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勒德的胃很疼,几天了没有吃什么东西,单单靠着饮酒度日。他万万没想到,那些佣兵会叛逃。而眼下,他又要迎接另一个事实,看着眼前不足万人的队伍,他有些唏嘘,落寞,觉得自己很幼稚,梦想成就一番沙场伟业的他,竟然连像样的仗都没打过就要赴死了。
昨天晚上,他忍着所有的不甘和屈辱,看着自己亲近的叔伯来谈投降的事情。伊勒德大帐里,有三万的子弟兵,有七成都有妻儿。他们会在每年的冬天回到隔离带,尽享天伦之乐后,在四月的初春回到这凄凉寒苦的大帐。
若不是伊勒德的父亲在临死前曾嘱咐他们扶持幼子,想必早就卸甲归田了,可草原人是信守承诺的。不过这次,凛冬将至,帐内的粮食是撑不过这个难熬的冬天的。他们动摇了,这群老兵想念家里的娇妻和刚刚可以骑马的孩子了。
伊勒德没有做太多的挣扎,随口说了一句——
留的留,走的走,带好粮食,伊勒德在此谢过各位的爱戴了。
一壶浊酒饮罢,倒头便睡,鼾声如雷。他想开了,人世间就是如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本就是互不相欠的,又何苦为难彼此。他对狼王的恨意,也渐渐消除。狼王是个了不起的人,不杀一兵一卒,就将固若金汤的五万人,弄的人心惶惶,这是最仁义的征讨方式了。千百年来,右大帐的人只知道杀、杀、杀。
我杀你,你儿子杀我,我儿子杀你儿子,你孙子杀我儿子。如此的恶性循环,这些年很是太平,可吉达一死,势必又会变成那种样子。他回忆起曾经看过的史书,狄银制刚刚颁布的三百年里,右大帐就是修罗场,欲望侵占了人的大脑,杀戮变成了唯一的事物。那时,一个狄银能当一年就不错了,那像现在,一个人做了几十年的狄银,或许,草原真的需要一个和平的时代。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带着那不足万人的队伍,开始慢慢的向吉达大帐前进,至少死钱,也要再挑战一次吉达,看一看自己的器量。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培养的同龄人,并没有受过父亲的恩泽,所以才如此死忠。
这一日,夕阳西下,初冬的云是惨淡的,原本是一片漂亮的火烧云,如今则呈现出暮气沉沉的死灰色,叫人好生抑郁。他闻见了肉香,远远望去,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烧起了篝火,架起了锅。走进前去,是熟识的老幕僚。
“伯伯,你在这里做什么?”
“伊勒德,我的侄儿,能否放下你手中的巨刃,和伯伯去见一个人。”
“也罢,且听伯伯的话,我估计见的人是巴图鲁吧?”
幕僚话也不说,牵着他的手,走到了中央的篝火旁。巴图鲁正在和周围的人喝酒,谈笑风生。
“又见面了,战刀伊勒德。”巴图鲁那极具特色的阴冷腔调,让他回想起来,原来那天去大帐的使者,就是狼王本人。
“我若知道那天的使者是你,就一刀把你劈成两半!”
“你是少年英雄,不该如我这等奸诈之人,耍嘴上的功夫。阁下请坐,我且说,你且听,何如?”
他没说话,坐下,拿过肉就是一顿啃,他饿极了。
“我想问阁下,是否愿意拜我帐下,破阵斩将?”
“等我吃完!”
饿虎一般的他,吃了好四根牛腿后,才喘着气,打着饱嗝,不停的喝酒,生怕噎死自己。
“破何阵,斩何将?这草原之上,也就吉达老英雄,我打不过!”
“破法兰之阵,斩纪德之将,何如?”狼王的毫不避讳,引得身边众人都停止了喧闹,是耳朵听错了?还是狼王喝醉了?
“你是在说笑吗?你竟然想发动圣战?”
“现在草原上,有五个不世出的英雄豪杰。吉达可统军克敌,你可破阵斩将,斯日波可摧城拔寨,而胡拉坦可一夫当关,而我则谋略双绝,如此一来,又有什么地方是我们不能征服的呢?
“你就是如此劝说吉达的吗?”
“差不多吧,我们谈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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