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街道上呼啸而过,爱丽雅和安妮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发现道路上十分空荡,来往的人屈指可数。
“街上没有什么人呢……”安妮转过头看向爱丽雅,小声地对她说。
“因为人都去了香塔洛耶大道看阅兵仪式嘛,”爱丽雅耸耸肩,“人会多起来的。”
在马车争分夺秒地拐过数十条大街小巷后,正如爱丽雅所说,人开始在道路上三三两两地结伴出现,马夫也让马匹慢下来,生怕会撞到其他马车。越往前走,人流越发密集地走往同一个方向,但那些人群中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贵族的人,都是衣着极为朴素的平民们。
马夫并没有顺着人流的方向继续前进,而是拉住缰绳让马匹转向另一条无人的街道,爱丽雅看到窗外普通的石砌房屋,逐渐变成充满历史悠久韵味的古墙和塑像,望着古墙上青绿的爬山虎,她立即明白快到目的地了。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一个被白色石膏柱围绕在中间的小型广场映入眼中,四周有通往广场中央露天会场的大理石楼梯,会场中聚集的全都是装扮华美的贵妇千金,和穿着得体的贵族男士,他们举着红酒,畅谈着对这次阅兵的期待,这里是上层人士观赏盛大活动的上等场所。
马车停在其中一侧楼梯,安妮扶爱丽雅下来的同时,马夫拿出自己陈旧的怀表看看时间。
“比预计时间要早到十分钟,小姐。”马夫抬起头看向爱丽雅,露出质朴的笑容。
“谢谢你,怀特,晚上也请你送我们回去吧。”爱丽雅从自己那印着粉色草莓图案的手袋里掏出三枚银币,递到马夫面前,马夫礼貌地躬下身子,一手摘下脑袋上打满补丁的褐色贝雷帽,一手接过银币。
“好的,小姐,晚上见!”马夫说完,便驾着马车按原路离开这里。
“安妮,我们还需要再跑一阵子才能到达目的地,走!”
“等等,去哪儿?!”安妮着急地叫住刚迈开步伐的爱丽雅。
“一个看阅兵的好地方!”
爱丽雅头也不回地向右侧笔直奔跑,安妮惊惶地抱着野餐篮跟在她身后。她灵敏地蹿进小巷,又能双手撑住石制围栏一跃而过,灵巧得像一只小鹿;安妮头上淌着汗珠,一手握住篮子进行单手跃栏时,整篮食物差点掉出来,幸亏她眼疾手快地扶住篮子,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这时她终于能理解拿侬是何种心情了。
“还…还有多远啊,爱丽雅……”安妮感觉自己的双腿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再坚持一下,安妮!”爱丽雅一边往前跑,一边转过头鼓舞挚友。
两人一前一后转进一条窄巷,越是接近前方的出口处,巷口就开始变得越发宽阔起来,视野变得宽阔之后,她们能清楚地看见不远处极为宽阔的大道,已经被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周围的每一家商铺都没有开门,仿佛是同时约定好的,种植于大道两旁的每一棵针树下,都伫立一位皇家士兵来维持秩序。
“看样子还没开始!我们来得很及时啊,安妮!”爱丽雅欣喜若狂地跑到快接近出口的一副生锈铁梯旁,双手握住梯子扶手,一个完美的空翻稳稳地跳上一块可以容纳两人的废弃平台,随后她把气喘吁吁的安妮也一把拉上来。
“要是每天…都跟你来一场这样的运动…我的运动水平…一定会突飞猛进……”安妮双手撑膝,不停地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话,她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对不起嘛,安妮,因为我相信你跟得上我的速度。”爱丽雅用篮子遮住自己的脸,扭着身子,小声向朋友道歉。
“不过,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看阅兵呢?”安妮缓过来后,她低头注视正在给平台铺报纸的爱丽雅。
“夜晚的行动让我对克罗斯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可千万不要小瞧我哦?来,坐吧!”爱丽雅俏皮地说完,便坐在平台上,两条腿耷拉在半空,她用右手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安妮。
当安妮刚刚坐下时,清脆响亮的打击乐器声音,正从大道尽头处由远及近地慢慢飘来,人潮迸发出激烈热情的欢呼,不知何时天空中漫天飞舞着彩片,在颜色明艳的彩片雨中,身着红色制服的皇家军乐团率先出场。沸腾的尖叫,和军乐团那铿锵有力的乐曲合二为一,响度令安妮差点捂起耳朵。
“这是国歌《为国王献上鸢尾》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整支皇家军乐团现场表演!能在这里听到只有皇室才能欣赏的军乐团演出,真是太好了啊!”爱丽快乐地高声喊道,她激动得双手在半空中挥动。
音乐在欢腾的人流中结束,另一首乐曲紧随其后。节奏舒缓的低音搭配清冷的高音,低沉又庄严神圣的乐曲,将整个盛大阅兵推最高峰。
“这是《天神杰拉的战士》!骑士团团歌!骑士团在哪里!!!”爱丽雅忘乎所以地放声尖叫起来,她的声音淹没在喧嚣的人潮与音乐中,安妮一脸无奈地捂住耳朵,斜视身旁探出脑袋四处张望的爱丽雅。
“你看见帕西瓦尔了吗——?!”安妮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大的声音问。
“看见了!头盔上有黄色羽毛,打头的那个!”爱丽雅高声回复的同时,不忘指给安妮看,安妮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跟随在皇家军乐团后面的斐文特骑士团,他们无一例外地骑着白色骏马形成整齐的方队,在大道上有序前行。安妮看见这些俊秀的骑士们统一身穿银白色铠甲,背挺得笔直,头盔上都插着红色羽毛,身披暗红色披风,表情肃穆沉静,双眼笔直地平视前方,似乎对两边人流的欢乐喧嚣充耳不闻。
在最前方领队的青年与其他骑士一样,都穿着银白色的铠甲,但头盔上却装饰金色翎羽,金色披风印着鸢尾花图案,护肩上用金色线条勾勒出鸢尾花的线条,安妮一眼看出披风的布料,是皇室成员才能使用的上等布料。
“啊啊,真是了不得,看来帕西瓦尔很受国王的器重呢。”安妮的低语在狂欢的人群中显得极其微不足道,随后,她将视线落在骑士团团长的脸上。
青年的面容英俊稳重,与爱丽雅印象中的少年模样相去甚远。头盔下露出的金色发尖紧贴在额头与眉梢,唯有淡蓝色双眼还留有回忆中的模样,眼中蕴藏雪亮的光点,坚定而沉默地直视前方,他的右手高举骑士团的长方形金色旗帜,仿佛在向这里的所有人展现骑士团的荣耀与光辉。
“帕西瓦尔——!”
“荣光属于国王和斐文特骑士团——!”
“帕西瓦尔——!!”爱丽雅也顺着拥挤人群的欢呼声,兴奋地将自己欢愉的叫喊声融入其中,安妮隐忍地捂住耳朵,往一旁挪了挪。
然而,面对如此盛大且充满生机的场面,青年只是面不改色地点头示意,以此回应人群的欢呼,就像在掀起波涛的激流中倒映出的银色弯月,清冷地向世人散落银白色月光,他带领骑士团不紧不慢地走向下一个目的地。
“哎?他好厉害啊,面对这种场面都没什么反应,还那么镇定…”爱丽雅这句话刚脱口而出,她才眨眨眼,想起来什么,“呀,我都忘记了,毕竟帕西瓦尔是骑士团团长嘛!”她笑着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骑士团之后是皇家骑兵和步兵方阵,在军乐的演奏下,所有队伍都渐渐远离大众的视野,绝大部分人都蜂拥而上,跟在队伍后面和旁边一起前进,只有小部分人返回自己的家中,商主们也三三两两地开启自己的铺子,很快就让店铺进入营业状态,原本被人流围得水泄不通的大道,在顷刻间变得无比畅通。
“天啊,好久不见帕西瓦尔,没想到他居然变得这么英俊!安妮,你说他变得这么俊秀,又是立下战功的骑士团团长,会不会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他啊?”爱丽雅恋恋不舍地跳到地面,等到安妮也跳到她身边时,她才说出心里的担忧。
“这很难下结论,斐文特骑士团以恪守安贫和向天神献身为信仰,他们虽有荣誉加身,国王也会赏赐他们不少财富,但他们会把到手的钱财捐赠出去,只留下必要开支,所以我觉得对于上层贵族,尤其是女性来说,只会欣赏他们年轻的容貌吧……”
“可我是真心爱着他的!你了解我,安妮!”没等安妮说完,爱丽雅就情绪激烈地打断她的话,安妮被她的过度反应吓了一大跳。
“对,是的,你从小就爱他,可他从未接触过你,你得制造跟他产生联系的契机,对吗…?”安妮怯生生地紧靠在墙边,苦笑着小声提议,这一下点醒沉溺于爱情旋涡中的爱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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