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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去的森林

不能再去的森林

我家的后山有一座被称为“禁忌之地”的森林,那里即使是在白天也经常笼罩着浓浓的黑雾,到了晚上更会有恐怖的声响回荡在浓密的枝桠之间。

那里有妖怪。我被大人们这样警告着不许踏入森林。

尽管如此,我的好奇心仍然逐渐地膨胀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

我在灌木丛中走了半个多小时,却被猎人放下的捕食野兔的夹子给弄伤了腿,望着近在咫尺的森林,我呲牙咧嘴地努力摆脱尖利的铁夹子。

“小狐狸,受伤了吗?”轻柔的声音从挣扎的身体上方传来,声音的主人轻轻地便将夹着我腿的东西掰成两半扔到一边去,然后查看我的伤势。

那是妖怪。真真正正的妖怪。之所以那么肯定,是因为人的眼睛怎么可能有像玛瑙一样带着透明质感的红色,人的头上怎么可能长有尖尖的像角一样的东西。

我很庆幸他没有从我的血液气味里闻出那四分之三人类的味道,而是那四分之一外祖母的血液气息。是的,我的外祖母是妖怪,是一只拥有雪白毛皮的狐狸。

“还疼吗?”好看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温柔的样子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凶恶的妖怪画上等号。

我站起身来发现他包扎地异常好,踮踮脚虽然有轻微的疼痛传来,但并没有渗出血丝。

我一边摇着头一边蹦着朝后退,他盯着我有些奇怪的样子。

“你也怕我吗?”他站在原地问我。

我继续摇摇头,一边退一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麟夜。”

“我叫云朵。等我伤好了能再来找你玩吗?”

麟夜淡笑着点点头,他指了指他身后的森林:“但是你不可以进那座森林,不要问为什么,因为那是禁忌之地。”

我点点头拖着腿急忙离开,我很想跟他再聊些什么,但是我怕我的血液会招来死亡。妖怪从古至今憎恨人类,他们渴望着人类的血肉,尤其是像我这种混合的血液,对于他们来说是何其的美味。

所以,我不能留在那里。

伤好了以后,我便无所顾忌地躲着父母跑去森林旁边去玩,当然就是为了和总在那里等着我的麟夜说上几句话。

我喜欢上了和他聊天的感觉,也喜欢他带着我在森林周围瞎转悠。

“你讨厌人类吗?”

面对我每次稀奇古怪的问题他都不会拒绝,他将手里用花朵编成的花环戴在我头上,轻声地说:“那是一定的啊,是妖怪都会讨厌人类,因为他们肮脏,贪婪,冷血,暴戾,你难道喜欢人类吗?小狐狸。”

“不要叫我小狐狸,叫我云朵,我有名字的。”

“生气了吗?”

我并不是为了他没叫我的名字而生气,只是觉得他对人类的偏见好深,我试探性地指着自己:“那如果人类像我这样的话,你会讨厌吗?”

他严肃地拉下我的手:“没有那种如果。”

麟夜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这是我得出的结论。

夏天是个多雨的季节,暴雨总会在瞬间倾盆而下,上一秒我们还在河岸边钓龙虾,下一秒天就变了脸。我不敢带伞这种人类的东西,而麟夜不知从哪里拿来了巨大的芭蕉叶来挡雨,我们像两只小动物一样躲在下面,但是仍然被瓢泼的大雨淋的像只落汤鸡,我哈哈笑着麟夜狼狈的样子,却忘了自己也一样。

看着雨后出现的彩虹桥,我尖叫着喊麟夜看。

“很漂亮啊,我很少看见那么完整的彩虹。”

相对于很兴奋的我,麟夜的表情淡淡的:“美好却过于短暂的东西,就像人类一样。”

那时候我明白了麟夜讨厌人类或许是因为人类太过短暂的生命吧,还没来得及 抓住就逝去的美好对于拥有很长寿命的妖怪而言应该是件很悲伤的事情。

“麟夜,你是什么?”

“你指的是?”

“额……”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指妖怪类型。”

“你看不出吗?”他有些开玩笑的语气,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我,“我只能说我的血液比较尊贵。”

“尊贵到什么地步?”

“连同为妖怪的异类都感到害怕的程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森林,其实刚开始遇见他时他说“你也怕我吗”,我就知道他肯定被森林里的妖怪给排斥了,那样孤单寂寞的他才会出现在森林之外。

那时候的我就决定陪伴他,哪怕只是一会儿的时间。

这天的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来到森林的旁边,但是却并没有看见麟夜的身影,我将手中的水果放下,四处转悠着等待麟夜。

我看了眼萦绕着雾气的森林,有种想要进去看看的冲动,但是想起刚遇见麟夜时他就警告过我不要去,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呢?

反正现在是白天,应该没关系吧,我也就看一眼,就一眼。

很奇怪的是,森林外围的树木上都有暗红色的标志,我触摸了一下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好像是血液的味道,带着略微的腥气。可是,这是谁的血呢?

而当那些标志逐渐消失的时候,我好像穿过了什么屏障,诡异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夹杂着嘶哑的怒吼。

“那个人类的女孩进来了。”

“没有讨厌鬼血液的味道保护她了。”

“吃了她。”

“吃了她。”

“吃了她。”

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不及了,从树上窜下的黑影像一把把锋利的箭矢呼啸着穿过空气,誓要穿过我的身体。

鲜艳的血花飞溅出来,模糊了我的双眼,那些无形的东西尖叫着消散在空气里,我眨了眨眼睛,呆愣地发现并没有任何的痛感传来。

“麟……夜……”倒在眼前血泊中的并不是其他人,而是我等待着的麟夜。

“快点走。”麟夜捂着被刺穿的胸膛,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推着我往外走,“如果我死了,血液会很快挥发,那时候我就不能保护你了。”

“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会死呢!”眼泪同他沾到我脸上的血液一起坠落着,“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你还没知道我是什么,怎么可以说死呢!”

“我知道你是人类,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他的笑容是如此的脆弱,“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想让你活下去,那份抓不住的美好我希望它能再时间长一点,你懂吗?快走!!!”

我停止了哭泣,转过身发疯似地奔跑起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的怒吼声吓到了自己才会有这样的转变,只是觉得要对得起麟夜为我所做的一切。

之后,我就没有踏过那座森林乃至周围半步,或许我在害怕着什么,但那肯定不是森林中恐怖的黑影。

多年后我遇到了外祖母,她同一个少女一样拥有着不老的容貌,她静静地听着我所遭遇的一切。

“那是麒麟啊,处于妖怪与神明之间的生物,历来品尝着孤独的滋味。”

“那他还会活着吗?”

外祖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说:“他一定很开心与你相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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