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府的马车?
秦清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她虽然一直闭门不出,但并非与世隔绝,对康王府和永恩侯府之间的关系也有一点了解。
要说这永恩侯府,可真是枝繁叶茂,人口众多。光光老永恩侯的妻妾就十多个。除了先皇后和继后是已故永老永恩侯的原配所生,其他子女皆是庶出。
永恩侯就是庶长子出身,如今还健在的老夫人便是他的生母,也就是老永恩侯的续弦。
谢策的嫡亲外祖母只是一个乐坊出来的女子,虽然很得老永恩侯宠爱,但没什么脑子,早早就去了。生下的女儿虽然长的美,但同样是个没脑子的。
秦清听阿娘偶尔提过一句,虽然到现在记忆已经模糊,但仍有几分印象。
阿娘说:“若不是得天独厚生了一副好面孔,你瞧永恩侯和他那夫人会不会搭理她,还真以为自己兄嫂是好人呢。蠢而不自知,才最可怕。”
秦清记得,永恩侯夫人对谢策一直很好,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包容宠爱。但相反,不知道是不是谢婠婠是康王妃带大的缘故,永恩侯府对谢婠婠一直是冷冷淡淡,亲热不足客气有余,远比不上谢策。
谢婠婠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瞧不出永恩侯府的态度,自然对永恩侯府没怎么好感,像以往永恩侯府有什么宴席,未免旁人说她不去太没良心,康王妃都带她外出访友。
康王也忙,所以......前头马车里的人是谢策?
秦清却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正当她细细思索时,眼前一黑,她抬眼,秦沅的手轻轻落在她额头,一下、又一下揉着她眉心。
秦清眼神难掩诧异。
“阿姐,不要皱眉。”秦沅软绵绵撒娇,神情认真道,“我不喜欢看阿姐皱眉头。”
她如高山白雪的松,坚韧孤挺,即便从小不沾俗事,被长公主保护的很好,可骨子里始终流淌着一脉相承的血。只是少了那份阅历,以及寿数不长,格外珍惜家人。
秦沅喜欢她深藏骨子的温柔宽厚,就像是她曾经仰望明月,希望有仙人落月而来将她带离那个苦海深渊。
可她又同样希望仙人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神降落世间,食五谷之物,枕烟火而眠,通七情六欲,那还会是神吗?
那就只是个无所不能的凡人了。
可凡人怎么能无所不能?
神坠落人间,就注定有软肋。
秦沅看着秦清因她一句话而舒展眉头,柔软了目光,不禁心情酸胀,痛并愉悦着。
她想,韩云韵到底对她阿姐做了什么?
明知道秦清对外人冷淡对家人厚爱,她怎么能、怎么敢践踏这份她梦寐以求的偏爱!
秦沅依偎在秦清身边,听她给她讲书解闷,眼神一点一点阴沉下去。
她大概明白长公主的意思了。
她想考她,也是真心在为她铺路。
端看她自己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长公主到底不是秦清能比的,她足够理智和强势,头脑清醒,这辈子也就是栽过这一次跟头。秦沅来的时机不巧,长公主唯一不多的母爱全数灌注在了几个孩子身上,哪怕得知韩云韵不是她亲生,也没有秦清那种悔恨愧疚,她对秦沅,复杂的情绪居多。
虽说是母亲,可她陪伴孩子的时间少之又少。
长子次子跟在陛下身边居多,长女大多数时间养在院子里,唯一出去也是去太后那,韩云韵更不必说了,从小就是柳姨娘带着长大的。
细数起来,还要算被她连累的长女最得她照顾,她老是觉得秦清太过溺爱秦沅,可从未想过,若不是她将秦清保护的太好,上辈子的秦清又怎么会落到那个地步。
长公主对秦清没有任何要求,她只盼她能平平安安长大,至少不要先她而去。所以不管是外头的事情还是寻常长公主府的琐碎小事,她几乎不让秦清知道,知道多了,就容易心烦。
而秦清的心疾不容多烦忧,甚至忌大悲大喜。
相反,对于这个刚回来不久的孩子,长公主对她寄于厚望,哪怕她看着不像是个能立得起来的。可长公主就是有那种直觉,或者说是母女连心,她生的孩子她知道。
秦沅的心思,远非秦清能及。
这好也不好。
只看她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又过了一刻钟,前头的人都进去了,郡主府的马车终于停在永恩侯府门口。
隔着帘子,丹心道:“郡主,二姑娘,到了。”
说着挽开帷裳,扶着秦清走下马车,其次是秦沅。
秦沅看了眼丹心送过来的手,轻轻道了声谢,却没碰,小心翼翼踩着马凳稳稳落地。
永恩侯身边的青年已经快步走下台阶,迎上前来,热情而不失礼笑道:“见过长宁郡主。早前长公主殿下说今日郡主会来,家父还不敢相信,不想是真的。郡主肯赏脸前来,是永恩侯府的福气。您请——”
秦清微微颔首,只说了一句:“阿娘从不说谎。”
青年讪笑一声,他自然不是说长公主有耍他们的意思,只是秦清长这么大还没参加过一次筵席,导致他们这些人对秦清的印象还留于太后身边的小姑娘上,哪里敢相信她真的会来。
说句好不夸张的话,这也太给永恩侯府脸面了!
永恩侯府老夫人本就不是原配,小门小户上位的继室,别说五十大寿,就是八十大寿,以长公主的地位都不会过问一句。而众所周知,长宁郡主虽足不出户,身体孱弱,但却是太后和长公主最疼爱的孩子。
长公主能让秦清亲自前来,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的就是对永恩侯府的另眼相看啊!
丹心将寿礼交给青年身后的小厮,扶着秦清走上台阶。与此同时,永恩侯也匆匆走过来朝秦清拱了拱手,笑道:“长宁郡主大驾光临,侯府蓬荜生辉啊。”
论品阶地位,自然是秦清高出一等。
当然,倘若永恩侯府能牢牢笼络住惊鸿殿中的继后和太子殿下,那今日的永恩侯也就不必向秦清弯腰了。
客套一句,永恩侯忙让青年送秦清到内院。
他忍不住继续张望,想看看太子殿下的马车有没有到。
青年十分热情,说的话恰到好处,至少秦清偶尔会回应一句,直到内院拱门将近,青年拨了几个婢子跟在秦清身后供她使唤,就此圆满完成任务,功成身退的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秦沅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了一句:“阿姐,那是谁呀?”
秦清一脸茫然:“不认识啊。”
“......”
不认识还能聊上两句?
丹心习以为常,提醒道:“郡主,那是永恩侯的儿子,谢世子的表兄。”
秦清更茫然了,“永恩侯的儿子不是很多吗,这是哪一个?”
是的,永恩侯别的本事没有,倒把老永恩侯的多情好色学了个十成十,后院庶子庶女一大堆。
丹心无奈道:“那是永恩侯的庶长子。”
秦沅若有所思收回目光,紧紧跟在秦清身边。
内院已经来了很多世家夫人姑娘,夫人们端庄贵气,姑娘们一个个打扮的或娇嫩或清雅,各有各的美丽。
秦清顿住脚步,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真好看。”
丹心咳了一声,想提醒秦清。
秦清回过神来,神情镇定自若,完全看不出来方才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人是她。
“这是谁?”已经有人注意到了秦清,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从未见过?”
“哪家的姑娘?瞧着衣服料子都是时下最新起的。”
“按理来说......这样的容貌,不该不出名啊。”
“夫人,三姑娘!长宁郡主来了!”婢子通报一声,声音不大,但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忽然在场夫人姑娘们就同时噤声,齐齐朝这边看过来。
秦清面色淡淡,在场她也就认识一两个人,除此之外就是在太后宫里见过的永恩侯夫人和冯月儿。
永恩侯夫人笑了一下,看不出多少高兴的成分,但至少表面功夫做到了,放下面前一个姑娘的手走过来,和永恩侯说的话毫无出入,客客气气的将秦清请过来坐,吩咐人上茶。
但秦清记得,先前在英华殿中,永恩侯夫人对她颇有敌意啊。
秦清不动声色拂开了永恩侯夫人的手,道:“夫人客气了。”
永恩侯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扭头喊冯月儿,后者正躲得远远的呢,假装和小姐妹说话,谁知道亲娘这一喊,除非她双耳失聪,否则怎么可能装听不见。
冯月儿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今日的秦清极美,稍稍覆上一层薄薄胭脂,就冲淡了眉眼间的病气,哪怕只是豆蔻年华,可论五官精致和那通身的气派,在场竟无一人能比得上。
冯月儿哪里甘心来给她当绿叶?
她眼珠子一转,没看见韩云韵,反倒是秦清身边的小姑娘,不像婢子也不像是承伯候府的姑娘,便故意问道:“郡主,这位是哪家姑娘?竟如此面生,还有怎么不见阿妗呢?”
秦清原本不想理会的,毕竟登门做客,平白惹出事情反而落人下乘。只是冯月儿一踩一个坑,生生触及到了秦清的底线,她心中不由冷笑一声。
秦清目光冷淡,声音轻柔:“我虽是来做客的,可这么多人看着呢,三姑娘多少还是懂点礼数的好。”
这一句话说出来,有人已经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冯月儿跟谁套近乎呢?
都不带脑子的是吗?
从前也不见她和韩云韵关系多好,一见面就问人家长宁郡主这种问题,搞得她们多熟一样。
熟不熟无所谓,冯月儿只是想看笑话罢了。
谁知道被秦清正面给了个下马威!
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丹心适时火上浇油道:“先前在宫中,也没见三姑娘向郡主行礼。姑娘和郡主说过的话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委实太热情了一些。”
前面是说冯月儿无礼到在宫中都能不把秦清放在眼里,何其狂妄自大!后面是暗指两人不熟冯月儿还这样倒贴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秦清关系多好似的,实际上嘛。
将那句话摊开摆在众人面前。
你跟人家姐妹俩都不熟,问这有的没的做什么?
搁这挑拨离间呢?
有人“嘁”了一声,直接翻了个白眼,状似天真地问身旁母亲:“阿娘,您之前是不是说过,不管关系如何,自己礼数做到了总归是没错的?我觉得您说的真对!”
扑哧——
又有人低低笑出声。
冯月儿面色难堪,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险些哭出来,她倒是想老老实实行礼,可这么多人看着呢!冯月儿觉得自己都要成为笑柄了!
永恩侯夫人严厉呵斥道:“我平日怎么教你的?今日你阿婆大寿,你就这样松懈了?还不给郡主行跪拜之礼!”
最后一句......倒能听出几分讽刺意味了。
可见是被气坏了。
秦清暗暗摇头,没有定力,难成大事。
永恩侯夫人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这样想着,她声音更轻柔了:“跪拜之礼便不必了,佛曰心不诚恐折寿,我还想再活两年。”
佛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不重要,但此话一出,顿时没人再敢笑。
谁人不知长宁郡主的身体情况?
她、她这是拿冯月儿开刀啊!
我的老天爷!这跟表面看着的完全不像啊。
看着冷冷淡淡什么也不懂的样子,说话也又轻又慢,怎么一开口就这样犀利?
完了。
永恩侯夫人完了,冯月儿也完了。
这是她们共同的想法。
“举头三尺有神明,郡主可不能乱说话!”有人走过来,一面呸了声,一面笑道,“郡主好端端的,定会长命百岁,您的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这样诅咒自己。”
丹心小声提醒:“这是辽东杜氏刚过门不久的次媳,出身将门。”
据说,这位杜家的二儿媳妇,最喜欢的人就是长公主。
秦清不认识,但对于别人的善意,她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与此同时,冯月儿再承受不住压力,双手交叠于前,低下头弯腰,盯着鞋面,暗恨不已!
她忍着哭腔,越想越屈辱:“......见过长宁郡主,郡主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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