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很疼欸!」
抚着头,我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娇滴滴地哀号着。
离开了在奥达镇外头停下的商队马车,自己才刚踏上瀰漫着清新草味的榭菈领地,神明大人就毫无预警地降临。
今晚是离开谢维图拉尔领后的第一个合聚之夜。
杀气腾腾的莱尔正架着手刀在追杀我,看来『祂』似乎非常清楚,手刀是这个世界用来教训小朋友的共通语言。
一向和蔼可亲的『祂』难得地眯起了眼睛,像是刀一般锐利的淡金色眸子裡蒸腾着杀气。
我像是隻作了坏事的猫咪一样,在遭受『祂』所限制的空间裡跳上跳下的逃窜。
……才不会被祢抓到!
我一边吐舌一边拉下眼睑作出鬼脸,顺便在心底讥笑『祂』。
莱尔先是叹了口气,随即发出惊滔骇浪似的怒吼──
「佩姬──!」
只见『祂』伸出左手往空气凌空一抓,自己就像是被拎住后颈的猫咪笔直的朝莱尔飞去。
──怎、怎麽会?这样是犯规的啊!武侠小说中的擒龙功怎麽可以出现在这种地方?
哭丧着脸的我作好了接受莱尔制裁的心理准备。
来了!是疾风怒涛般的手刀十六连击!就是替瘦弱的黑衣剑士坚持了十秒后会出现的那招──
哎唷……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喔!
惩罚结束后,揉着兀自疼痛的屁股,我在莱尔身旁装模作样地坐下。
这个时候装可怜最有用了,我都是这样应付塔米雅的。
「……佩姬。」
『祂』又叹了口气,我多挨了一记手刀。
可恶!自己完全忘记『祂』会读心这件事了。
抬起头,只见三个大小不同,颜色迴异的卫星此刻正同时悬挂在榭菈领的夜空之中,类似三原色的月光此时正不偏不倚的同时汇聚在『祂』身上。
「妳应该要多有一点警觉心,毕竟我不是每次都有办法出手帮妳。」
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莱尔在我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祂』口中所提到的,是成功讨伐女帝狼蛛那晚的事情──
「我也不想……可是那时候真的很恐怖。」
压抑着从心底上浮的恐惧,我抱住双腿,将脸埋入了膝盖之中。
差点被萨托侵犯的那一个夜晚,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馀悸。
为了安抚自己,莱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低声说道──
「我每一次对妳又或是对现世做出干涉,都要承受被其他神祇围剿的风险。」
明明是相当严肃的事情,『祂』陈述的口吻却感受不到半点迟疑又或是焦虑。
接着『祂』用波澜不惊的口吻慢条斯理地呢喃:
「每次在现世使用力量,都等于在该处做了标记,就彷彿是在向其他神祇宣告『这裡有我重视的事物』,像这样的事情一旦重複太多次,就会从战略的角度上暴露自己的意图,所以还请佩姬妳不要再为我添麻烦了。」
……听见『祂』这一番告诫,我难过的低下了头,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被『祂』如此严重的警告。
「我很重视佩姬妳这个朋友,犹豫着要不要救妳也是很艰难的抉择,拜託请妳不要再令我承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莱尔这一席话,令人完全感觉不出『祂』像个神祇。
『祂』读出了我的诧异:
「神祇的能力一旦遭受限制,位阶就会下降,因此在彻底掌握这个宇宙的所有权前,我会比妳想像中更加接近人类一点,佩姬妳之所以有办法成为我的朋友也是这个原因。」
『祂』抬起头,凝视着飘浮在空中的三颗月亮:
「一旦恢復到全知全能的状态,我就会变回妳所熟知的那个冷酷无情的神祇了吧?就是妳上辈子身为詹时无比憎恨的那个。」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抓紧肩膀──
我很喜欢莱尔,像这样与『祂』插科打诨的关係令自己感到自在,可是『祂』说的没错,名为詹的存在曾经憎恨过『祂』,对『祂』充满怨怼,只因为『祂』赐与了詹残酷的人生,又对詹挚爱的罗莎莉见死不救……
『祂』很清楚,名为佩姬的使徒与自己的关係极端微妙。
我觉得自己的心乱糟糟的,就像是纠成一团的毛线。
「佩姬妳讨厌我吗?」『祂』轻柔地问。
「我不知道……」
我摇摇头,我想这个问题自己一时半刻是找不到答案的吧?詹对『祂』充满愤恨,佩姬对『祂』抱持着感激,同一个灵魂,两个截然不同的面向。自己的心複杂到连自己都难以釐清……呐,我说莱尔祢为什麽要丢这麽複杂的问题给我,有些事情明明好不容易忘记了却又被祢唤了回来,就像是身为詹的自己曾经对祢怀有的怨怼──
不知道为什麽,有点想哭……
在稍微停顿之后,我决定将这个问题先搁置在一旁,因为在纠结这个问题之前,我跟『祂』仍然还是朋友。
这次轮到『祂』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能够读取使徒心思的莱尔,应该压根没料想到名为佩姬的女孩会完全放弃思考,像隻鸵鸟一样将脑袋深埋在找不到答案的思绪之海中。
这是一种逃避,我心想。
可是偶尔逃避也不错,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的朋友时。
「谢谢妳。」『祂』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有妳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这份友谊究竟会持续到何时呢?望着『祂』,我呆呆地想着。
这次『祂』没有读心──
在历经长达将近一个世纪的沉默之后,莱尔开始跟我讨论起下个任务。
像与天灾型魔物格瑞斯克决战前的那晚一样,『祂』从双手的掌心各自投影出一个稚嫩的脸孔。
自『祂』左手掌心浮现的是一名约莫十岁的女孩,像猫一样圆滚滚的橙色大眼睛带着莫名的喜感,鼻子周遭少许的雀斑如同画龙点睛般彰显了她的青春和可爱。
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莱尔开始介绍有着猫咪眼睛的女孩:
「她叫朵朵。」
朵朵?好可爱的名字唷!女孩那莫名倔强的眼神令人联想到伊莎,可是伊莎身上没有缠绕着像是朵朵一样天真烂漫的氛围,只有永无止境的色气。
接着莱尔收起了左手,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往悬浮在右手掌心上的少年。
……说实在我对男孩子不是很有兴趣,尤其是眼神凶恶的小鬼。
莱尔对我翻起了白眼,『祂』将男孩的影像放大,迫使我不得不正眼瞧瞧男孩究竟长什麽样子。
褐发黑瞳,除了脸上像是爪子一样的三条伤疤外,没有任何特别值得一提的东西,完毕!
『祂』用空出的左手举起了手刀──
好、好!我认真听祢解释就是了,请不要随便动用暴力,佩姬那娇小玲珑的身躯经不起神明大人您的一再折腾。
「他叫凯兹,是朵朵命中注定的伴侣。」
咦?像朵朵那样可爱的女孩子已经被人预订了喔,这世界未免也太残酷了……
莱尔又白了我一眼,真不知道是自己太搞不清楚状况还是『祂』「那个」来,神明大人还真是难搞。
读取到自己那欠缺礼貌的思考,『祂』对我投以凌厉的视线:
「佩姬妳这次的任务是留在榭菈领守护这两人最少半年,可以的话最好令他们一进入青春期就发生关係。」
怎麽,神明现在还要充当媒人吗?莱尔祢是西方的邱比特还是东方的月老?祢都不会觉得自己管的实在是太多了吗?
噢我忘记了祢都是,毕竟您曾经提过旧世界的信仰之力会一滴不漏的全部汇集到祢身上。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不过『祂』刚刚提到了什麽?
「请你留在榭菈领守护这两人最少半年。」『祂』又重複了一次。
「欸──?」饱受惊吓的我拍起了不存在现场的桌子──
「半年?为什麽?」
我高分贝的尖叫。
「我没有办法跟佩姬妳解释,可是这件事至关重要,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与平常那若有似无的轻浮笑容不同,『祂』罕见地严肃了起来。
「可是我还要去找卢克,还得去调查杀害塔米雅、塔科特的幕后黑手,没有那麽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强调起自己的顾虑,我是认认真真地想为双亲报仇,况且我不想让伊莎等我太久。
「请妳收起对卢克还有伊莎的恋心,这是身为使徒的妳必须完成的事。」『祂』再次强调。
「好……」
于是我沮丧地垂下了肩膀,现在只好请伊莎还有卢克多等自己半年了。我难过地想。
『祂』收回了从右手掌心投射出的男孩剪影,用手指向了自己背后的奥达镇:
「穿越奥达镇的西门沿着河道一路前进大概两天的路程,就会抵达凯兹和朵朵所在的星霜村,这半年裡还请妳多多关照他们,这俩人的子嗣在我的计划中扮演相当关键的角色,可以的话早点诱使他们发生性行为是最好的。」
「……好。」晃着因为失望而晕呼呼的脑袋,我无精打采地应着。
能够见到卢克与伊莎的时间被迫延宕其实令自己很生气,不过谁叫自己只是员工而不是老闆,所以这股埋怨也只能迳自往肚裡吞下。
察觉到我的不满,『祂』幽幽地叹了口气──
「说吧,妳想为卢克生几个孩子?」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嘛!」
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气急败坏的自己像是炸毛的猫咪一样跳了起来。
「不用客气,我可以在适当的时程为妳安排……」
「就说了不是这个问题!」
我用双手摀住红到彷彿要渗出血来的脸颊,又羞又急的抗议道。
我说神明大人哪,您脑袋裡可以不要老是装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还是妳想跟伊莎?」『祂』没头没尾地又丢出一句。
……咦?有办法吗?
「有办法哦,在这个缺乏娱乐的世界,人类对于生殖行为的狂热远比妳想像中的还要热衷许多。」
这、这样啊!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呢……
给我等一下──!
「不对,就说了不是这个问题!还请您不要一直试图将我的思考误导到奇怪的方向!」
血压飙升,我觉得自己真的需要降压药!
「可是我看佩姬妳明明在意的要死啊?」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为什麽『祂』今天会一直跑出这些像是性骚扰一样的发言啊!我无助地想。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孤单的神明大人与塔米雅一样,以逗名为佩姬的女孩发窘为乐。
还真是坏心眼的傢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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