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站在因为锈迹而变得漆黑斑驳的铁门前，石砌的阶梯一节一节地向下延申，直抵深邃的黑暗。
正是正午时分，阳光垂直洒落在屋檐之间，却总是难以照亮门口的阴影。
感受到刺鼻的烟味，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沉闷的回音在屋子内回荡。
“烟草是我们这儿的常用香薰，希望你不介意。好了，跟我进去吧。”
叶秋跟随莫里斯的脚步，朝位于地下室的监察局办事处行进。起初，他还能凭借外部的光线辨别道路，但随着一声闷响，莫里斯将门锁上，二人的面前就只剩一片灰暗。
“哦，我忘了，你不是习惯在夜间活动的生物。”
回想起叶秋大概率是个普通人，莫里斯念了个复杂的咒语。接着，楼道两旁的壁灯竟然凭空亮了起来。
直到这时，叶秋才发觉，在黑暗中，莫里斯的眼睛发着绿光。就像猫科动物一样。
“这样好多了吧？”
叶秋点头致谢。两人继续前进。
凭借着昏黄的壁灯灯光，叶秋开始打量起走廊两侧。在年久失修的廊壁上，原本粉刷的彩色绘画已经跟着墙皮脱落。画上依稀可以看出神明大战，或者描绘其他神话传说的图像，此刻变得斑驳而狰狞。
看着已经难以区分的天使和恶魔的面庞，叶秋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禁开始思考，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着光线逐渐通透，二人眼前变得开阔。在经历了楼道、走廊之后，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个雄伟异常的地下大厅。
整个大厅呈现粗犷的风格。四方形的大厅被饰以粗糙的圆桌木椅。四周的石壁上，几盏壁灯平行排列，间隔着各色各样的旗帜。
在展览架上，横放着几柄刀剑，在这种地方，实战和装饰的作用均有。
“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你是觉得，该有一台电梯，电梯门后是充满科技感的纯白房间？”莫里斯的声音响起。
“还好，至少不是充满刑具的行刑室。”
“那可不一定。”莫里斯朝叶秋神秘一笑。
随着两人达到大厅的中央，叶秋注意到，大厅从四面延伸出四条走道。通往不同的区域。整个地下办事处，呈现一个“亚”字结构。
“很像墓室，对吧？虽然实际上也差不多。”
“整个办事处分为三个区域。”莫里斯继续介绍说。
“在你左手边的是仓库，天界的设备和缴获的物资都放在那里。当然，仅限账面上的。”
叶秋明白他的意思，至少弥冬的装备是不会出现在里面了。
“办公室就在我们的正前方。前任处长规定不允许在办公室抽烟。后来他死了。”
“我很遗憾。”
“我也是。所以我们只能靠抽烟来排解忧愁了。”
“至于你右手边的区域嘛……”莫里斯顿了顿。
叶秋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其它两个区域，都通往一扇老旧的梨花木门。唯有右手边的走廊尽头，是紧紧关闭着的精钢铁门。
叶秋忍不住停下来，等待莫里斯的答复。
“那是关押重刑犯的区域。虽然比不上洛杉矶的规模，但也算是加州第二大的异界生物监狱了。不光布置了几十道结界，即便是那扇铁门，也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如果不出意外，那个破坏白金镯的恶魔，等待着他最好的下场，就是在那里面度过余生。”
梅蒙……
叶秋眼神一黯。他看着手上的白金镯，突然想到，白夏现在也是一名被“监护”的恶魔了。
“另外，你惦记着的行刑室，也在那里头。不过，具体的刑具，就和电视剧里的大有不同了。对了，你想亲自看看吗？”
最好还是不要了。
叶秋小声嘀咕。
“那是正确的选择。”莫里斯回应。
“不管是行刑者还是被行刑者，都不怎么能够受得了那场面。你绝对想不到，有的怪物，流出来的血既不是红色，也不是绿色。居然是蛆虫。它，不对，应该说“它们”的本体就是这些虫子。至于那具不晓得哪个世界来的躯体，只不过是它们寄生的宿主而已……”
莫里斯滔滔不绝，二人已经抵达了办公室的门口，他掏出钥匙，推开门，终于打开了这座地下堡垒的心脏。
之前莫里斯调侃自己的办公室是墓室，实在有些欠佳。因为整个办公室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不过办公室的布局倒是像被盗过墓一样。
墙壁四周满是凌乱的陈列柜和书架，各种奖状、荣誉被随意地嵌进书籍之间。唯一称得上是大型家具的，是几张崭新出厂的电脑办公桌，看得出来，是从隔壁写字楼里淘来的。高耸入云的文件夹和茶杯、笔记本、笔桶在桌上完美地演绎着熵增定律。
在路过某个员工的办公桌时，叶秋惊觉这里竟然还有女性员工。口红、小镜子、还要各种化妆品将这个不大的空间变作了一个化妆台。
只有一点没有超出叶秋的预料，那就是空气中弥漫着的烟味。高浓度的焦油与尼古丁，足以使任何杀虫剂黯然失色。这也是叶秋没有看到蟑螂的主要原因。
在莫里斯的提示下，叶秋避开满地的杂物，找了张椅子，在为数不多的空间里勉强放下双腿。
“要喝点什么？我们有刚买的咖啡、上周买的咖啡、以及上上周买的咖啡。另外，我们还要楼上福盛楼老板特制的曲奇饼干。”
“呃，我想不用了。”
一连串的事件打击之下，叶秋只觉得自己完全丧失了进食的欲望。
莫里斯笑容愉悦：“那我就不客气了。”
莫里斯跑去煮了咖啡，又从那位女员工的柜子里翻出一盒曲奇饼干，一起带到自己的桌子前。
他坐进自己的办公椅内，开始敲击键盘。叶秋这才觉得，自己离对方似乎有些太远了，于是他提起椅子，坐到莫里斯身边。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趁着给你煮咖啡的间隙，跑到我身后的档案柜里，从发霉的档案里一眼揪出这个混蛋恶魔的卷宗出来？”莫里斯吃了一口饼干。
“这是信息革命的使命。”
“我完全赞成。”
叶秋紧盯着电脑荧幕，期待着能够在上面看到恶魔的信息。不一会，时下最热门的电视剧《黑袍纠察队》。
莫里斯咬了一口饼干，叶秋看见，饼干的碎屑落进了键盘夹缝里。
“莫里斯先生……”
“为时已晚。我突然发现已经没有多的曲奇饼干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秋赶紧解释。
“我在想，你会如何处置梅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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