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背着李白赶到山脚时,蕾娜、夏云衣、炫雨梅花、四月使正好率着蟾宫大破星门,正要攻入山中,得到天女峰内藏有黑火的消息,她们亦是大吃一惊,慌忙撤出。
背对天女峰,不断的飞掠中,身后传来一连串轰然的炸响,回过头去,天女峰恰恰是往她们这个方向崩塌,若是迟上片刻,只怕所有人都会被它埋葬。
曙光终于出现,将天际拉开缺口,一重重霞光铺卷而出。
她们避到远处,看着在轰隆声中,漫天飞扬的尘土,心有余悸后,开始庆幸自己还活着……
*
李白不停的在做梦。
到底做了些什么梦,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有美梦,也有噩梦,做美梦时流连忘返,总希望它一直继续下去,做噩梦时,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所谓“人生如梦”,大约人的一生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有好事,也有坏事,正因为有好有坏,所以,拘泥于一时一刻的不幸,其实也是蛮愚蠢的事,也许,看得开些,活得才会更有意思一些?
话又说回来,一般来说,只有无聊的人,才会不断的思索有关于“人生意义”的无聊问题,因为一个有聊的人,是没有空去想这些的,而李白在梦里都会生出这样的“顿悟”,由此可知他是多么的无聊。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精美的白玉床上,床边轻趴着两个脑袋,一个是剑诗,一个是蕾娜。居然能够在这里看到剑诗,李白终于安心了许多,于是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
虽然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两个少女却同时惊醒过来,又惊又喜的看着他。
“哥哥……”一个声音小小,.
“公子……”一个声音娇媚,恨不得扑进他的怀中。
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暖意,李白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并不如何难受。他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身子,问:“我睡了多久?”
蕾娜泪眼蒙蒙,道:“好久好久。”
剑诗低声道:“差不多有五天了。”
李白讶道:“才五天?”那么严重的伤,他本以为就算不像从青鸾山始皇地宫出来时一样,变得瘫痪,也绝不可能这么快恢复,但是现在,虽然身体还是异常的疲倦,但身上的伤分明是全都好了。
蕾娜道:“幸好有梦姨的冰心咒与五气还丹咒,那是两种可以调合人体五行和五动,令人在睡眠中快速恢复伤势的咒术。”
李白道:“居然还有这样的咒术?”仔细想想,发现理论上是可能的,咒术这种东西,既然能够通过五声、五气攻击他人体内五行和五脏六腑,自然也可以反过来做,让人体紊乱的五行和严重受伤的肺腑得己恢复,只不过这种治愈性的咒术,必须要与医道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单会咒术显然是不够的。
狐尾娘说的梦姨,自然就是含珠梦梦,话说回来,李白真的觉得“梦姨”这个称谓很不好……
看着一人一狐两个少女那通红的眼睛和疲倦的神态,李白道:“你们就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两个少女互相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李白掀被下床,将她们一同搂住。两个少女也反搂着他,室内一片安静,檀香袅袅,流荡着温馨的气息。
分开来后,李白问起,得知在天女峰下与星门一战。虽然也有一些死伤,但好在炫雨梅花及时出现,一举重创陆司。没过多久,便发生陆司被星门文曲星主杀死之事,星门人心尽散。全面溃败,太白星主亦被四月使合力所杀,蟾宫众女本想一股作气杀入山中,救出李白,夏琳却已背着李白掠下山来,让她们急急撤退。
剑诗低声道:“姐姐将哥哥背下来时,哥哥你全身都是血,好吓人。”
李白道:“嗯,那个时候…………………………姐姐?”她管小琳叫姐姐?
剑诗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李白突然想起小琳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为妻能够平安回来,而小白又没有离开。我会将剑诗认作妹妹的……”
不过这句话好像很有岐义,意思是她与剑诗结拜姐妹,然后让我变成她的妹夫,还是……看着剑诗那通红通红的脸,李白一阵阵的心跳……
蕾娜端了一些粥来。李白一边喝一边陪她们说话。喝完粥后,虽然很想陪她们多说一阵,但看着她们疲惫的样子,却又极是心疼,于是逼着她们先去休息。
身体虽然还很劳累,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了太久。全无困意,李白离开房间,出殿而去。头上依旧是散出荧光的阴阳图案,蟾宫的景色分外的醉人。李白休息之处,乃是蟾宫最中央处的一座山峰,绕着主殿走了一圈,却看到夏琳与炫雨梅花在崖边的花丛中喝着茶。
虽说在天女峰下那一战中,炫雨梅花及时出现,帮了蟾宫大忙,不过她居然在蟾宫里,与小琳这般悠悠闲闲的喝着茶,还是有点出人意料。
见他来到,炫雨梅花娇笑道:“你们慢聊。”就这般飘下山去。
李白踏草而行,见小琳清清静静的坐在席上,就这般看着他来。
此刻的夏琳,穿的是和风伴月流仙裙,广袖轻衫,端庄貌美。头上未梳任何的发髻,只是简简单单披在脑后,又有两缕沿肩前分肖而下,轻掩在鼓胀的酥胸前。腰间系着粉红色的长绦,柳一般的腰身衬托出她诱人的曲线,天然的美丽几近出尘。
李白在她对面,与她隔案而坐。夏琳左手轻挽右手衣袖,为他斟了杯茶,道:“小白伤后方愈,喝了肉粥,不妨饮些清茶,对身体亦有好处。”
李白错愕道:“小琳,你怎知我喝了肉粥?”
夏琳道:“此处与嫦娥宫不过就是短短距离,若是有心倾听,殿中的声音,自是瞒不过为妻,小白一醒过来,为妻便已知晓。”
李白刚想说原来小琳也这么关心我啊,忽然想到,刚才喝粥时,闲着无事,把狐尾娘和剑诗调戏了好一阵,说了好多不堪入耳的情话,那不是……
他汗了一下,悄悄看向小琳,不过夏琳也看不出有生气的样子,或者说,夏琳就是夏琳,是喜是忧,确实是很难从表面判断。他低声问:“小琳,你和剑诗……”
夏琳淡淡的道:“嗯,我已将她认作妹妹。”
李白小小声的道:“结拜姐妹?”
“结拜姐妹?”夏琳一个错愕,忽地反应过来,似乎想要翻个白眼,却终究碍于形象,把白眼收了回去,只是轻描淡写的从身边取出勺水的木勺子,“啪”的一下,狠狠敲在李白脑袋上。
没有想到小琳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李白挠头看她。
绝色的女子,颇没好气的道:“小白,你得了便宜……还想要卖乖啊?”
虽然被敲得头疼,不过聪明的李白,还是刹那间领会小琳的意思,心里涌起一阵阵的狂喜。
不过正因为聪明,他没有马上将内心中的喜笑颜开表现出来,只是看着夏琳,深情的道:“小琳……你真好。”
夏琳摇头道:“小白要谢的不该是我,小白为了找我。千里迢迢从和洲而来,为妻虽然感激,但你我终究是有名有份的夫妻,说些感激的话,反而见外。但剑诗和翠儿,与小白却是无名无分,只为了跟随小白。一路而来,无怨无悔,小白实是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
缓缓的喝了口茶。却又道:“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小白就是。”
李白道:“小琳……”
夏琳轻叹一声,看向远处,道:“此番绝冀洲之行。一路过来,当时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一下,只觉世事之离奇,实是出人意料。当日初入绝冀洲时,本以为自己已是有了觉悟,此时此刻,坐在这里,才知自己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般豁达。幸好经过这般多的事,你与召舞最终都能平安无事。整件事情,也算是有一个相对不错的结果,否则,我这一生只怕都无法原谅自己。”
母亲重创父亲,将她诱到绝冀洲来。而所有的一切,居然是出自曾祖母的安排。母女成仇,一场恶战之后,母亲却是死在妹妹手中。
李白自然知道,就算是小琳,对这许多事情。也无法看开,而这更是无法劝解的事。虽然他其实早已知道了那“女刺客”就是岳母大人,但他心里也知道,关于这个秘密,小琳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出口的,要是让召舞知道死在她手中的,竟是她的亲生母亲,那对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打击?小琳只怕连想都不敢去想。
——“幸好经过这般多的事,你与召舞最终都能平安无事。”
——“否则,我这一生只怕都无法原谅自己。”
虽然不擅长表露出来,但这些日子,小琳的心中,想必也是经过了一连串的打击与挫折。
与小琳一同看向远处,他道:“小琳,在凝云城的那天晚上,你就那样子离开……其实真的很打击人。”
“嗯,”夏琳道,“我想也是。”
“你就说这个?”
“……再也不会了。”
“嗯。”
两个人就这般慢慢的喝着茶,没有多余的话语。
东边日头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喝了一会,夏琳转到另一个话题:“小白,天女峰的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李白自然知道,她问的是忧忧,血王的女儿就是文曲星主的事,就在前些日子,知道的仅有“司天紫微”陆司和其他三位星主,而那天,她的身份虽然已开始暴露,却也仅限于星门的人才知道,随着天女峰的崩塌,星门的人基本死尽死绝,就算是夏琳,也不会想到那样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居然会是星门的“文曲星主”。
李白开始把他离开蟾宫前去找她,却在路上救了差点被烧死的小婴,小婴非要叫他“爹爹”,得知扶桑教要攻打蟾宫,他又赶回蟾宫,却在路上撞见忧忧的事说出。有些更隐秘的事情,自然是不好解释,只是告诉小琳,忧忧虽是血王的女儿,其实早已加入了星门,不过她是被迫的,所以才偷偷在天女峰里埋下黑火,随时准备着将它炸掉。
夏琳道:“所以那女孩,也成了你的‘女儿’?”
李白道:“她当时跟着小婴那样子叫我,不过那原本也都是星门的安排,她是故意绕到我前面,让我救她的,我也实在是大意了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那么小的女孩子,居然也会骗人,才会被星门抓住,害得你们要去救我,不过她的本性其实也不坏。”
夏琳道:“我觉得她的本性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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