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羊这一次，蓄力了很久。
渡劫境的修为还在不断攀升，隐隐已经有了渡劫中期的威压。
徐吟看着他身上不断升腾的气势，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一天寿命够用吗？
要不以防万一，用两天的量？
可是好舍不得啊，就这么一场比试浪费两天寿命。
桑羊则是十分专注，赤红的双眸已经布满血丝。
他知道宗门和师尊对自己这一次寄予了多大的期待。
他不想输。
所以施放秘法之时，桑羊没有任何保留，不计代价地催动秘法加持，让自己能发挥出渡劫中期的实力。
漫天雷云凝聚，整座东扬山的山巅都似乎被淡淡的雷雾覆盖。
他手中的龙缨枪上，盘绕的雷电宛如凝成实质。
“徐吟！”
“这一枪，你接的下来吗！”桑羊怒吼起来。
可他等到他将长枪举到头顶，蓄势欲刺之际。
忽然，整个天地安静了一瞬。
他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身子一颤，方才惊天动地的气势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仿佛方才的异象，全部都是幻觉一样。
很快，场间升腾起了淡紫色的雾。
轻薄而梦幻，瞬间便将整个山头笼罩进去。
桑羊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眼前却忽然仿佛生长起了一株紫色的紫藤花。
起先是不起眼的一两株。
片刻后，宛如发疯一般生长，从他周围缓缓逼近。
桑羊忽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上也开始生长起了这种紫藤花。
脚掌脚趾，手心手背，胳膊喉咙，大腿小腿，甚至眼角和瞳孔。
无数紫藤花将他覆盖，他的整具身体都仿佛变成了紫藤花的根茎和养料。
“唔呃……呃……”
他拼命想要挣扎，可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视线渐渐模糊，耳畔也只能隐约听到远处师尊越来越微弱的怒吼：“邪后道友！你这是何意……”
最后，桑羊变成了一株长满紫藤花的藤蔓。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连对面的徐吟，起先都怔了一下。
但是在看到场间飘起的紫雾时，他瞳孔忽然前所未有地剧烈震动起来。
连湛幽剑都跌落在了地上，片刻后缓缓幻化出湛幽那清冷幽蓝色的倩影。
她也一脸严肃戒备地望着面前。
从场间升起紫雾的一瞬间，穆清颜和白茉的脸色也前所未有地变化了起来。
穆清颜瞬间跃起，闯入雾中。
白茉也是暗自啧了一声，咬牙道：“……糟了。”
“怎么是那个女人来了……”
雾气中，视线变得很浅。
徐吟面前仿佛什么都没有。
只是片刻后，浅浅的脚步声响起，一道紫裙倩影缓缓步出。
徐吟忽然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那些曾经无数个日夜折磨着自己的梦魇，那个一年前摧垮自己一切的身影。
就这么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淡紫色的面纱被风吹散，露出一张白皙绝美的美人容颜。
那是徐吟无数个睡梦中，总会忽然闯入的脸。
美到有些不真实。让徐吟以为现在还是在做梦。
又是一场噩梦。
邪后也同样深深望着他。
她的红唇微微颤抖，美眸中带着晶莹晃动的雾气，凄婉地望着他。
“徐……吟……”
徐吟的身子触电般一颤。眼眸里的灰暗却愈发浓郁了。
“真的……是你……”邪后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她忽然捂住了嘴，哽咽着吸气。
“我终于……找到了你。”
徐吟双眸涣散，没有焦点，失神地朝向地面。
此刻的他，和方才一剑大败桑羊的样子天差地别。
邪后也一样。
在徐吟面前的她，丝毫没有方才在阁楼上的威压与气场。
她像是一个在认错的小女孩，眼眸脆弱而小心翼翼地看着徐吟。
“我已经……我已经找了你一年了。”
她忽然有些紧张而慌乱地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到处在找你……”
“一年前那句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跟我走——”她踉跄着走到徐吟身前，裙袖下伸出白皙的手要去牵他。
就像曾经无数次被他牵起一样。
可是这一次。
她牵了个空。
徐吟忽然踉跄着后缩了一步，涣散空洞的眼眸了无生气。
片刻后，他僵硬地略微欠身，缓缓拱手。
“晚辈徐吟……”
“……见过邪后。”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
邪后忽然哽住了。
她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清脆而冰冷。
举起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彷徨着不知该不该放下。
良久，她有些落寞地垂下头，声音有些委屈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叫我？”
“你不肯再叫我的名字了吗？”
她多希望他能抬起头，看向自己。
哪怕不肯原谅，哪怕眼底满是愤怒和怨恨。
那样她或许还会好受一些。
可是都没有。
他眼里没有和自己有关的任何情绪。
仇恨，愤怒，埋怨。
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里全是陌生。
“我、我不是什么邪后。”
“我是楚梓玲啊……”她眼角湿润而模糊。
可徐吟却生硬地回答：
“邪后也认错人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我去哪里能找到他？”邪后追问。
“我不知道。”他忽然失神地垂下视线。
“多半……已经找不到了吧。”
其实徐吟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他想不起来自己喜欢她时的样子了。
他忽然觉得，之前那些困扰折磨自己那么久的回忆，都变得很陌生。
那个叫徐吟的男孩。那个叫楚梓玲的女孩。
净劫道地坛的夜火。西凰州的晚星。
他都想不起来了。
好像一切都已经死在了一年前的苍古龙窟。
……死在了她冷淡漠然的眼神下。
“邪后有什么事吗？”他语气生硬道。
楚梓玲的身子晃了晃，她僵在半空的手颤抖了片刻，最终还是咬着嘴唇，低声道：
“……跟我走。好不好？”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我、我真的有苦衷，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解释。”
“没关系，你听我解释后，怎么生我的气都好。”她有些语无伦次，慌乱而笨拙地说道，“你、你跟走，我们说不定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不想回去也没关系，我们就在这找个地方住下，举案齐眉，白头……”
……偕老。
她忽然不说话了。
她看到徐吟的眼神。依然是无动于衷的陌生。
她一下子觉得心里像疼得皱起来了一样。
“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她又委屈不甘地颤声问道。
可忽然，一道清冷的剑光劈散紫雾，白衣翩然越于徐吟身前。
“抱歉。”
“徐吟是我长生门弟子。理当回长生门。”
“自然不该跟邪后你走。”穆清颜单手执剑，静静指向楚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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