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也不为难她，一声不吭放她进去，自己识趣回了卧室。
西子沫驻足看着沙发上的沐荣柃。周身忧郁难解，像一棵枯萎的樱树。
她去看他无神的眼睛，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叫她小沫儿了。
她小跑过去，跪在地上，伸手抱住沐荣柃的腰，把头埋在他的小腹上。
沐荣柃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冰蓝色脑袋，回了神。
西子沫……是在安慰他。
在她脆弱的时候，总是沐荣柃安慰她，现在，换她来安慰沐荣柃了。
沐荣柃伸出手，犹豫再三，覆上了她的后脑勺，轻揉着。
客厅安静得不像话，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对谁都轻雨柔风的栗子姐，就那么，像落在水面的花瓣，逝去了。
晨起忙碌在厨房里惹眼的冰青色发丝，为了他跑前跑后磨出血泡的脚趾，在洗衣水里泡得发白的双手，鼓励他时闪烁的目光，看到他取得成绩后欣慰的笑容，随着白衫医生的静默，全没了。
沐荣柃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只知道，心脏很痛，很痛很痛，痛到无法呼吸，无法言语，无法思考。
或许他还没敢相信，栗子姐已经不在了。
悲痛那么真实，又那么缥缈。感受到怀里温暖的气息，他崩塌的世界才一点点重组。
栗子身体不好，他一直都知道，也一直很忧心。
聪明的少年知道这一天不可避免，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来临。他还没准备好。
明明……Mr.ling刚有了起色，明明马上就要开演唱会了，明明前几天她还在吻自己的额头……
过往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穿梭，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最后一次见面。沐荣柃惊讶自己能记得如此清晰，仿佛栗子根本没有离开。
“沫沫……”
听到沐荣柃叫她，西子沫抬头。
少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蕴满了泪，牵起嘴角，用温柔到令人骨头酥麻的嗓音对她说：“还有很多事，要我去做，对不对？我……应该带着栗子姐的那份，好好实现我们的梦想，对不对？”
随着他说话，眼里的泪往下滴落，打湿了下睫毛。
西子沫望着他出了神。
她从来没有见过沐荣柃哭，他哭起来的样子，美的不让人活。
“对不对？”见她不回答，沐荣柃又问了一遍。
其实他是在问自己，但是希望有人给他回答。
西子沫点点头，一双粉紫色的眼瞳纯净赤诚。
沐荣柃重新把她拥入怀中，抱着女孩儿瘦小孱弱的肩膀，寻求慰藉。
栗子在日记里这么写道：“阿柃是我的弟弟，也只是我的弟弟。该藏匿的心动，要学会藏匿，该放弃的感情，要学会放弃。
“我大他十岁，在他比我多出的这十年光阴里，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他会遇到心仪的伴侣，最好是和他一样的人，相爱并结合，过自己的二人世界。我怎么能，阻碍了这些美好。”
她是喜欢他的，而且没人能比她更喜欢他。
只不过，沐荣柃永远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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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去世的消息撒布开来，引起不小的骚动。
「不是吧谁在这儿造谣？怎么可能！」
「官方发帖子说了，不信去去夏总那儿看看。」
「ling先生也发帖子了……」
「不……不会吧……怎么可能呜呜呜呜呜我不信呜呜呜呜呜呜怎么会啊……」
「我还嗑着栗栗在沐的cp呢，天底下哪还有这样美好的合作关系啊呜呜呜呜呜呜……」
沐荣柃压下悲痛，发帖，解释，安抚。
这些曾经都是栗子做的事。
夏修兰称，公司会尽全力照顾Mr.ling的情绪，尽量不耽误五月份的演唱会，并且会尽快给他找到合适的经纪人。
「我不要别的经纪人呜呜呜呜呜呜即使是官方的消息我也不信！该不是把栗子姐姐藏起来了吧……这世界上哪还有比她很适合做Mr.ling经纪人的！」
「还不耽误演唱会？官方觉得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还会在意演唱会吗？这事发生，最难过的当属ling先生了吧，官方有没有考虑过他啊！还要准备演唱会？不会太没有人性了吗？」
过激的言论层出不穷，沐荣柃一一回复，让他们放心。
「Q老师发作品了，这事怕是真的了……」
「我看了……深海怒放的荆棘玫瑰，阴沉忧郁的背景……」
「应该是喻指逝者永驻，重焕生机，但是悲伤难以消解……」
网络上炸成一片，夏修兰到沐荣柃家拜访。
“你……怎么想，我是说，没问题吗？需不需要……放个假？”
“嗯？我……”沐荣柃垂下眼眸，“我想……还是不要了。栗子姐等这天等了很久，我觉得，与其悲伤一蹶不振，我更应该，替她实现梦想。我会努力的，会好好准备。Q老师……已经把新歌《幽》写好了。”
夏修兰看着眼前稳重的少年，一股心疼激酸了鼻头。
“但是……我明天，会回一趟启封，我想让栗子姐，落叶归根。我……我还没……告诉……夏花阿姨和依旧阿姨。夏总……”沐荣柃说着，投入求助的目光，“我该怎么说？”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不用了……公司有那么多事要处理，还有那些粉丝，都要麻烦夏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好。你……”夏修兰欲言又止，她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可是这种时候，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也许让他自己疗伤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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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陪我去？”沐荣柃看着万岁。
“嗯哼～送佛送到西，陪人陪到底，不行？”
“我觉得……”
“再不出发就要赶不上飞机了。我叫了蔡叔过来，你不用打车了。”万岁说完，拉着他的行李箱出门了。
沐荣柃自知拗不过他，而且了然他的一片心意，轻笑一下，也出了门。
他原本想把西子沫送回她家，怕她在这儿害怕，但是小姑娘摇摇头，说要在这儿等他回来。
所以他就请卓祁乐先在这里陪着她了。
两人坐上座位，万岁打他的游戏，沐荣柃戴上耳机听纯音乐，各干各的，互不干扰。
过了会儿，万岁戳戳沐荣柃的肩膀，问他：“多久能到？”
“快了，再过一个多小时。”
“……哪里快了，总共就飞两个小时。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万岁说完，头一歪，靠着沐荣柃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沐荣柃看着他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呆呆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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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知，停尸，火化，葬礼。
下葬那天，夏修兰和三七二十一的许多同事都赶了过来。
夏花依旧由于身份特殊，没什么亲朋好友，栗子来家早，离家早，也没什么好友。他们的到来，让这个葬礼不太单薄孤独。
第二天，沐荣柃和万岁启程回华亭。
四月属流感高发季节，启封干燥，天气无常，更容易感冒，万岁不幸沾染，难受得死去活来。
本来就淋了场大雨，有点感冒的迹象，他本身没什么抵抗力，又水土不服，去一趟要了半条命。
返程飞机上，万岁戴着口罩，靠着沐荣柃的肩膀，咳个没完没了。
沐荣柃拿他没办法，小少爷娇贵得很，死活不肯吃药，非要说过几天就好了。
但他已经感冒四天了，一天比一天严重，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沐荣柃只能干着急，瞎操心。好在来到这边，栗子的事都由夏花依旧操办，他能抽出身来照顾万岁。
沐荣柃看了眼手机，看到了西子沫给他发来的信息。
「新的歌和我在等着你回来。」
新歌？不到一周……
沐荣柃不禁感叹Q老师的创作速度，心想照这样计算，等他生日那天，17首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我看了，你很久之前给我的那封信。」
嗯？沐荣柃不明所以，想了老半天，才想起是星野久迩托他转交给西子沫的信。
「请帮我谢谢她，我知道……“雏菊”的花语是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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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卓祁乐从地上站起来迎他们。
进了门，万岁立马栽到床上躺尸。
沐荣柃跟卓祁乐打了招呼，问他：“住的还舒服吗？怪我，走得急，也没给你安排好……你……睡了五天沙发？”
“没……我在西西门口打地铺，晚上睡觉的时候铺上，白天收到箱子里。嗯……不过，我借了沐先生家的茶几抄东西。”——跪着抄。
“啊？其实……我房间的书桌可以随便用。”沐荣柃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孩子怎么比他想的还拘谨。
“没关系，能陪着西西，怎么样都可以。沐先生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西西……应该还是更喜欢被沐先生照顾。”
“好，我会照顾好她的。”
“嗯，沐先生是很温柔的人。我先走了。”
把卓祁乐送走后，沐荣柃将东西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整理好，进了西子沫的卧室。
“沫沫，我回来了。”
西子沫放下手机，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哒哒哒跑过去抱住沐荣柃。
“嗯……该怎么说，想我了吗？”沐荣柃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这个动作不知不觉成了习惯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而且……满血复活。”
西子沫抬头看他，果真是她所熟悉的温柔笑容。
冲破阴霾，春光灿烂。
“让我猜一下……新歌叫什么名字。”
「柃先生肯定是猜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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