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紧眉头的伊莎话音刚落,一道漆黑的身影便立即从窗户闯了进来。
伴随着镜面碎裂的声响,轻而易举就将强化玻璃撞个粉碎的它,在悠哉地拍落附着于身上的玻璃碎屑之后,开始大剌剌地作起伸展运动,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
它头上长着一对如同山羊般弯曲的角,鲜红的犄角上遍布着彷彿螺牙一样的锯齿状纹路,除了被尖刺固定在下巴的绛紫色舌头以外,它整张脸都被类似头盔的纯白面具所包复住,而那张会令人不自觉地联想到灾厄的面具上方,则镂刻了一个像是宗教图腾的眼睛符号──
它是躯灵,是曾在坎培尔后山森林为耶格凯尔班的大家赋予绝望的魔物。
我默默地拔出蝉翼,由于即将就寝的关系,下半身除了内裤之外什么都没有穿,身上的衬衫也只在仓促间随便按上了两颗钮扣,接近一丝不挂的状态令自己好没有安全感,可是眼前的躯灵看起来完全没有打算等佩姬穿好衣服再开战的意思。
……真是的,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我气鼓鼓地想。
躯灵一边像是蓄势待发的体操选手一样转动肩膀,一边咧嘴笑着释放浓烈的杀气。
寝室里回响着躯灵活动关节时产生的喀啦喀啦声。
它感觉完全没有将佩姬放在眼里。
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似乎是所有躯灵的共通个性。
这样正好,让我好好给这傲慢的家夥一点教训,毕竟自己的身手跟一年前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我拧开体内用来限制光属性魔力溢出的闸门,将炽白的圣辉缠绕在蝉翼那轻薄的剑身上。
一直表现的漫不经心的躯灵终于露出了警戒的神色,原本呈弧形微微向上弯曲的嘴角瞬间变得扁平。
沁人心脾的西风像是强调季节的更迭般,挟带枯黄的枫叶从窗户闯了进来,连带捲起自己那随着光属性魔力的启动恢复成金色的发丝。
散落一地的碎玻璃倒映出自己那彷彿由数十道彩虹堆叠而成的柏金色瞳孔。
我握紧蝉翼,抢在躯灵发动攻势之前挥出斩击──
除了佩姬之外,最早发现军官宿舍遭魔物入侵的是阿贝尔,以及被佩姬私底下戏称为狗先生,正在大门口站哨的詹姆士。
对弥漫在魔物周遭的瘴气极度敏锐的阿贝尔一意识到敌人来袭,便立刻戴上保养到一半的盾牌准备去叫醒朵朵还有安娜。
由于围绕在宿舍外头的结界是由佩姬所设立,所以她一定比屋子里所有人都还要早能把握现况,外加佩姬的实力坚强,因此比较不会有立即性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当优先保护的是朵朵还有安娜,毕竟正常的魔法使一旦缺乏能够为其争取时间的前排便无法有效挥发力量。
阿贝尔一踏出房门,就看到穿着全套盔甲的詹姆士正在二楼走廊与躯灵缠斗。
光是抵御来自躯灵的攻击都很勉强的詹姆士,并没有急着要求阿贝尔加入战局──
被魔物削去一只耳朵,整张脸鲜血淋漓的詹姆士朝着他大喊:
「去把人都叫醒,阳台有钟,动作快──!」
阿贝尔点了点头,接着头也不回地奔向走道尽头的阳台,大力敲响警钟。
沉闷抑郁的钟声一开始回盪,安娜、朵朵以及凯兹立即清醒,众人之所以能立即作出反应的原因,跟他们打从住进军官宿舍之初,就预设中央教会总有一天会为了灭口,或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理由来犯有关。
过没多久,穿盔戴甲,体格壮硕的有如熊一样的罗伯特,以及下盘坚实,整个人乍看之下就像棵树的艾登瓦便即刻加入战局。
原先就作为菲利斯护卫居住于此地的三人,不愧是卢克精心挑选过的菁英,掌握了躯灵攻击模式的侍卫们在集合后一下就逆转了局势,成功压制躯灵。
阿贝尔连忙奔向安娜还有朵朵所在的三楼,越早集结战力越能减少不必要的损失,他是这么认为的。
随后,阿贝尔在三楼的走廊上遇见了好整以暇地等待猎物上钩的第三只躯灵。
意气风发交叠着双臂的「它」露出了挑衅的微笑。
中央教会这次是认真的。将一直挂在后背的绣红色大盾架在身前,阿贝尔冷汗直流地想。
虽然这不是自己第一次与躯灵交手,可是再次碰上时仍会为了躯灵的狡诈还有知性默默乍舌。
躯灵被归类在魔物,但是它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都令躯灵远比其他魔物要来得像人,更令人诧异的是,躯灵战斗并不只依靠蛮力,它甚至会佯装失误的样子利用假动作诱我上钩。
我一面挥剑,一面仔细观察躯灵的动作。
它似乎非常畏惧眩光剑的样子,一举一动都显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光属性魔力果然是邪神血肉的天敌。
……只不过,阿戈泰尔为什么有办法使唤这些隶属于邪神的魔物呢?
这个世界果然还存在许多自己所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加快了挥剑的动作。
躯灵回避攻击的姿势随着它被逼向墙角越来越绑手绑脚,表情也逐渐焦躁。
一直被迫后退的它终于不得不伸出手臂抵御斩击。
我一鼓作气砍下了它用于防御攻击的双臂。
绽放焰白光芒,缠绕着圣辉的蝉翼彷彿加热过后的餐刀,像是切开烤盘上的奶油一样轻易地溶解了躯灵的血肉。
削肉断骨的滞碍感自剑柄上传来,但蝉翼被光属性魔力缠绕的剑身令那股阻力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类似用美工刀划破纸张一样的畅快。
它幽紫色的血液喷溅到自己身上的纯白衬衫,留下如同盛开烟火一样的花型晕染。
躯灵发不出惨叫、没有哀嚎,事实上舌头被畸形尖刺固定在下颚的它,就连能不能发出声音都是个未知数。
不过这跟我没有关系,自己要作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确实了结躯灵的性命。
谁叫它连穿衣服的时间都不留给佩姬,害我必须以近似**的模样跟躯灵拼命。
这是它应得的报应。我生气地想。
自己之前一直在避免使用刺击,这是因为体格壮硕的躯灵很有可能在硬吃我一剑后,选择牺牲一只手臂来迫使自己松开手中的蝉翼,或是趁隙向前扑抱来个同归于尽。
毕竟个头娇小的自己跟它其实处于类似的立场,只要吃到任何一点伤害都有机会一命呜呼。
眼前的它个性与在坎培尔后山森林肆虐那只躯灵天差地远,过度谨慎还有胆小正是它落败的主因,不敢放手一搏的怯懦个性使它只能被动的闪躲,可是自己不会因此而松懈,因为在分出胜负之前就放下戒心不是佩姬跟詹做事的风格。
我紧握剑柄,准备在下次攻击命中的瞬间解放「眩光剑」,用弥漫在剑身上的圣辉一口气将躯灵彻底蒸发。
就在自己往蝉翼那单薄的剑刃灌注魔力的这一刻,躯灵背后的墙壁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后瞬间倒坍,另一只棕褐色的堕灵狼狈地倒在四处散落的水泥碎屑上。
房间瞬间遍布大量的尘埃。
出现在被打通的寝室对面另一间房内的,是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大家。
狗先生詹姆士被削去一边耳朵,左手手指像是被揉成一团的纸张那样诡异扭曲和歪斜。
熊叔罗伯特的左脸被躯灵用手刀切开,露出了被鲜血淹没的牙龈和臼齿。
身躯厚实的有如树干一般的艾登瓦则是失去了整只右臂。
穿着睡衣的安娜和朵朵脸上血迹斑斑,不过看起来伤势不重。
凯兹的右肘往奇怪的方向弯曲,而阿贝尔尽管看似没受多少伤,可他习惯挂在左右前臂两侧的小盾已经失去踪影,家传的锈红色大盾也已经布满裂痕。
历经恶战、气喘吁吁的众人脸上都弥漫着浓厚的疲倦。
原来袭击军官宿舍的躯灵不只一只,我心想。
我向前跨出一步,准备为这场恶斗划下休止符。
下一刻,卧倒在水泥碎块中的两只躯灵忽然相视而笑。
意识到自己完全帮不上忙所以一直保持沉默的伊莎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不对劲,她焦急地朝我大喊:
「──佩姬快点阻止它!」
然而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令人措手不及──
只见被众人围剿到奄奄一息的棕褐色的躯灵用力地扯开了罩袍,露出了被粗暴地缝制在肚皮上的诡异头颅。
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是堕灵的脑袋。
堕灵的外表类似躯灵,跟躯灵一样穿戴着刻有邪神图腾的白色面具,是擅长利用绛紫色的舌头发出歌声,透过声音拉扯跟冲击人类灵魂的女妖。
蓦地,被胡乱缝合在躯灵身体的女妖开始纵情尖嘨──
「LA──!」
由于堕灵的歌声能够冲击灵魂,因此包含伊莎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用手摀住耳朵,痛苦地抱头蹲下。
接着,成功为自己争取到时间的两只躯灵先后爬起,彷彿磁铁一样互相吸引的它们,接下来背对背开始融合。
无限趋近于黑暗的深紫色的光芒垄罩全场,女妖的声音也因为两只躯灵的结合而停歇。
最终从暗紫色光辉中迈出步伐的是一只完好完好无损的「躯灵」,只不过「它」的模样产生了些许改变。
首先是镂刻在面具上的眼珠符号从简单的图样,变成了由单一的点无穷往外扩散的同心圆。
宛如涟漪一样的螺旋符号,跟邪神显露真身时所张开的眼睛极度相似,也与前些日子阿贝尔带回宿舍的那本《魔物轶闻》中所记载的躯灵一致──
……原来如此,一直被大家称为「躯灵」的魔物事实上并不是躯灵,真正的躯灵是刚刚才在众人眼前展露真身的「它」。撰写《魔物轶闻》的人之所以会将其命名为躯灵,是因为「它」其实是邪神的身躯这个意思吗?
体格从精壮变成魁武的「躯灵」摊开了它那如同明王一样的六只手臂──
「躯灵」的嘴角再次漾起自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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