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人？”
叶秋颤抖的声音传入白夏的耳蜗，却如同在水中般混沌而不可闻。
别看我……
她感受到每个人的视线，或是好奇，或是惊愕，都仿佛是针尖刺在身上。
别看我……
她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却发现手中全是鲜血。
眼前的画面像是一张被浸湿了的油画，她惊觉自己开始流泪。
无数的鲜血在她手中融化，幻化成一张张血脸。各种各样的目光，透过指尖的夹缝，继续向她窥视……
不要这样看着我……
她抱住了头。
仿佛坠入了虚空，她的声音细不可闻。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
……
“遗憾吗？白。但那并不是你的错。”
一首唱片的声音自记忆的深处传来。也许来自老式留声机，也许来自车载音响。
“在漆黑荒凉的高速公路上，凉风吹散了我的头发……科里塔斯温热的气息，在空中袅袅上升……
抬头极目远方，看见微微闪烁的灯光……我的头脑变得沉重，我的视线越发模糊……
……必须停下来了，寻找过夜的地方……”
她的眼前是一片深褐色的世界。
也许深褐色是属于回忆的颜色，又也许那段时光本来就是深褐色的。
加州的干旱区……无尽的沙漠公路……
然后，依旧是深褐色的天空。工业的烟尘在居民区升腾……大烟贩子在都市阴暗角落里穿梭……满是涂鸦的地铁里，乘客们吞云吐雾……贫民窟的房屋在燃烧，冒出滚滚浓烟……
她再次睁开双眼，眼前出现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
灯光璀璨，人影浮动。舞会酒池里传来令人愉悦的音乐。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来这里，但有人向她伸出了手，他们必须要进去。
她踌躇不前，显然还有疑虑。
于是，那个人给了她一张面具。再度伸出了手。
那个人的模样很难看清，但看得出来，他非常的耐心体贴。
她报以羞怯的笑容，戴上的面具，并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的手，也是温暖的。
她看见他们一起向舞会走去。荷枪实弹的守卫发出了警告，但他身体一颤，颓然倒地，血肉模糊。
她看见他们走进了大厅。人群开始感到疑惑，又一个人倒地，终于，疑惑变为了惊恐。他们四散而逃，舞会的音乐被尖叫所代替。
她看见他们直上顶楼。西装革履的男人惊惶地看着他们，他的妻儿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这是最后的目标。
……
一切都已结束。
突然。
她在血泊之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沾满血污的面庞神色漠然，狰狞的尖角在额前生长。
两个小女孩依偎在角落，用惊恐的目光盯着她。她这才惊觉自己的面具已经消失不见。
不要看着我……
她焦急地想要寻找面具，然而，一双温暖的大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遗憾吗，白。但那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平和而温柔，让人忍不住平静下来。
她沉浸在这片祥和中，耳畔唯有女孩们轻声的啜泣。
然后，随着一声枪响。
一切归于平静。
……
“你的头发，非常漂亮，和你的名字一样。”
他轻抚着她的银发，语调轻柔。
“不要让我失望了，白。”
………
……
…
加利福尼亚街的无名小巷。
战斗已经将巷壁变成了废墟，而在那片废墟之上，血红的藤蔓不断攀升，像活物一般生长着肢体，很快笼罩了整个小巷，连巷口也一并封锁。
在藤蔓延申的中心，银发的少女，蜷缩在满是荆棘的牢笼之中。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会有两个恶魔失控？右边！”
雪莉躲避着藤蔓，接着对弥冬朗声提醒。后者接到讯号，提起圣剑，斩断了一根狰狞的红藤。
被斩断的藤蔓如同鲇鱼一般挣扎了一下，接着化为一滩血水，在石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看来我们最好不要被这玩意碰到。”
雪莉脸色非常难看。
“喂！菜鸟。她到底怎么了？”
她指的当然是白夏。自从这恶魔的帽子丢了，她就像是失魂落魄了一样，以极快的速度黑化了起来。
“我，我不到啊！”
叶秋一头雾水，躲避着藤蔓，然后朗声回应：“她可能不是男人！”
“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还有呢？！”
“你早就知道了？”
叶秋一脸惊愕——只有我一个人没看出来？
他看向弥冬，对方也默默点头。
“别纠结这个了！说点有用的！”
雪莉高声疾呼，照这个情况来看，不出5分钟，他们全都得变成一滩腐肉。
她焦急地看了看手镯：该死的监察使，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来？
叶秋同样不知所措。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是个女人而已，所以一时半会没能缓过气来。自己都没黑化，怎么白夏反而黑化了？
他心思活跃，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只藤蔓已经朝他的手臂缠绕而去。
“小心！”
弥冬高声提醒。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猩红的藤蔓捕捉到猎物，很快攀附其上，牢牢地锁紧。
藤蔓越收越紧，血水自其中分泌而出。
就连叶秋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藤蔓却停止了运动，仿佛僵死的枯枝，迅速地腐化。
很快，猩红的藤蔓通体变白。
叶秋身躯一动。
藤蔓应声碎裂，化作尘埃，随风飘散，仿佛从来也没有存在过。
回头再看，当初被血水腐蚀的石板，依旧完好如初。
“嗯？”
不光叶秋，就连雪莉和弥冬也一脸讶然。
他很快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个是精神类的幻术。”叶秋解释。
他拥有【月神的矿泉水】，此类攻击遇到他自然就无效了。
“我可以抵御这类攻击”他高声提醒。
“但是，如果你们被这玩意缠上，估计还是会受到精神上的伤害。”
“快别废话了，救世主！”
雪莉叹了口气：“现在我们只能靠你了。拿起你的白金镯，做点什么！”
白金镯……
叶秋摸了摸风衣口袋。
他抬起头来，看向荆棘中蜷缩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然而，又一只藤蔓向他袭来，被他熟练地躲过。
顾不上那么多了。
叶秋咬了咬牙，迈步朝着白夏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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