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祖屋
“呐！爷爷，今天语文课我被罚站了。”
“哎哟！我的怪孙子品学兼优，怎么让老师给罚站了啊！”爷爷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来，好让我不用把头抬得老高跟他说话。
“都怪大牛他举手报告老师说我在睡觉！”
“啊？哈哈哈哈……”爷爷一阵大笑过后，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呵，这不怪你，要怪就怪你昨晚跟我学东西学得太晚了呢。”
“不是的！是那语文老师讲课闷得要死，从他嘴里吐出的话句我可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呢！还是跟爷爷你学东西比较实际。”
“嘿嘿！我教给你的东西可不一定都实际的哦！”
“才不是呢！我知道咱们村的人时不时都会请你到他们家帮忙呢，而且有几次连隔壁村的人都特意来找你帮忙的说！”
“哎哟，我的孙子怎么这么厉害啊，居然知道了爷爷的秘密啊。”
“那爷爷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唔……这个嘛，等你长大后才告诉你也不迟，现在说你也是不会明白的。”
长途汽车一直在路上奔驰，在接到老爸的电话后，我立刻就收拾了一下东西，从城里赶回村里。
我并不怪我老爸今天才告诉我这个消息，因为他是怕影响我高考时的情绪，从而影响到我的发挥。但是我却不能理解我爷爷无端端地魂归西天，明明高考前一个星期还打电话给我打气的，怎么现在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他明明还没有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
伴随着汽车引擎声的停止，我匆忙地背上行李，直冲下车，然后朝着我以前住的村子方向奔去。
老远就看到老爸站在村口挥手，我也不由得加快行进的步伐，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上星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三年前考上了城内的一间高中，因为学校距离村子比较远，所以我选择了住宿，除了特殊的假期，一般只有在周末才会回到村子，后来到了高三，学校只允许我们放半天假，所以即使到了周末我也不能回去村子看看爷爷了。而那时我老爸在城里买了新房子，说这样可以更加方便照顾我。我记得当时我老爸有邀请我爷爷叫他搬过来一起住的意思，但是爷爷说他不想离开村子也不能离开村子。老爸也没有办法，只好让爷爷一个人在村里住。
慢慢地走进村口，只见老爸今天是一副黑西装的打扮，板寸头让他显得更加精神，而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刚失去父亲的男人。
为什么他还可以这么镇定，难道爷爷的消失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吗？
“跟我来吧。”我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同时我也注意着村子的变化，或许是我的错觉，村里的人居然没有一点的沉闷的样子，要知道咱们村里要是有人去世了，那么整条村的人至少都要到那家哀悼，吊唁一下，然而，如今的状况好像是还没有人知道我爷爷消失了！
我不由得寻思起来我老爸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隐瞒整条村的人，为什么要掩盖我爷爷消失的秘密。
“到了！”淡淡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将我拉回现实。
啊！祖屋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即使我一年没有回过来，但是我还记得这个承载着我由童年至初中时代记忆的祖屋的样子，通往祖屋门口的小道依然十分干净，看起来似乎天天都有打扫，祖屋旁的菜地里依然生长着没有成熟的菜苗，只是它们可能不知道到种植它们的主人已经离它们而去。
绕着祖屋慢慢地走了起来，仿佛是在打量着一个陌生人。明明一切都没有改变，明明一切都还是这个样子，明明……
思绪再一次被打断，而这次打断我的思绪的并不是我老爸，而是我所看到的景象，此刻的我，已经不能相信我所看到的是真实的，我甚至在怀疑自己的双眼，我怀疑自己的双眼是骗子，居然连他们的主人都敢骗！
“看到了吗？”老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旁。
我知道，此刻的双眼看到的都是货真价实的……
祖屋后方的屋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而大窟窿正对下方的正是我爷爷的房间。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喃喃道。
“是因为屋子的老旧导致塌陷吗？”我死命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故作镇静地问了老爸一句。
“如果是塌陷的话，恐怕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老爸淡淡地说道。
“那……”还没有等我说完，老爸似乎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是雷电。”
“雷电？”我十分诧异地问道。
“是的。”老爸顿了顿，接着又开始说道：“就在前天的傍晚，我完成公司的工作后，就打算回来探望一下你的爷爷，顺带在这里住上一晚，待到第二天再回去。我记得那天和你爷爷吃完晚饭后，你爷爷就进了他自己的房间，而我则是在客厅里看报纸。不久，天无端端地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接着又开始电闪雷鸣，当时我也没有太过在意，然而就在某一个瞬间，我眼前突然变得一片光亮，就像有一个人在我的眼前按了一下闪光灯，紧接着就是一个响雷。当时我只觉得屋子似乎要倒了，连忙要去叫你爷爷逃跑，但是你爷爷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即使我在房门外大喊大叫，甚至对着房门拳打脚踢，但你爷爷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脚似乎踩着什么东西，于是我弯腰捡了起来，发现是一封信。”
听到这里，我感觉老爸就像是一个说书人，说着一个令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故事。
“我急忙地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我看到的第一句话是‘我已离这世界而去，望不要记挂——龙德云。’ ”老爸顿了顿又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爷爷在搞什么鬼，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当我看到信中的内容的时候，我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
老爸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掏出他口中所说的那封信，并缓缓地将其递给我。
我接过信，打开了信封，掏出了里面的信纸：
“我已离这世界而去，望不要记挂——龙德云。
我亲爱的儿子，我知道你打小就不喜欢我干这行，但你爸爸我一不会种田，二不会从商，唯一擅长的就是干这行。要知道我的父辈们都是干这行的，我的技艺也是一代接一代地传下来的，竟然你不愿意学，我也不会勉强你。
不过令我感到欣慰的是，你的儿子从小就对我所学的技艺十分感兴趣，而且我也发现他身上也有着学这些的天赋，所以我也是全心全力地把我的毕生绝学传授给他。
然而事出突然，我不得不先离开这个世界了，但是你要记住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除了阿惠和阿风。
还有就是等到阿风回来后，你让他自己一个去我的房间，你就不要进来了，不过我相信单凭你自己也是不可能进到来的。
唔，我就先说这么多了，希望你们一切安好。”
龙德云亲笔
2013年6月7日傍晚
这件事为什么只能告诉给我妈妈和我两个人知道，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发问。
“老爸……”
“怎么了？”老爸头也不转，就静静地望着前方说了一句。
“爷爷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个问题已经藏在我心底很多年了，如今我希望能够从老爸的口中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老爸却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道：“阿风，你觉得除了我们现在生存的这个世界之外，还存在其他世界吗？”
虽然我不知道老爸这样问究竟是意欲何为，但我从小到大就一直相信有外星人存在这一说法，所以我很果断地回答道：“我觉得是有的！”
“唔……这样的话……”
“老爸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好吧？你就告诉我爷爷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妖灵师。”
“哈？”我十分不解地叫道。
“妖怪的妖，灵魂的灵，师傅的师。”
这个时候，首先我是可以确切地肯定我的双耳不存在任何听觉上的问题，然后我也可以确认在《现代汉语词典》和《辞海》中是绝对没有“妖灵师”这个名词解释的！所以，我还是不得不再问老爸一次：“这究竟是什么玩意？”
“话说你不是比我知道的更多的吗？怎么又反问到我身上？”这是老爸变得一脸没好气的样子说道。这是我今天第一次看到他脸上表情变动的样子。
“怎么可能，你是他的儿子，我却是他的孙子啊！”
“哈？这跟儿子、孙子的有什么关系？”这一次老爸的表情看上去变得更加欢乐了。
“怎么没关系？你既然知道爷爷是妖灵师，那么也应该知道妖灵师是干什么的啊！”
“不！我虽然知道你爷爷是妖灵师，但我可不知道什么是妖灵师啊！”老爸顿了顿又说道：“倒是你小时候经常跟他学东西，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呃……你自己都懂得说是我小时候，那时候学的东西到想在都差不多忘光了拉，而且爷爷都始终没有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啊。”
我承认我小时候的确是有跟爷爷学过一些古怪的东西，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高三一年疯狂刷题的记忆，小时候的记忆早就被覆盖了。
“那这可不能怪我，只是他没告诉你而已！”
“喂！你这样说……”
“你们俩还打算讨论到什么时候？你们是不是不打算吃晚饭了啊？”身后传来一把让我熟悉又倍感亲切的声音。
嗯，正是我的母亲大人，原来她一直都在屋子里做饭。
饭桌上。
“嘛，老爸。”我一边将碗里的米饭送往口中一边说道。
“怎么了？”老爸也是一边将碗里的米饭送往口中一边答道。
“其实爷爷他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老爸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唔……老爸果然是有什么隐瞒着我的吧？
“吃饭的时候不要讨论这些问题。”
母亲大人抢在我老爸开口前说了一句。
好吧，既然母亲不让讨论，那换个话题就是了。
“那老爸你有没有尝试过用梯子爬到屋顶上，通过那个窟窿看看爷爷的房间到底变成怎样了？”
“我才不会这么做，既然你爷爷说到不要我们记挂他，那，那就说明没有多大问题了吧？哈……”
老爸说到后面明显地顿了一下，而且还强装着笑了一下啊……
“那当时这么大声的一个雷鸣，难道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吗？”
“村里的人似乎都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比较罕见的雷鸣而已，并没有过多地在意。”
“那你……”
“我最讨厌那些边吃饭边说话，而且还将米粒吐到菜里的人呢。”坐在我身旁的母亲大人幽幽地说了一句。
好吧，既然母亲大人有怨言，那吃完饭再讨论就是了。
但是，我总是觉得，每当我问到关键的地方，母亲都会以各种理由打断我和老爸的对话。
好不容易才将碗里的米饭清理掉，正要再和老爸谈论的时候，坐在我身旁的母亲大人盯着桌上的菜，又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最讨厌的就是浪费食物的人呢。”
呃……母亲大人真是善变呢，前一刻钟明明就是讨厌边吃饭边说话，而且还将米粒吐到菜里的人，现在怎么又开始讨厌浪费食物的人的人呢！
饭毕。
趁着母亲大人洗碗的时机，我直接向老爸讨要爷爷房间的钥匙。
老爸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我，良久，叹了口气，从腰间皮带的地方解下一串钥匙，然后熟练地从那串钥匙中挑出了一条黄中带黑的钥匙。只见老爸缓缓地将那条钥匙从钥匙扣解下后，放在手心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对我缓缓地说道：“阿风，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在我的记忆之中，老爸似乎从来都没有要求我为他做什么事，现在他突然向我提出了要求，我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无论你说什么事情我都会答应的，老爸！”我肯定地回答道。
老爸紧握了一下手上的钥匙，然后双手颤巍巍地向我伸了过来：“阿风，你，你一定要，要把，爷爷带回来……”老爸说到后面，语气明显变得悲痛起来，而且，我还微微地听得出，老爸在轻轻地哽咽。
老爸一直抑制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看着老爸双眼里混着的泪水，我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绝对会把爷爷带回来的！”说着，我就从老爸的手心接过钥匙，转身离去。
我不愿看到泪水从老爸眼中滑下的那一刻，因为我的老爸是个很坚强的人，才不会流泪呢……
那一晚，是我第一次看见老爸双眼中出现了泪水；那一晚，是我第一次看见老爸会有如此悲伤的神情；那一晚，我觉得自己长大了，因为，就在接过钥匙的那一刻，我明白了，身为男人就得有所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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