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先去……给你煮点东西吃吧?”
回到了刚才套房的餐厅,我局促不安地坐在明亮的顶灯下,还在一下下吸着鼻子。
那位大姐姐也系上了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围裙,站在我旁边,似乎因为我刚才那一出而有些不知所措。
让你看到不好的一面了……真是抱歉……
不,从见到你的第一面直到现在,我似乎就没有让你见到一丝一毫的优点……
想到这里,我冲着桌子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她似乎是没听清我说了什么,更加慌乱地摆着手说“没事没事没事!”,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拿出了一个玻璃杯摆在我面前,又拿出了一罐市面上最廉价的啤酒摆在我面前。
“要……还要喝酒吗?”她有些怯懦地问,好像还是很介意我刚刚看到的那个房间,可能还是很担心我会因此而讨厌她吧。
“不不不……还是不要了吧……”
“哎?不喝了吗?为什么?是……是因为我买的不是你喜欢的那种吗?”她有些惊慌地拿起啤酒对着包装反复确认。
原来如此……这种啤酒就是我最近这段日子因为囊中羞涩一直喝的牌子,所以她才买了这种放在家里吗?
“不不不!不是您的问题,抱歉……我只是……突然间……就不太想喝酒了呢。”我冲着她苦笑。
“啊……这……这样吗?”她羞涩一笑,不再多说就把啤酒推到了桌角,轻掩着嘴去了厨房开了灶火。
这期间,我听着不远处沸腾的水声,煤气灶与排油烟机运作的噪音,时不时还会有那个姐姐用醉人的嗓音发出小声的惊叫,还能隐约听见她给自己加油打气,看样子倒是很努力了。
不得不说,煮个方便面也能般如临大敌……真有你的啊……
而我却一直低头看着脚下,平复着尚且躁动的心,姐姐的拖鞋已经被我还给了她,但是她一时也还不肯穿,所以又被我放回了鞋架上。
刚刚的画面依旧在我脑海里不断回闪,那几面墙上,大小不均的画面几乎事无巨细记录了我这几年的点点滴滴,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办到这些的,但是那一刻我是真的感动到无以言表,我看着她,就仿佛与过去的自己隔着时空遥相对望。
曾几何时,我也会在“那个人”更换组合之后第一时间跑到她所在的新场地,准时支持着她的演出,并且关注了她的所有公开社交帐号,不论时间地点,不论自己是否有那个心情空闲,在她发出的每一条消息下第一时间回复,家中不用说,更是贴满了她的照片海报。
我重复着这样舔狗的行为并且沉浸其中一遍又一遍地自我感动,直到以“我有一个朋友”的名义跟一个异性朋友提及,被她评价为“好恶心”“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会害怕,然后躲着点那个变态”
那时我却仍旧执迷不悟,以为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那个人”绝对不会因为这些而讨厌我的,何况我和她之间还有着那样的约定……
可直到现在我才突然意识到,或许我会被她像这样地一脚踹开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利益至上又喜欢玩弄感情的lkd,而是单纯地因为我真的是个容易惹人嫌的人渣罢了。
可大概那时候起,我也就在心里隐隐决定了如果今后有朝一日有人对我做出类似的行为,绝对不会用“害怕”“恶心”之类的理由辜负她的这份心意了吧。
真是好笑啊……几分钟之前我还在那么拼命地想让这个人讨厌我把我从这里赶出去,却在那一瞬间就改变了想法,开始担心自己连着最后一份存系于世间的爱意也被我斩断了。
她曾经那么爱我,爱到愿意用三年的时间去把我的一切都记录在自己的生活当中,就像我曾经那么爱“那个人”,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她的生活。
如果这份爱被人背叛,那她没准会像不久前的我一样沦落为这副可怜的模样……
那未免就太可怜了。
“那个……真的抱歉……让你看到了那样的房间……”
她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放在我面前。
“哪有的事……”热气涌进我的呼吸道,鼻子又酸了一下,我接过她递来的筷子,为了掩盖自己丢人的哭腔夹起面狼吞虎咽。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一下感想吗?”她看上去有些激动,睫毛眨的扑闪扑闪,眼睛里都仿佛在往外掉着小星星。
稀烂好像嚼泥巴一样的口感,齁咸好像海水那样的味道,稠腻好像核废水那样的汤汁,在我嘴里蒸腾的热气几乎快要烫伤我的食道……我真的没有想到,区区一碗方便面竟然也有潜力被人烹调得如此惊天地泣鬼神。
对此我却毫不意外,毕竟看她那新的好像没用过一样的围裙,这位姐姐怎么看怎么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小姐。
“做的很好,下次别做了。”……如果是以前眼高于顶的我绝对会这么说。
“我觉得……很好吃!真的……很好吃!”我大口大口地把滚烫的面带着汤一块吞咽进肚,眼泪又险些不争气地滑下来。
“真的吗!你喜欢真是太好了!”她开心得轻轻合拢双掌,接着有些得意似的炫耀到:“因为我之前看你吃了好几个月的方便面,就明白你肯定是非~常非常喜欢,所以我也买了好多,就是期望有朝一日你能来到我家里……”
是啊,我明白的,如果是她这样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的话,肯定是能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的,她就从没有想过,我这段日子以来天天靠着泡面谋生……其实是因为穷……
但我还是在把碗里那已经快要让我恶心到吐出来的方便食品吃光之后,对着她露出笑脸。
“毕竟这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吃到别人专程为我做的饭啊……”
她听到我这么说,激动的表情逐渐平复,神色略有些暗淡,只余下一个恬淡的微笑。
“那个……之前您对我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紧张传染了,也带上了“那个”的口癖。
“是……是认真的!”她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我还没说是哪句话呢呀?”我又苦笑道。
“每一句!我、我对你说的每一句都是很认真的!”她像个小姑娘一样红着脸,情绪激昂。
“那……那我……可以问一些,关于您的事情吗?就从您是……如何认识我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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