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主楼办公室内，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格伦解除“静谧无声”，让外面的人进来。那人进屋后，有些紧张地汇报了自己从卫星通讯系统里接收到的信息。
“我明白了，你先出去吧。”
那人离开后，恩里克和格伦彼此对视了几秒。格伦率先打破沉默：“我先去找那群小伙子做准备了，趁早准备，趁早行动。”
恩里克点点头，一言不发地抽着烟。
从保安室里出来，余晖把从老王那里“收缴”来的烟盒揣进口袋里，默默走向主楼。
“还给我！”
休息室里，一阵吵闹声打破了楼道里的宁静。
“怎么回事？”余晖推开房门，“你们在吵什么？”
一个带着眼睛，身材消瘦的年轻人向他告状道：“老余，你的小弟又抢我本子！”
一个长相和余晖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手里抱着一个漆黑封皮的笔记本，笑着向余晖凑近：
“哥，你看，聿怀他开始写诗了。”
“写诗？谁？李聿怀？”余晖一愣。
“我念给你听听。”余明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两声，朗声读道：
“一个女人。
“一个沾着玫瑰花香和露水气息的女人。
“一个温柔美丽，带着母性关怀的女人。
“我渴求这样一个女人，我渴求她……”
还没念完，余明就破口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这么饥渴，你花点钱去狎妓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李聿怀涨红了脸，“这叫意境，意境懂不懂！读书人的事，能叫饥渴吗？”
“哥，你看。这里还有首。”余明又开始声情并茂地表演了：
“站起来，站起来然后前进吧，带上家人的祈祷，带上友人的祝福，带上爱人的牵挂，去结束这一切吧。我们有信念作枪弹，有思维作堡垒，有戈壁引路，有月光……月光……”
他卡壳了。
“有月光煜耀。”李聿怀推了推眼镜，“别念了，别念了……”
“我们有沉睡的千万同袍的亡魂作世上最牢固的依靠。”余明顿了顿，“咱们哪来这么多死去的同袍啊？又不是上战场打仗。”
“意境，都是意境……”李聿怀已经说不动话了。
“行了，还给人家。”余晖从弟弟手里拿走本子，递向李聿怀。在这个途中，他下意识扫视了一下纸面上隽秀的字迹，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天就快亮了，一切都将结束，让我们前进，去迎接胜利的曙光。待到凛冬逝去，春回大地，我将化为白鸽，飞过战场的天空，穿过厚重的雕像，停泊在你的身边。”
他的目光在“白鸽”上停留了一会儿，待到李聿怀从他手中拿走笔记本后，他问道：
“你写得还挺认真。”
“队长，我向来很认真的。”李聿怀叹气道，“可我读书晚，学的内容也少，实在写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聿怀，我……”
“余晖。”房门被人推开，格伦走进了房间，“外面情况怎么样？”
“情况就是没有情况。”余晖叼起一根烟，慵懒地坐在沙发扶手上，“没有情况便是最好的情况。”
“那就好。”格伦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低沉。
“我们现在去武器室。”
余明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刚才接到了罗浩发给我们的信息，帝都那边，临天门行动了。”格伦挥手让他们先动起来，边走边说，“罗纳德公爵调查过，最近有个匿名组织从黑市上采购了一批昂贵的武器。不同于其他订单，这项订单的采购记录被人有意抹去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们要出手了。”
“除了临天门的人已经动身之外，其他的我们都清楚。”李聿怀推起鼻梁上下滑的眼镜架，“临天门有所行动也在情理之中。”
“总之我们要提前做好作战准备。”
空旷的武器室内，几名身穿统一西装，佩戴墨镜的壮年男性开来两量军用越野车，同时另有几人负责将M2重机枪安装到车里的M35机枪座上。
“桌上是40mm榴弹。”格伦等人沿着银色中透露淡淡浅蓝的金属墙边走进房间，“把所有能装上的弹药全都戴上，一点都不要漏。”
余晖手里提着Milkor MGL榴弹发射器。他轻车熟路地抽出转轮轴，往旋转弹仓的弹膛里填入金色弹头的M406 HE榴弹和橙色弹头的M433多用途榴弹。
一旁，余明给M16A2步枪装上专用护木和M203榴弹发射器，填装榴弹及弹匣。
“动作快点。”格伦左右手各提着一架FN Minimi机枪的携行握把，将它们放进载具里。
现在的时间异常紧急，可以说是争分夺秒。从消息发出的那一刻起，众人的准备阶段就开始了紧张的倒计时，一秒一秒地向终点靠近。
“这里怎么还有一架‘死肥猪’啊？”李聿怀将准备好的M79榴弹发射器和两枚M67破片手榴弹放在自己跟前的桌面上，他指了指墙角处的M60机枪，“这枪又沉，枪管换起来还慢得很，咱们真的要带上吗？”
“所有能用上的都用上，现在这个情况，也没得选了。”格伦决定带上这支机枪。
余晖从余明手里接过M16A2，再扔给更远处的格伦，看着对方稳稳地接住。“M60留给我吧，我以前用过。”他说道。
余明有些心不在焉地为手里的手枪弹匣装填9mm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同时对自己的哥哥问道：
“哥，你说伊伊她现在睡了吗？”
余晖正在给另一把MGL装着高爆榴弹。他看了一眼弟弟，有些奇怪地问：
“这个点应该睡了吧？怎么了？”
“没怎么。”余明手里的动作有点卡壳，他神思恍惚，装子弹的速度都有些慢了，“我只是在想，她会不会心里念着我们呢？她应该也不希望我们遇到这种事情吧？”
余晖瞥了一眼几米外准备M16弹匣的几个人，低声说道：“她怎么想的一点也不重要。你现在需要集中注意力，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战场上，任何一点疏忽或走神，结果都只有一个——死。”
弟弟的身躯似乎颤抖了一下。余晖见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们从辛纳奇的街头到流浪汉聚集地，再从福利院里跑出来。这么多年，吃了数不清的苦，面对过不止一次生命危机，可哪次打倒我们了？
“你不需要担心，脑子里千万别装太多杂絮。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和中将一起活着离开这里的。”
余明嘴唇翕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他忍住没说，过了许久才犹豫地“嗯”了一声。
在他们紧赶慢赶地准备着武器和弹药时，一道诡异的撞击声突然响彻整座楼房。
“砰！”
这道声音像是来自房间外，又像是来自主楼外。碰撞声之后，房顶的吊灯开始四处摇晃，灯光时灭时亮，如同黑夜下挥舞的荧光棒。
突然出现的不和谐的动静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jump scare，房间立刻陷入一片阴森的黑暗，随后又在两秒后恢复微弱的光亮。
李聿怀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不由得停下为PSO-1瞄准镜更换电池的动作。
余晖也愣了愣，40mm榴弹从他指间脱落，掉进膛室里。周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先前由金属碰撞和零件转动产生的热闹背景乐须臾间化为冰冷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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