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仙楼。最顶层的包厢里。
“来来来,姑娘们!上酒!”
暧昧的烛光和熏香袅袅,酒精和胭脂的气味混杂。
徐吟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在他身旁,一左一右各一位样貌娇俏的妙龄少女,全部衣衫半褪、含羞半露地搂着他的胳膊。
在他对面,三皇子白宇辰更是左右拥抱两位身材火辣的美人,手也不老实地上下其手,弄得两位美人媚叫连连。
“徐兄,这可是迷仙楼最上佳的头牌。茉香姑娘和乃绿姑娘。”
他兴致勃勃地跟徐吟介绍到:“二位姑娘皆是十六芳华,才气俱佳,将将出阁的雏,连我都还没来得及一亲芳泽呢。”
“今日特意让她们来伺候徐兄,徐兄不必腼腆,敞开了玩!”
“啊……”
徐吟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两个女孩有多金贵。
他此刻纯粹像是在坐牢一样,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公子,怎么不喝酒啊?”
身旁莺语娇软的姑娘凑在徐吟耳边吐气如兰,语气带着委屈和撒娇一样:“是我们姐妹怠慢了公子?”
“没有没有……”
徐吟尴尬讪笑,硬着头皮喝了一杯。
两位姑娘顿时开心地拍手起来。愈发欢喜地围着徐吟调笑起来。
“公子好腼腆哦,耳朵根都红了呢。”
“诶呀,公子唇边沾上酒液了。”
“好酒可不能浪费,不如赏妹妹吃了吧。”
徐吟什么都没听进去,就感觉到一条小香舌轻轻舔过自己唇边,吓得他浑身一个哆嗦。
似乎被自己的举动逗笑了,那两位姑娘愈发捂嘴娇笑,笑的花枝乱颤。
徐吟以后再也不想来这种地方了。
纯粹的坏女人窝。自己根本玩不过这些坏女人。
酒过三巡,每一刻徐吟都觉得如坐针毡,对身旁两位小美人的投怀送抱也视而不见。
最后,还是三皇子玩的差不多了,忽然拍了拍手:
“都下去吧。”
等到姑娘们离去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徐吟二人,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徐兄好像不喜欢这里?”
“抱歉……”徐吟无奈叹气,“并非有意辜负三皇子好意,只是……”
“诶呀多大点事。”三皇子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本来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里。”
“但是大多数男人都喜欢这里,徐兄知道为什么吗?”
徐吟默然无语。
“不仅仅是姑娘们香软可人。”三皇子慢悠悠地抿酒道,“更重要的是,酒和女人最能让男人逃避现实。”
徐吟想了想,问:“三皇子出身显贵,修为进境也远超同龄,有什么需要逃避现实的?”
三皇子举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忽然叹了口气,“说是皇子,其实我与二位兄长和小妹比,就是个废柴。”
“大哥为人沉稳,雄谋远略,掌军治边战无不胜。”
“二哥温良好学,治国理政政绩斐然。”
“小妹也是天赋异禀,修道一途进境喜人。”
“唯独我啊。”他闷闷不乐地喝着酒,“天生胸无大志,身无长处。”
“仅有的喜好些琴棋书画,吟诗作赋,也被父皇母后批驳为玩物丧志,受文武百官诟病。”
“在他们眼中,皇室子嗣个个英良。”
“……却独独出了我这个废物。”他自嘲一笑。眼眸里染上了几分颓丧。
徐吟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默默喝酒。
“我又何尝想令父皇母后蒙羞啊。”
他无奈道:“可惜我确实样样平庸,修为也是靠天材地宝堆砌而出。”
“没有什么高洁远大的理想,每日除了纵情花丛,声色犬马,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徐吟其实能理解这种感觉。
人都是喜欢逃避的。
被白茉捡回长生门后,他也是一样的生活状态。
当你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却又有不愿回想的事情时。
你就只能不断的找别的事情去逃避。
三皇子日日流连于花丛,自己也是天天摆烂,成为坏女人们的玩物。
……大家都是一样。
烂在淤泥里,成为泥潭的养料。
“每每提起,连国师都会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可是摆烂,真的太爽了啊。”他喃喃自语。
徐吟也深以为然地附和道:“是啊。摆烂真的太爽了啊。”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痛饮。
不愿改变。
害怕改变。
沉浸在温柔乡和舒适区,做一只埋住头的鸵鸟。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谁又舍得从摆烂的美好中醒过来,去面对惨淡的人生呢。
“真羡慕那些有理想,还愿意为之努力的人。”
几轮酒下去,三皇子的脸色已经有些涨红,兴致也愈发高涨起来。
“我就是个没理想的烂人,每天混吃等死,要么死在酒坛子里,要么死在女人肚皮上。”
“徐兄,你有理想吗?”
徐吟也有些微醺了,想了想低声道:
“我想以后的生命里,都不会再被坏女人欺负了。”
三皇子怔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徐兄的理想倒是独特啊。”
“其实,关于你的事,我也从小妹那里有所耳闻。”
他啧啧称奇道:“那可是净劫邪后啊。如今修仙界最为亮眼的绝世天骄。”
“能让她不惜与天下为敌,只为博徐兄欢心。小弟佩服。”
“老实说,大比那天我都快吓死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打的你死我活呢。”
随着三皇子越说越起劲,徐吟只觉得尴尬地想要抠出个两室一厅来。
……不是我,你别乱说。
“不过要我说啊,徐兄之所以看上去郁郁寡欢,其实还是摆烂的不够彻底。”
“我们都是没有梦想的尸体,都是该死在酒坛里的烂人。”
“如果每天都只能遇上倒霉的事情,那至少由自己选择做什么事情能让自己开心吧。”
“去他妈的爱情,去他妈的理想。”
“何必对抛弃自己的女人念念不忘呢?有女人贴上来就睡,她要离开也不留。”
“倒霉的事是遇不完的,但找快乐的旅途也一样无穷无尽。”
“喝酒!”他畅快举杯,和徐吟相碰。
徐吟默默听完了他说的话,也一样仰头一饮而尽。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自己想摆烂,却又没有摆烂的那么彻底。
始终心存幻想,始终留恋过去。
到最后两头不讨好,终日只能沉浸在悲伤和emo里。
他也很羡慕三皇子这样的人,一旦开摆就彻彻底底的摆个痛快。想做什么做什么,只做自己开心的事情。
这样做对不对,徐吟不知道。
但至少不用再终日郁郁了。
“你就像刚刚那两个姑娘,比不得邪后好吗?”
“都是胸软屁股翘的女人,有什么区别?为何独独她邪后教人忘不了?”
三皇子酒酣时凑过去热情地搂着徐吟的肩膀:“要我说,徐兄还是没体验过其中滋味。”
“让方才两个姑娘过来服侍你一晚,食髓知味了,徐兄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快乐的事情还有很多。”
“额,还是不了……”
徐吟汗颜地笑了下:“我应不服来这种太会了的女人。”
“那你觉得。”
三皇子忽然如同换了个人一样,方才醉眼朦胧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神神秘秘的低语:
“我家小妹怎么样?”
……哈?
徐吟懵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跟你透个底哈。我还是头一次见小妹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呢。”
他像是推销一样,神神叨叨地说:“虽然这丫头脾气是坏了点,坏点子多了点。”
“恶趣味比较吓人,身材也没有那么凹凸有致,胸脯贫瘠的有点偏小孩子了……”
徐吟眼巴巴地看着三皇子身后的门缓缓被推开。
他很想说点什么。
只是现在的三皇子正在兴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
“不过单是这张脸蛋,我们家小妹那也是继承了母后的美貌和我们几个哥哥的英俊帅气,也不比那什么邪后差多少啊。”
“要我说,你干脆把这小妖女收了算了。”
“到时候,你在家里把她治的服服帖帖的,咱们俩就能天天出去寻乐子,还不用担心被打小报告——”
三皇子说的起兴,忽然心口一跳。
一股生死危机在他心头缓缓升起。
“……白,宇,辰。”下一刻,他听到了身后如同九幽恶魔一样的低语。
那一刻,三皇子知道。
他宝贵的生命,即将迎来灿烂的凋零。
——
——
鼻青脸肿的三皇子,最后被人抬回了皇宫。
白茉则是跟徐吟坐在酒楼楼顶的瓦片上,一起看着月亮。
今晚月亮很圆,不止是皇宫里看上去是这样,在皇宫外也一样。
白茉摆弄着手指,小声问了一句:
“三哥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不是听见了吗?”
“我要听我没听到的那一部分。”白茉强忍着泛红的耳根,理直气壮地说道。
徐吟想了想,说:“没说什么。他劝我活的开心一点。”
“怎么劝的?”
“让我别想那么多,只做自己开心的事情。”
“做什么事会让你开心?”
这一次,徐吟想了很久。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了。
白茉眨着眼等待着他的回答,听到最后却只听到一句:
“……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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