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一带都是荒郊野岭,一眼望去除了树还是树,人在这种环境下最容易迷失方向感,事实上李牧东也确实是跟同学们走丢了。
开学时,李牧东摄影协会的大三会长兴致勃勃地拟定了一份暑假计划,说要带着会员回自己的老家找一下猫雀——一种无论是在百科还是在动物图鉴上都没有记载的飞禽,据说其叫声就像是只奶猫。这种没有实图和录音的传闻起初是没有人感兴趣的,但会长好说歹说,极力推销自己老家的特色温泉,才把全社团的成员都骗了过去。
实际上谁都知道,会长是因为找了个东北的女朋友才死活都要大家跟着他回去的。他的父母地域观念很重,儿媳妇只认本地人,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找了个户籍位置远在天边的女朋友,那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所以他把我们骗去,就算有个万一,父母也不敢在外人面前发怒。
当然,女朋友是一回事,寻猫雀又是另一回事。成员们没想到会长对猫雀是认真的,他真的一大早就把整个社团都带进了深山里。可是说到底,会长对猫雀的印象就只有当地的传说和自己儿时那点似真似假的描述,照着这些东西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而路上又热又渴,因此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鉴于大家都对这种无头苍蝇式的寻找感到厌烦了,全员便决定在半小时的休息后下山。
也就是这时,李牧东找了个隐秘的草丛解手,偶然间听见一阵猫叫声,他下意识地掏出一卷缝衣线——为了登山特地准备的,一头绑在**地里的树枝上,手里则拿着线轴边松边循着猫叫声走去。也就是当线刚好拉尽时,他透过闪烁的树缝瞄到了些房子,此时猫叫声也随着几下扑翅声消失,李牧东估计猫雀应该是飞走了。出于好奇,他拨开眼前那些快垂到地上的树枝,看见了树缝里那些房子的全貌。
是座村庄。
一座四面围墙,两端立门的原始型村落映入眼帘,宛如地中海似的,在一片深绿的山中突兀地出现了一片土黄色。
敏锐的摄影嗅觉让李牧东不自觉地抬起相机,为这片景色留下一张照片,拍完照后,他谨慎地走近村落的前门,毕竟这种场景就算突然闯出个食人族来也不足为奇。在确认了村子似乎无人居住后,他以仰视的角度为那道原始气质浓郁的前门拍了张照片,镜头巧妙地利用了下午斜射的阳光,配上建筑物本来就自带的土黄色,极具风味,让李牧东很是满意。
他又进到村子里,发现这些土屋都有些年头了。墙上布满了蚀刻的痕迹,恐怕是半山腰的这个位置带来的横风所致,有些房子墙上甚至会有指头大小或是拳头大小的破洞,李牧东无法想象这样的房子还能住人,大夏天还好,一旦到了南方湿冷的冬天,加上此处一定的海拔高度,住在这将会是种煎熬。
李牧东又随意走进了其中的一间房子,由于村里都没有装窗户,李牧东只好打开手机的电筒来作光源。顺便他还看了眼信号,不过依旧是无法拨号。在手电筒的光下,李牧东得以好好看看屋子里客厅的摆设。客厅极为简陋,除了靠近内室两个门的中间放了张积满灰的木桌外,看不见任何家具,就连给木桌配套的椅子都没有。李牧东不解,按理说村民们搬新家,没必要把椅子这些都拿走,这些东西价格不贵,又重又占地方,搬走太费力了。带着疑问,他打开了木桌左侧的门,电筒光照到室内,里头空无一物,只见满眼的蜘蛛网和蜘蛛蜕下的白壳。李牧东又走到木桌右侧,打开了右侧的门,那门一被推开就吱吱呀呀地响,把他的神经拉成紧绷的线,他听见屋子里有老鼠吱吱的叫声,手机便挥地照到那个角落,老鼠被他吓得窜成一道黑影,不翼而飞。
他忽的舒了一口气,顺着老鼠逃跑的方向一路照去,发现对方躲进了一张木床的床底,那双眼睛正反射着电筒的光,死死地盯着他自己。
李牧东此时发现,手电那道光的圆形范围里,不仅照着老鼠,还照着床上的某个东西!
那个东西反着深色的光,似乎有胳膊有身体。这让李牧东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手电的光也如扫射般上下抖动,照到了那个东西臃肿的全身。
李牧东喘着粗气,双手逐渐稳住手机的光,他整个人像是尊石像般定在原地不敢动弹,就这样,他跟光里的那个躺在床上的东西对峙了十几秒。当他逐渐恢复冷静以后,李牧东才意识到对面这个东西是个死物,永远也没办法伤害他。于是他尽力抛去脑海里的那些怪力乱神之说,把眼前这个东西当“古董”对待。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床上躺着的那个东西,这才发现了更多的细节。这个东西高大约一米四,质地犹如粗制的陶瓷,头部按照人的五官和头发画了颜料,但也褪色不少,整体看来就是个陶俑。陶俑的出现,使得李牧东对这个村子的年代有了更进一步的猜测,他再一次检视了屋内墙上、天花板上的情况,都没发现有电线排线的痕迹,这就更可以肯定他的猜想。
这次可能真的发现什么古村落了。李牧东心里想到。
回头再看看那具陶俑,李牧东又觉得奇怪,为什么要把陶俑放在床上躺着呢?他边端详那具陶俑边思考着,在他看来,这种行为多半是跟祭祀之类的习俗有关。因为人形陶俑这种东西,在秦始皇眼里不就是代替将士来给他当阴兵的吗?所以他认为这具陶俑的作用也应该是相似的。
“哎?”李牧东在陶俑的头顶处发现了一颗嵌进去的红珠,他伸手去抠,但单凭人手似乎是抠不下来的。财迷心窍之下,他掏出自己那串钥匙,拿那片小钥匙在红珠周围慢慢凿出一个坑,这时红珠就轻松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把珠子捏在手里拿灯照去,发现红珠内部漂亮得就像是流动的鲜血一般,李牧东暗喜,这下肯定是拿到宝贝了。他拿了张手帕抱住红珠塞入背包里,然后心满意足地走出了这间屋子。
去到屋外之后,他隐隐约约地听见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此时在山上走了一天又累又渴的李牧东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他知道肯定是自己留下的那条红线把摄影协会的同学给引了过来。李牧东赶忙跑去他来时的那个位置,路上喊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也出声回应对方,对方听见他的声音也急忙往他的方向跑来。李牧东最终和同学在路上汇合了。
大家都问他刚刚去哪了,发现他不见后所有人都原地喊了他好久,最后才发现那根绑在树枝上的细线。李牧东呼吸还未平复,很是激动,他半句带喘地说道:“我发现了一个古村落,里面有好多老房子,没人住的!”
说罢他带着大家顺着自己留下的红线继续走,走到尽头时拨开快要垂在地上的树枝,这时那座村庄又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这是什么地方?”大三的会长吃惊道。
这时有人问了他一句,“会长,你是本地人,有没有听说过老家有这种村子的?”
会长扶了扶眼镜,他只顾着看这眼前的景象,根本没闲心转头回答对方的话。
“李牧东,你说这里没人住了?”会长问道。
“对啊,这里的房子年久失修,墙上都是眼,一到冬天就漏风漏雨,根本没办法住人。”忽然,想起屋子里的陶俑,李牧东顿了一下,“对了,房子里还放着一尊陶俑”
他把人都带到刚刚发现陶俑的屋子里,大家齐刷刷地开起手机的灯,屋内顿时化作白天,一点恐怖的气氛都没有了。而在摄影协会面前的,是那尊静静躺在木板床上,宛如时代刻印一般的陶俑。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起来,同时作为摄影师,又都不自禁地拿起相机拍下这一切。
这个时候,几名刚在别的屋子探险过的学生进来,他们说在其他房子里也发现了类似的陶俑,大家又都转移阵地,跟着他们去到那些屋子里。
几经辗转,李牧东等人陆陆续续查看完了所有屋子的情况,虽然各有些细节上的差异,但每间房子的卧室里都放着这么一尊陶俑。当其中几名男生还想继续探险的时候,会长打断了他们的想法。
“时间不早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太阳下山我们却还没下山的话就麻烦了。这么多陶俑,已经不是什么小事了,恐怕这个地方真是一座古村落。我今晚去了解一下我们这文管局的电话,不行就打110。李牧东,你绑好的那条线先别拆,明天说不定还得靠你带工作人员上山”
会长的话,李牧东和其他人也比较同意,众人就先一起回到主路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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