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别让西北等急了”,似乎走出房门就没有那么可怕了。西子沫小心翼翼走到门口,两手扶着门框,伸出一只脚试探。
微微发着抖,还是难以抑制的紧张。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用西北的笑颜,西北的背影,西北的一切填充大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跨过走廊这条银河,推开对面的门迅速进去又迅速关上,倚着门板急促呼吸着缓释自己的紧张。
犹如将死之人得到宽恕,溺水之人攀上浮木,坠落之人抓住救赎。
什么嘛,竟然就这样走出来了。
其实就是很容易,太久没听见西北的声音,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照做。
一直以来都是。
就算是和你闹脾气,对你的要求还是无从招架。
衣帽间是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西子沫赤脚站在地上,不免有些冷。
从脚底蔓延而上的凉意倒使她清醒了不少,双颊的红晕也消去不少。
虽然让卓祁乐装上摄像头,连在自己的电脑上,只要她想,随时可以看到衣帽间令人满足的陈设,但是身临其境的感觉终究不一样。
虽然也拉着窗帘,但是这里开着灯,玻璃橱窗里的饰品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衣架上的衣物投射下错落的影,多亏了卓祁乐的打理,这块大小适中的封闭空间井井有条,美妙至极。
换好衣服,西子沫又陷入了思想斗争。
棘手的第三步,就是走下楼。
穿了好多年的睡衣,尽管她已经尽力挑选一身宽松的衣物,却还是有些不适。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出不去了。
虽然对衣帽间的熟悉只是停留在监控的画面里,不及自己常年待的房间,但是总比外面无尽的未知要安全。
一咬牙一闭眼,左手里的门把手仅仅旋转了微小的角度,便“咔”的一声轻响,开了一条缝。
衣帽间的灯光透过狭窄的缝隙,在走廊的昏暗里切出一道银白的痕迹。
♛
谁也不会知道,谁都不能感同身受。
她克服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困难,一路吞咽着唾沫,呼吸紊乱颤抖,扶着墙壁一寸一寸地挪过昏暗的走廊,渐渐走进太阳透过窗户施舍的光亮里,悬着一颗心,一步一步迈下台阶,在否极泰来暗自松气时,她看到——一身黑衣的少女恭恭敬敬地向她鞠躬,年龄不大,留着杏色的短发。
旁边是陌生中略带熟悉的面庞,墨黑色微卷短发,一根呆毛耷拉在头顶,血红色的双瞳直勾勾盯着她看。是八年来一直照顾着她的卓祁乐。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没有红发,没有蓝眸,没有熟悉的身影。
什么都没有。
黑暗中顽强燃烧的白烛骤然熄灭,深渊里傲骨绽放的娇蕊被暴雨打落花瓣,凄零四散。
冷。
仿佛是在隆冬的深夜,被一桶冰冷的水倾盆灌顶。
时隔多年,卓祁乐终于又见到了日思夜想的西子沫,忍不住开口叫道:“西西……”
谁知话音未落,西子沫就戴上兜帽背对着他们蹲在墙角,宽大的卫衣把她的小身躯捂得严严实实。
现在的她,独自面对陌生人还是太勉强了,何况刚经历了无比失落的打击。
就算卓祁乐是她多年以前就认识的,老是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她身边。
就算如此……也还是“陌生”的行列。因为他不是西北,只要不是西北,全都是“陌生”。
然而,那个不惜撬她房门也要让她“换衣服,下楼”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不在呢。
客厅的陌生环境让她极度不安,她想逃,逃离空荡的大空间,逃回自己的小窝,但挪不动脚步,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放在角落。
♛
西北回到办公室,果然,星野川还在。
“喂阿北,你怎么回来这么快?该不会……你该不会直接把人撂那儿了吧?”星野川察觉到了要素。
“不然呢。”西北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
“……?喂……这么好的机会你就这么浪费了?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把她一个人扔那儿啊,你、你就放心?”
“我安排了人。”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人家想看到的人是你诶,随便安排个什么阿猫阿狗怎么行?你女儿又不是弱智,怎么会随便跟别人走?再说了……她已经那么久没跟人接触过了,或者说从来没跟除了你之外的人接触过,你还真不怕出事?”
“……”
“快回去看看啊。”
“……我不去。”离开都离开了,哪又再回去的道理。
“……”星野川扶额,“真是服了你了,别扭个什么劲,你不去我去。”
说完,他真的去了,头也不回离开董事长办公室,留西北一个人继续苦恼着。
星野川说的,他不是没考虑过,只不过考虑来考虑去,还是选择了逃避。
不得不承认,他不太敢与西子沫正面相处,他没有办法坦然,或者说,胆怯,心虚。
♛
卓祁乐看着那么一小团背影,除了蹙额之外不知所措,双手**着衣角,犹豫犹豫还是又叫了她一声。
“西西……”
只是叫一声,再没了下话。
见他指望不上,达茜只好开口,“前辈,董事长吩咐,带您去金伊尔斯艺术学院附属中学。”
金伊尔斯……
艺术学院……
附属中学……?
那是哪儿?西子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声音在耳边模糊,她听不清,只知道这不是西北的声音。
尽管那个人让她害怕,也还是会给她别人给不了的安全感。
卓祁乐接达茜的话,“那个……西西,也许……快迟到了……”
已经迟到了,达茜暗想,瞪了他一眼。
卓祁乐闭嘴,更不知所措了。
西子沫蹲在墙角,达茜和卓祁乐站在原地,三人都默不作声。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直到有人按门铃。
“叮咚——”
卓祁乐如释重负去开门,见来人面生,便问:“请问您是……?”
星野川推推金边眼镜,笑道:“第一次见面,不认识我也正常,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这么自我介绍貌似有些俗气,但想想也只能这么介绍了。
卓祁乐:“……?”
“哎呀,总之让我进去就对了。”说完就一弯腰从卓祁乐的胳膊下面钻了进去。
卓祁乐:“……?”
一进去就看到墙角一小团的背影,用脚指头也能知道是西子沫。
达茜对他微微颔首,退让到一旁。
星野川走近西子沫,但也不敢离得太近,免得给小家伙造成更多的不适,蹲下来跟她说些有的没的,“嘿,小朋友,怎么啦?是不是因为见不到那个笨蛋,不开心了?”
西子沫:……西北才不是笨蛋。才……才不可以叫我小朋友……
仿佛能读懂她的内心,星野川摩挲摩挲下巴,光滑的触感让他禁不住感叹西北的剃须泡沫真好用,“让我猜猜~小朋友肯定在想——我不可以叫他笨蛋,对吧?可如果他不是笨蛋,怎么会叫你出来却不等你呢?”
西子沫:……才不是……西北一定是太忙了……
“小朋友在帮他开脱了对不对?”星野川趁热打铁,“那,既然他这么做可以理解,小朋友能不能原谅他呢?”
西子沫:……不可以……怎么可以……
“不可以吗?”
西子沫:当然……当然不可以。
“真的不可以吗?”
西子沫:也……也不是……
“嗯?”
西子沫:……
“那个笨蛋说,让你去金伊尔斯附中好好上班,他有空会去看你,怎么样?是‘上班’哦,不是‘上学’,看,他还记得答应过你永远不送你去上学呢。”
屁咧,星野川满脸和善地撒谎,西北哪里会记得,要不是自己提醒他,他肯定又要犯一次错。
上……班?他……他记得……吗?他居然还记得。
当初,西子沫3岁,到了入学的年纪,西北又承受着四天天王的泰山压顶,生活费一再被克扣,不得不想办法谋生。如果工作就分不出精力一天24小时无微不至地照顾西子沫,这么想着,他最终决定送她去上学。
整个过程,西子沫都安安静静,直到西北要把她交给老师。
尽管那只一丁点大的小手用了前所未有的力气紧攥着他的衣角,让他万分不舍,万分不放心,但他还是狠下心把那一小块布料的温暖从她的手心抽离。
他永远记得自己离开时多么狼狈,几乎是逃的,脚下生风,不敢回头。——当然,“永远记得”只是当时的他这么以为,现在?若不是经星野川提醒,还真想不起来。
他怕稍微一迟缓,自己就忍不住把她重新抱到怀里了,不经意一回头,就忍不住冲过去了。
这个有着和他所爱女子一样颜色眼睛的女孩儿,自从出生起,几乎就没接触过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尽管她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而是“西北”,尽管她有时候闯祸还让人生不起气来,尽管她以后总会独立……尽管……一切的理由被置之脑后,西北走着走着,就调头了。
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把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儿就这么交给别人。
他快步地走出校门,却是飞奔着回去,他心爱的小姑娘还在教室门口站着,站着等他。
蓝发御宅是团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扶她狂想》、《我的假女友正全力防御她们的进攻》、《抖S女仆和M的我》、《我不想和你一起重生》、《美少女控制我开始舔她的脚》、《女上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