的,即便是大审判官也不会料到着一点。
“浪费了一些弹药而已,无需在意。”
搀扶着她的其中一名艇员说道。
“...大审判官呢?”
“成血雾了,我猜。”
“另一个...审判官呢?”
“不清楚,说不定被吓跑了,只不过……也有可能被一并碾死在废墟下了。”
“......唔。”
走到城市的边缘,与海滩相接的地方,斯卡蒂突然脚下一软。扶着她的两名艇员感到更多的重量压了上来,于是便停下了脚步,将让斯卡蒂坐在路边休息。毕竟,被一颗203毫米口径的高爆弹击中绝不是什么玩笑。
在斯卡蒂缓缓的吐息中,她听见海风正将一首乐曲吹进她耳中——《Gruss an Kiel》那欢快的旋律从海湾中的某艘船上传出。尽管其他人并不能如她一样听见,但斯卡蒂却还是合上眼睛,轻哼了起来。
“哼——哼——”
在斯卡蒂不经意间,包括安妮塔在内的许多居民聚集了过来,手里都抱着一罐印着白色雄鹰的食物。在海风的吹拂下,她银白色的发丝被微微拂开,露出从她耳根处开始的旧伤疤,它一直持续到脚踝处,覆盖斯卡蒂的半边身子。不管是怎样的生物,这样的伤口本都应是致命的。
海滩
盐风城漫长的海岸线几乎全部被那些奇怪生物的尸体所填满,炮弹在海滩上爆炸时留下的浅坑依然在冒出白烟。那些尸体在爆炸中被烤熟,但它们却又不应被烤熟,于是便开始散发出难以接受的腐烂臭味,让居民们避而远之。两个身影,正立在海滩上,看着停泊于远处海面上的那一艘艘钢铁巨兽,空投物资后返回的Fw200从他们头顶掠过。
“看起来你的表演在俘获人心方面也没有那么有用。”
深海猎人嘲讽她身侧的主教道。
“何为表演?将祂的伟岸与仁爱带到陆上,令无知者领受,我本就乐意之至。只是Reich所为更加直接,让他们看不清更长久的利害。”
主教说道,语气中是圣人渡世般的高傲,只不过这是他赋予自己的。
“这说明约定并不在于他们和它,而在于经你的手。”
“约定?不,约定是双向的,这些受苦的人还不足以令大海有所求。他们请求,大海给予回应。而我帮助他们,令他们的声音能被听见。你既然已将自己当作我们的一部分,你自然清楚规则。”
“请原谅我的生疏。我可以换上更恰切的措辞——你将他们的血肉筑成通路,从而在教会内部获得你想要的。无论怎么说,你没必要每次现身。”
“你怎知我要什么?”
主教问道。
“高人一等的**很容易使人沉溺。”
“谬误。”
主教这样否定道。
“身为海的最虔心的造物,我的地位并非伪妄。我站在这里,只是因我发自真心想救他们。若是没有我,他们早就化成了这陆上的一滩滩肮脏腐肉。疾病,饥饿,这些具体的敌人,如果还能对抗,便不是最深的苦难。最深的苦难来自人心灵的深处。当人们发现灾难已无法对抗,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将把自己引向不可避免的衰亡,这才是真正苦难到来之时。像这样的城镇,伊比利亚还有多少?这片庞大的国土早已支撑不起人们对它的诉求,这里的人与人却依旧困缩在各自逼仄的皮囊内,或彼此隔绝,或互相争斗。”
他的虔诚难以想象。
“您对伊比利亚的关心就令人赞叹。”
“你又错了。我在意人们的苦,而非区区陆上的国境线。人都是如此,不是么?囿于自身肉体的限制,难以凭自己的力量打开对自我和对族类的执着,一味地选择对抗而非理解。这样下去,再强大的个体都免不了被逐个击破,苦难终将吞噬每一个角落,就连Reich也无法避免。你也曾见证,你也曾动摇。”
“对我说这些,真的有必要?”
“或许我说的还不够多。真知总是值得传述,无论听者是否愚钝如你。”
“......”
深海猎人沉默以对。
“又或者,看在这段时间的共事之情份上,不如将这段话作为消磨等待时间的小小娱乐。”
深海猎人朝着海滩的其他方向看去,她的目光穿越了这片狼藉,超越了主教的视野,最终落在城镇边缘的斯卡蒂身上。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触电感传遍她的全身。她用余光瞥向一旁的主教,她本只是想利用深海教会来治疗幽灵鲨,却引来了自己曾认为永不能再相见之人。
“请容许我走远些。”
她这样说道,没有等待主教的回应便快步走远了。
“大海赐予的重聚令你振奋。你等不及我们的盛会了。那就去吧,去寻她。找到你的故交,将这份喜悦分享予她。”
主教站在原地,看着深海猎人远去。在城镇边缘,斯卡蒂仍倚墙而坐,几名艇员站在她身旁,居民们早已散开了。艇员们环顾着四周,观察着这座因为Reich的帮助而可以称得上“复活”了的城市。那名深海猎人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朝着斯卡蒂走去。
“......”
另一名深海猎人的靠近唤醒了斯卡蒂体内的流淌的阿戈尔之血,她意识到了对方的靠近,甚至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二队长,歌蕾蒂娅。她站起身,睁开双眼看往海滩的方向,与歌蕾蒂娅四目相对。歌蕾蒂娅也仿佛在等待,等待着斯卡蒂发现自己。
“不要靠得更近了,平民。”
守卫在斯卡蒂身旁的几名艇员发现了这名穿着与当地人截然不同的怪咖,虽然与斯卡蒂的气质相仿,但他们还是在歌蕾蒂娅将靴底的沙子撒上砖石街道前将她拦下,并说道。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食品罐头分发点在另一个街区。”
歌蕾蒂娅并没有在意对方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她的目光越过艇员,最终落在了斯卡蒂身上。
“你闻到了吗?”
歌蕾蒂娅直接了当地问道,但不是对艇员,而是对斯卡蒂。
“……”
斯卡蒂没有回应,她清楚,自己在踏上海岸时的预感并非空穴来风。除了自己眼前的这位前队长之外,这里还有其他有关她过去的存在。
“看来陆上的日子已经磨坏了你的鼻子,猎人。”
“……你身上全是臭味。”
斯卡蒂靠墙支撑着站起身体,并向着拦着歌蕾蒂娅的艇员微微点头,示意其无需阻拦。
“我比你更想吐。”
随着艇员退到一旁,歌蕾蒂娅走到了斯卡蒂的身前,身高的差距使得斯卡蒂不得不抬头才能与歌蕾蒂娅的视线相交。
“所以这里还有其他人。”
“看来你的鼻子还不算太坏。幸好,能还没像那个哭哭啼啼陆生幼崽一样逃离这里。”
“那个审判官?”
“在大审判官被你的新朋友们蒸发之后,剩余人的身份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斯卡蒂明白歌蕾蒂娅的意思,城镇里剩下的任何人都没有哪怕伤到她分毫的实力,自然就没有必要去关心——至少歌蕾蒂娅是这么想的。
“问问题从来不是我们的方法。”
“我们?”
斯卡蒂打断道。
“我早已不是了,不管你怎样看待。”
“你无法逃避你的命运,没有人可以。”
“我若是那样做,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和我的艇员们待在一起了。”
斯卡蒂撩起耳旁的长发,露出那骇人的伤疤。
“我早就知道了,逃避无法拯救任何人。只有竭尽全力,才能守护住我珍视的一切。”
“那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海洋将复仇女神号带来这里,它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那你又将作何反应呢?”
斯卡蒂将剑带挎上肩头,而后说道。
“有人曾经告诉我,心结解不开的话,斩断就好了。”
斯卡蒂看向远处的主教,主教的目光也穿过人群,看向斯卡蒂。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礼貌且和善的微笑,并指了指某个方向,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你不动手?”
“我们是狼群,大西洋的猎人——”
斯卡蒂转向歌蕾蒂娅。
“——从来就不是孤狼。”
1941
意大利南部
随着C96号潜艇缓慢地驶入港口,《Gruss an Kiel》的旋律正从混凝土岸堤上的广播塔中传出。与那些挂着广播扩音器的线杆一起伫立在岸边的,还有一众海军军官——他们所有人都在向着C96号上的艇员们敬礼。
当登岸的木条板被架上潜艇艇身时,斯卡蒂知道,又一次远洋任务结束了。她远远地跟在其他艇员身后,听着他们说笑。整整三次任务,近半年的潜艇生活没有让斯卡蒂与艇员们变得亲密。相反,她好似一具高效的机器,一人承担着数十人的职责。如同往常一样,面对艇员们的关心与尊敬,她保持着冷漠。因为她在害怕,害怕这本就危险的生活会因为她引来的厄运而走向深渊,就如同她以前的所有至爱一般,因为她而消亡。
在岸堤上,斯卡蒂独自低头走着,她知道自己的主动保持距离不会有任何作用,但如果这能赶走哪怕一丝的威胁,她都会继续做下去,只为了她所默默关心的一切。
但在这时,播放着音乐的广播却突然被掐断,紧接着,防空警报开始大作。在港口外,海平面之上那晴朗的蔚蓝天空中炸开了几团黑烟,那是防空炮的炮弹在敌机附近爆炸。
愣在原地的艇员们看着远方天空中的一架架轰炸机被破片击伤,拉出黑色的尾烟。可突然间,螺旋桨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突然接近。一架挂着炸弹的战斗机从混凝土船库的另一侧窜出,并朝着岸堤丢下了炸弹。
“斯卡蒂!趴下!!”
她听见二副这么喊道。随后,一股热浪从自己身侧袭来,她感到自己丧失了听觉与知觉,被如同一件物品般的抛向高空,而后又地重重的摔在地上。一些温暖的液体似乎覆盖了自己的半边身子,大脑如同断线般的无法操控身体哪怕动一动手指。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地面,原本平整的混凝土岸堤上现在布满了碎石,一抹红色在地面上蔓延开来。
随着耳鸣慢慢取代了完全的寂静无声,斯卡蒂开始意识到了自己伤势的严重,以至于每一次呼吸都是如此的艰难。
“就是如此了吗…我的生命?”
斯卡蒂第一次这么想到。可慢慢的,她斜躺的身子被翻了过来。她能感受到绷带正慢慢将自己裹紧,许多只手掌正隔着衣服按压被撕裂开的伤口。并最终,一双手将她的头轻轻扶正,她才看见艇员们,围在她的身旁,尽全力抢救她的生命。
这时,斯卡蒂才意识到,她错了。
现今
斯卡蒂与歌蕾蒂娅步入教堂,周围的阴冷与潮湿即便是她也难以接受。在整齐排列的长椅间,一条铺有生霉地毯的道路尽头,站着那名诡异的主教。
“就如同深海一般,弱肉强食确实是不变的法则。也许,我能邀请你那在暗处的朋友现身?”
主教这么说道,他认为斯卡蒂一定会带上她的军队朋友一起到来。
“你能看见的,便是全部了。”
但主教只猜对了一半。随着一声船笛的鸣响,他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向教堂的窗外,他看见希佩尔海军上将号正将它所有的火炮指向这里。
“我明白了,那么,就请跟我来吧。”
主教说着,踏上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隧道,而斯卡蒂与歌蕾蒂娅则紧随其后。
随着楼梯不断深入,他们终于踏上平地。密不透风的潮湿甚至让斯卡蒂觉得呼吸困难,直到他们从黑暗走进那一缕光线,眼前开阔的景象才人猎人精神一振。
巨大的溶洞中充斥着古怪的设备,透过海洋渗入洞窟的天光从隐秘的地方照亮了这里,淡淡的蓝色昭示着它的方位。
“我们难道在……”
“没错,在海底。”
主教回应斯卡蒂道。这时,一个身影吸引了斯卡蒂的注意,那是一名她所认识的猎人——幽灵鲨。她的身体漂浮在水缸之中,像是死了,又或是睡熟了。
“你认识她,对吧?”
主教如此问道。
“你是叫斯卡蒂吗?你的事不是我在跟。他们在很早以前就丢了你的踪迹……但在那之前,他们曾把你处理得很好,尤其是你身边的人,他们把那些人处理得很好,让你的精神状态保持在那种感觉。”
“——”
斯卡蒂没有作声。
“只是可惜,你突然就消失了,现在还带了这么多麻烦的人一起回来。不过,拜你这位队长所赐,你到了这里,简直是送给我的礼物。”
斯卡蒂握紧了手中的剑,但是她清楚,还不是时候。突然,歌蕾蒂娅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近乎无声的走到了主教身前。
“竟然是你先走上前……你在等什么?之前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但主教似乎也胜券在握,没有丝毫的胆怯。
“你会有那么愚蠢吗?”
歌蕾蒂娅很清楚,主教一直都对她留有警惕。但她不杀主教的唯一原因,只不过是想引出背后更大的阴谋。而现在,主教已经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必要。
“你们这些孽物,从来都这个样子……自我感觉良好,又言之无物。但现在不一样了,谢谢你把她送到我手里,孽物。我会领先另外两人……我会发现你们最后的秘密。”
“可以了,主教。我表现出来关系你目的的态度了吗?如果你错会了,请你立刻忘记。你丑陋的行径涸墨难书,我只关心你的遗毒还能漂流多远。到这里就可以了。”
“你以为你多带一个人……就可以稳胜我吗?你和你的同类一样自信——一样愚蠢。”
主教如此说道,他傲慢地轻闭双眼,等待着海嗣刺穿歌蕾蒂娅的美妙声响。而随着一连串布匹撕裂的声音,他微微睁开双眼。
歌蕾蒂娅依旧完好的站在他面前。
“什么!?”
“Das Ziel ist tot!”
主教向着喊声的源头看去,两名军队的士兵正潜伏在洞穴入口的暗处,缠满全身的黑色海草是他们的临时迷彩,他们身前所架起的MG42通用机枪的枪管上正升起一丝浅白色的蒸汽。那只海嗣的身体已经被子弹削成两截,瘫倒在地面上,正涌出腐蚀性的血液。它的两截躯体不再起伏并蜷缩起来,像一朵迅速枯败的花。
“怎么会!”
主教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直到他的后背撞上了玻璃缸。一个影子在他背后闪过,他急忙扭头去看,发现里面的幽灵鲨早已醒来。
“什么……这么高浓度的源石液都……”
随着主教急忙退开,幽灵鲨击碎了玻璃缸,那看似坚硬的缸体在她的一击之下便化作了碎片。
“现在,就轮到你了。”
斯卡蒂举剑直指主教。两名士兵随即开火,弹链疯狂的跳动着,数十颗子弹贯穿了主教的身体,几乎要将他撕碎。但就在这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快,按计划离开这里!”
三人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们……孽种……毁灭——”
主教支离破碎的身体极度膨胀,他的身体舒展开来,溶洞的岩壁在他长须的挥舞下竟陡然碎裂。
“你们……呃呃……太……高估……自己的命运……”
主教的头颅自他双眼正中开放。眼皮从它巨硕的双眼上褪下,玻璃体反射出了猎人们拉起两名士兵离开溶洞时的身影。无数触肢飞速从它原本瘦削矮小的身体里奔流而出,甩向这些它原本不屑一顾的浮游。海水涌入了溶洞,随着主教身体的膨大不断上涌
主教扭动着打碎了所有仪器,它的身形几近海嗣,却又发泄着人类的狂怒。
“收下吧——”
斯卡蒂在走出已经支离破碎的溶洞前最后一刻转身说道。
“——来自复仇女神的问候!”
在岩壁的崩塌声与主教那令人作呕的变化声中,一种独特的水流声从主教背后那已经侵入洞窟的海洋传来,一颗鱼雷以高速撞击在了主教身上——
盐风城
海湾
盐风城的海湾里,最后一艘满载着盐风城居民的运输船正起锚离港。在船舷上,在船笛的鸣响声中,安妮塔正凝视着她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故乡。看着这座破败的城市,记忆如船侧的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长凳走来拉动她的衣角,而安妮塔则弯腰将长凳搂入怀里。
“也许我会想念这里,也许不会。”
她这么想到。就在这时,她看见几个人影从教堂中冲出,安妮塔很快便认出了其中之一的斯卡蒂。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来自海底的沉闷轰鸣,它似乎使得整个盐风城都开始颤抖。
突然,一个巨大的花状怪物撞碎了教堂的外墙与屋顶,它狂怒着挥动着那些怪异的触手。因为之前的爆炸,一团火焰正从其根部向上灼烧着,将它的一根根触手烧成焦炭。
而随着一声炮响,同在港口的希佩尔海军上将号向那个怪物投射出了自己的怒火。几颗高爆弹以直线钉入了那个怪物的“花蕊”中,巨大的爆炸将其彻底撕成了燃烧的碎片。
这些碎片撒向城市的各个角落,它们必将引起一场大火,将这里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焚烧殆尽。主教和他的秘密被永远地毁灭了,尽管没人想知道。
几个身影在已经变得支离破碎的城市中穿梭着,终于,她们来到了港口旁。
“斯卡蒂!”
二副在一艘靠岸的小艇上这样喊道,复仇女神号之前为了支援斯卡蒂已经离岸。两名士兵跑向小艇,将机枪等装备安置妥当。而斯卡蒂则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看向正扶着幽灵鲨的歌蕾蒂娅,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作战计划很成功,狩猎完成——”
歌蕾蒂娅见斯卡蒂迟迟没能开口,于是先她一步这样说道。
“——军队与深海猎人的合作,算是首次。”
就在去往教堂之前,斯卡蒂与歌蕾蒂娅在短暂的交流后达成了合作,她们决定一起除掉这个深海教会的渣滓。除此之外,歌蕾蒂娅还将深海猎人的真相告诉了斯卡蒂,而斯卡蒂也将她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告诉了歌蕾蒂娅。但斯卡蒂知道歌蕾蒂娅现在的这句话还意味着什么,尽管她才否认过自己的身份,但她清楚,就如同歌蕾蒂娅之前回应她的那样,她无法逃避自己的命运。
“我…”
“去吧。”
歌蕾蒂娅打断了斯卡蒂。
“我之前的态度是因为质疑你的军队朋友们,怀疑他们是否也像深海教会那样控制你。可在听过你的故事,见识他们的实力后,我已经清楚了。他们都是很好的猎伴,也许会盖过你的风头也说不定。”
她腾出一只手,向斯卡蒂行了军礼。
“命运固然无法逃避,但也不要低估了它曲折离奇的程度。这,便是你的道路了,斯卡蒂,愿我们的命运能在某天再次相会。”
听到这里,斯卡蒂微微点头,重振精神,向歌蕾蒂娅敬礼道。
“二队,愿前路一帆风顺。”
随后,斯卡蒂登上了小艇。在木桨搅动海水的悦耳声响中,小艇向着海湾里浮出水面的复仇女神号驶去。歌蕾蒂娅与幽灵鲨伫立与岸边的身影渐渐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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