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云跟一喜的争执,得追溯回吃饭前。
今天来唤他和老叶的是二娃。虽说自从媳妇去世以来,家务都是由一喜承担的,但老云自始至终都对她有一个要求——看好妹妹。老云没儿子,两个女儿就是他的全部。他也亲小疏大,二娃还小,有啥闪失都不好向泉下之人交代。像今日这般,一喜让二娃随意跑到外边来,很有可能会碰到入村的士兵,小孩子稍有失敬就会酿成大祸。
老叶和他走入院中,一喜已经摆好饭桌在屋檐下。老叶见他有些气闷,知道一喜要挨骂,但他也知道,一喜这么多年任劳任怨,自己也是受她照顾,早就把她当成了亲闺女,看到老云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让一喜受惊吓,便劝道:“老云啊,一喜这孩子不容易。你念在她小小年纪就那么懂事的份上,可千万千万不能太过分啊!”
老云坐下插着腰,听到他这么说有些不平衡,朝老叶瞥了一眼说道:“行了。我有分寸的”
没过多久,一喜提着饭盒背着捆柴火回来。老云问她:“去干什么了?”
“爹,我去捡了些柴,天气热,就顺手带了碗茶水在路上解解渴”
一喜的回答十分流利,老云上下打量着自己女儿,似乎对她的说辞还抱有怀疑。一喜见老云也没说什么,便溜进厨房,放下东西后掀开锅盖,从灶上端出两碟温热的小炒和三碗米饭。她没注意到空气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叶拿起碗筷端在胸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云的反应。只见老云默不作声,夹起带有些焦香的猪油炒咸菜,放在白饭上搅匀。看老云没再想找一喜麻烦,老叶这才放心大口地吃饭,咸菜炒萝卜丁虽然清淡,但一喜点了些猪油进锅里翻炒,让这道菜别具风味。
忽然老叶提议要跟老云喝几口小酒,一喜便去打了一壶回来。一喜去的是村里的酱油铺,那的老师傅用糟糠酿酒,虽然口味不太好,但胜在便宜。为了讨老云开心,老叶多次找借口向老云敬酒。一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值得二人大开兴致,她只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是温馨。农民家,男人们上桌时女人是不得在桌上吃饭的,一喜饭点时就坐在门槛上,望着两个男人,自己夹些咸菜吃,偶尔还要喂妹妹。
家里没有养土狗,便不允许有剩饭,两个大老爷们吃菜较省,就是为了解决白饭。饱腹之后,他们干下最后一碗酒,此时两人都有些醉了。老云的心情随着脸上红晕的泛开,也好了许多。
老云决定去洗个脸。下午还有农活,洗个脸赶快醒醒酒,再睡一觉,等会儿才有充足的精力。他步伐有些飘逸地来到厨房,走进水缸,打满了一盆水,正准备抬到院子里给他和老叶用,却在这时看见了一喜从外面提回来的饭盒。
或许是醉意使他有些不计后果,本来跟老叶无形之中达成不过问此事的约定,在此刻被随意打破了。老云翻开饭盒,看见里边放着一只土瓷碗,碗里头有些烂米粒,他很清楚这是喝粥喝剩下的。
‘爹我去拣柴火......天气热,顺手带碗茶水’
女儿那句自相矛盾的话像是火苗般点燃了他脑子里的引线。一瞬间,脑袋完全清醒,醉意全无。看向木柴堆,数量充足的柴火根本不需要再去拣!老云找了根粗大的木条,上面带些骇人的刺,又猛地往桌上敲出声来,听上去像是什么人的丧钟。他挥舞着木条朝院子里走去,手握得死死的,似乎一辈子的不幸都宣泄在这根木条上。
“云一喜!”
老云的一声嘶吼让老叶一下子从趴在桌上转为蹦起,老叶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虽然具体的缘由还不清楚,但他知道老云的怒火不是盖的,这种老实人一旦发起脾气来都不可小觑。
“老云,你干什么!你不是不生气了吗?”
“我能不生气嘛?她才几岁,就有那么多秘密不让我知道?云一喜,你跟我讲明白,你煮稀饭给谁吃!”
“稀饭?”老叶抓着他肩膀问道,“什么稀饭?”
老叶回头看看一喜,却见一喜像做亏心事似的低着头。这下一喜让他也不由得着急起来。
“哎?一喜,你跟你爹说说你煮稀饭干啥?”
坐在一喜身边的二娃害怕地缩在她身后,二娃没见过这样的老云,当然别说二娃了,一喜也从没见过这样的爹爹。一下满肚子却不知道从何谈起,一喜的眼泪就这样代替言语从眼窝里涌出,老叶和老云也未曾看过一喜哭,一个本来自立自强的女孩竟然哭鼻子了!这种事又是因为什么呢?两位“老父亲”忽然间被某种想法冲昏了头脑,他们开始一同质问起一喜来。场面愈发焦灼。
“爹,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云家的事情......我保证!”
一喜哭着说道。但老云并不接受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把手中的木条狠狠地丢了出去,没有砸中女儿,但老叶仍然挡着他。
“老云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但你千万不能过去!”
然而老云猛地一下挣脱了束缚,他捡起地上的木条,一喜见状带着二娃撒腿就跑,老云就这样在院子里追打着一喜。
此时,前来提亲的石三弟和李任看见这一幕,都陷入了惊慌。石三弟赶忙喊道:
“住手,岳父大人住手啊!”
老云听见这个称呼,加上他自己的臆想,不由得心生误会。他用木条指着石三弟骂道:“小瘪三,你喊谁岳父大人?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老云正要持棒打去,却被老叶和李任拦下。石三弟满脑疑惑,为何这位“准岳父”对他意见如此之大。
“老云你疯了?这位可是石队长,杨家军的人啊!是士兵啊!你冷静点行不行?”
“对啊,老叶说得对。你再怎么对军人有意见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更何况人家今天不是来伤害你的,石队长今天过来是要向你提亲的!”
老云手里的木条顿时失去了力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也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扑通地跪在了地上。老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儿难道跟军队的人......
他想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但无一列外都是自己的闺女被禽兽糟蹋。
忽然,老云浑身上下又都充满了力量,他拎起木棍,如同猛虎一般扑向石三弟,誓要跟他同归于尽。老叶和李任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老云就要扑到石三弟身上,却只听得一声沉闷的拳击音响起,下一个瞬间老云就飞出几米远。
“是桥式吗......”老叶看着几米外的老云,下肢不禁颤抖起来。他跟一喜和二娃都跑到老云身边,起初老云躺在那一动不动,他们一度以为他就这样被打死了,一喜哭得伤心欲绝。但跑近一看,发现老云不仅有呼吸,还有意识,不过他双眼空洞无神,看上去就像活死人。
“我理解你老云。但你也不能这么傻啊,那是军人,身上戴着桥式的!”
“爹,你没事吧,爹!”
只见老云被一喜撑着坐起身,他满脸苦笑,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军人、桥式!哼......”
——哼...
石三弟问李任:“我这未来岳父怎么回事?一见面就要揍我?”
李任这才发现问题所在,他也跑到瘫软无力的老云身旁,对他说:“老云、老叶啊,你们误会啦!你们家一喜就没被谁玷污,人家石队长不过是看上你们闺女罢了。人家是正儿八经来上门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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