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感情您在这儿等着在？”白临轩歪眉耷眼，甚是嫌弃的做了个嫌弃的怪表情：“骗小孩子有意思吗？”
“你接过了白家的担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石楠友歉然的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眸子，似拂晓时的晨星：“不过，你不及弱冠，便让你陷入此等抉择，我们的确需要检讨。”
仁者悦山，智者悦水。初次相见，尚不敢评断仁智之别。不过，石楠友这番宠辱不惊，亦似容纳万物的性情，却是真有些像，古时临江颂诗的书生。
清河镇的灵使，古来单纯清净，亦赤子之心，良善之念，成阴阳‘渡桥’一世。
辅灵使这个职务，从来就不怎么干净。羽鸦嘶哑，孤灯一盏，那夜巡的八百里黑夜中，谁敢言明，有多少黑暗？
白临轩胡搅蛮缠的躲了好些天，但有的事，他知道终究是躲不了的。敬了请客的茶，隐晦了送客的话。
远道而来的石书生，喝了茶，也略过了话。
白小哥吐了一口胸中的郁气，放下右手里的粗瓷杯，虚点桌面，平静的说：“谈买卖，讲的是货真价实的利益。
金钱，地位，承诺，权力......这些俗里俗气的东西，都可以谈。但是...荣耀，赞美，道德，良心......这种没有实际价值的玩意，我一个都不要！”
石楠友回归了平静，澈亮而通透的眼眸，氤氲着深邃。此前，他是一弯山涧清晰，游乐山林，抚养自在；现在，他成了一片静水深流的湖：“应有之理。”
“那帮妖崽子，想全妖族的气运。身为庇护‘阴阳桥’的辅灵使，不会去拒绝。但是...”白临轩指了指竹川的上空，那方依旧流转的大阵。淡然的言语中，掺着冬岭寒潭的冷：
“一：这帮妖崽子没打声招呼，妖元换了清河镇的人元，使我清河镇气运有失。这叫没规矩。
二：百世妖那个东西，为保全自己的神智，引诱当代灵使踏入‘换元之阵’。意图让灵使口含天宪，揽下违逆天道的因果，这叫不讲究。
妖族的崽子既没规矩，又不讲究。
那么副司长您，就不能不指望我好好的讲规矩。”
“我这中间人的立场，的确是有些理亏。”石楠友点了点石桌：“小君侯心中的怒气，可以理解。”
白临轩自嘲的呲笑：“君侯这个名号，是我祖辈打下来的。我尚无功绩，于副司长面前，担不得。副司长还是叫我的名字吧。至于您说的怒气......”
辅灵使眼眸微眯，细柳如刀的秀眉，妖异起杀人不见血的诡芒：“那一晚上，妖族得了大势。灵使当时又在我的身侧。现在，就算放什么诛心绝情的狠话，也没多大的意义。”
白临轩说话的声音很轻，吐露到空气的语气，也很淡。似一缕漫溢在晨风中的冬阳，又恍如冬阳中弥漫的清冷。
石楠友莞尔一笑，他也是从少年时代过来的。而且，书生意气，最是讲曲中求直全心意。
哪能不懂青年人好面儿，羞恼的心思？
不过好面儿是好面儿，羞恼是羞恼。也不管是对是错，该谈的东西，今天终究是要谈的。
“那我便托大，称你为‘临轩’吧。”
“上面的意思...”石楠友指了指天：“百世妖的意识，能不能存在，不重要。甚至，如果你有需求，我们可以提供收魂镇魄的灵器，将其收敛。
此后，或奴 役、或驱使、或刀剑砍伐、或炼化神通，都随临轩你的心意。”
“说具体要求。”白临轩摇头：“妖族事成，百世妖的魂魄必为天收，我取不了；若事不成，百世妖的魂魄，也轮不到我。”
“嘶嘶--现在的娃，都这么难糊弄的吗？”石副司长，无奈的挠了挠头：“上边的意思，是让妖族完成这次族运演化。凭借这次善举，提督司就可以，和一些隐世的古族，搭上线。
当然，对于清河镇的损失，上边是一定会有补偿的。不论是招商引资的推广引进，减税的优惠政策，拆迁的补助，还是一些重点大学的免试资格，都可以在商量。
当然，行业内的一些业务，也可以谈：大湾的灵脉水路维护，竹川聚灵之地的规范升级，甚至阴阳路......好吧，那是你们白家的自留地，口误口误。”
“上边的大人物，这么给面子了，我要是不识抬举，岂不是自找苦吃？”白临轩耸了耸肩，虽说近几天因为睡眠充足，盘在眼眶下近两月的黑眼圈，淡化了不少。但他神情中有气无力，怕麻烦的心性，却是难的改。
“这商量来商量去的，也端是麻烦，要不...我提个要求？”
“你说。”
“百世妖必死，这是我的底线。其余的条件，我不是太懂，你们之后和我爸商谈去。
我就一个要求：把道家，佛门，从此次计划里排开。什么都不做，就心心念念的想着清河镇，甚至我白家的气运。叫他们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妖族那边，如果它们乖一点，现在的阵，我可以不去破。”
石楠友不由挑动了一下眉，眼中带起一抹惊异：“你们不能因为道家不给你紫金气运莲，佛门偷摸摸的搞事，就这么针对吧？
嗯~~虽然他们的确不是好东西。但也要换个理由不是？”
白临轩听到最后一句话，咧起嘴，和石楠友对了一下拳头。
白小哥兴致勃勃的问道：“真能 搞？”
“嗯--”石楠友同样一脸微笑，笑容若春雨沐晴，很是干净亲和的...摇了摇头：“有点难。”
“靠！那你哔哔个鬼啊！！”
“这不是让你高兴吗？！”石楠友饮尽杯中残茶，语气略有些萧索落寞的说：“佛道所求，是千年万载的道统传承。家国所愿，唯一四海承平。
此次事情，若将佛道排除在外，名不正言不顺。那些隐世古族，也不会放心出来。”
“我心中的石楠友，不是这样的妥协者？”白临轩眼中有些失望，也有些说不出的悲伤。
石楠友笑了笑，平静的眼中，却无丝毫波动：“你认为石楠友是什么人？”
“一位济世救人，也救了很多很多人的书生。”
“那我可以告诉你，他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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