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人海,五光十色的临时小店,恍若隔离于白天厮杀的梦幻,世人定想不到现在还在打仗。
聪明的人总能抓住发财的机会,这些人的鼻子可以闻到十公里以外的铜臭味,他们不介意这笔钱究竟来自于谁的手里,只要装进自己兜里,那么就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能安心的事情了。
对雇佣兵而言,也是一样的道理。
经过连日的出战,北方军已经成功把南方军的主阵地逼退了数十余里,现在的南方军背靠炼狱,退无可退,所有人都认为这场南北之间的大战即将结束,就连北方军的将领们也开香槟提前庆祝,作为微不足道的炮灰中的一份子,雇佣兵们自然而然地放纵起来。
流光所在的部队并非唯一一只佣兵部队,早在他们出发之前已经有五支大大小小的佣兵队伍向前线进发,故而一共有六支为钱而战的部队被分配在不同的位置,其实力亦截然不同。
其中要数第一支聚集的佣兵部队最为强大,他们不是来自于五湖四海的散兵游勇,更非胆小怕事的宵小鼠辈,而是具有一定规模、来自于覆天之地的北境荒漠,号称“沙蝎”的佣兵组织。
有人说沙蝎里都是犯下重罪的亡命之徒,有人说他们为了钱可以滥杀无辜,有人说他们策划了许多场针对小国的政变,有人说他们把贵族的千金欺凌至死,还有人说他们是交化不开、茹毛饮血的野兽,更有人说他们其实是覆天之地的政府圈养的高级打手。
关于他们的传闻众说纷纭,而正是这样一群要命的家伙,盯上了独自在角落里吃土豆丝拌饭,苦恼如何前往南方的流光。
四五个凶神恶煞、身上纹有毒蝎的狂徒渐渐逼近,周围的食客纷纷避而远之,流光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
他抓紧扒饭,在桌上放下一枚铜币便要离去,然而却被高近两米的赤膊大汉挡住去路,他低头谦让,绕路而行,又被另外的人挡住不让走。
路人们不敢大声张扬,巡逻的士兵选择视而不见,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场闹剧上演,店家即便慌了神,也不敢上前劝阻。
流光贯彻着自己的风格,壮汉们倒也没有太为难他,只是盯着眼前矮小如老鼠的褐色影子,围成一团。
半响,一个剽悍的男人从大汉中走出,说道:“哼,不愧是‘沉默之刃’,定力果真非同一般。”
“沉默之刃?”流光在心中想道,“是说我?”
“装什么傻,你就是传闻中的流光吧?”男人说道,“老子是沙蝎的六当家,给面子的都叫我一声六爷,不给面子的说什么都没用。”
流光想了想,开口道:“......那,六爷,您找我什么事?”
说时迟那时快,六爷突然抄出腰间的弯刀横于流光脖上,见流光毫无波澜,又用刀尖挑掉他的兜帽,饶有兴致地调戏起他。
“长得像个雏,想不到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小子。”
“......您到底有什么事?”
“我什么事?”六爷用冰冷的刀身拍了拍流光的脸蛋,说道:“爷听说有人一晚上砍了二十四颗脑袋,爷就像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比爷还多砍了四颗。”
流光算是听明白了,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哪怕自己已经相当低调,该来的事终究是躲不过去。
“我无意冒犯六爷。”流光说道,“我不杀他们,有愧于友人。”
“呵,还挺讲义气。”六爷笑道,“背得什么玩意儿?”
“刀。”
“你就是用这玩意儿砍的脑袋?”
“否。”
“那你背着它干什么?”
“......与你无关。”
有人不满流光的态度,六爷反而有些钦佩流光的勇气,说道:“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胆量,倒是有点英雄气概。算你幸运,我们最近招人,跟我干吧。”
听言,流光重新戴上兜帽,抱拳道:“谢六爷赏识,但我另有打算,告辞。”
“什么!?你这混小子居然敢拒绝六爷.......”
六爷的手下忍无可忍,其中一个男人揪住流光的领子就像拎小鸡一样轻松,眼看就要爆发一场以多欺少的惨剧,路人里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呀~!六爷!您和一个小孩子家家生什么气呀~!”
人们顺着声音听去,流光认识这个名叫烟花的女人,这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了。
“六爷,您可千万别和这个木鱼脑袋赌气,这孩子呀我之前见过,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脑子不太正常。”
流光听着烟花的各种诋毁倒也不反驳,只是任凭其捏造什么“这孩子有精神病”、“是内心变态”、“那玩意儿不好使”的谣,直到六爷和他的手下找到台阶消了气,留下“我下次再来”的单方面约定离开后,才对着烟花说了声“谢谢。”
“算你聪明。”烟花敲着流光的脑壳说道,“姐姐我帮你解了围,你不得报答下姐姐?”
“......给。”
“这是什么?”
“军粮。”
烟花看着手里捏成一团的灰色石块,实在无法把这东西和食物联系在一起。
“你就给我这种东西!?”
“......这是我最好的东西了。”
“不是!那个呢?”
“那个?”
“你这人怎么那么俗呢,非要我说出来?就是那个啊!金闪闪的,扑灵扑灵的!”
“.......没了。”
“啊?!”烟花发出了非职业性的不可思议地叫声,上手就在流光身上摸来摸去,边摸边说:“我听说有个小孩子赚了不少钱,猜就是你个怪胎,还想着来赚一笔的......怎么会没了呢!”
“没了就是没了。”
流光索性把钱袋丢给烟花,里面只躺着三枚可怜的铜币。
“你是怎么花的钱啊!你不是那玩意儿不好使吗!还是说你其实喜欢吸叶子?”
“......”
流光抢回钱袋和军粮转身离去,丧气的烟花还是不肯认输,挡住他的去路说道:“喂喂!姐姐刚刚可是赌上命地帮你解围,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呀。”
“我没有你要的东西。”流光说道。
“不成,我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把钱藏在那个胖子和大板牙手里了吧?”烟花的眼睛里似乎闪着金币的形状,手头比了个三:“别装了,我要得也不多,三枚就够!我今天就跟着你了,快带我去找他们.......”
烟花没有意识到自己祸从口出,但她细腻认识到流光的气场在一瞬有些不同,源于女性内心深处的感性告诉她,事情似乎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他们俩...人呢?”
“走了。”
“......不干了?”
“嗯。”
听到这里,烟花反应过来了。
“是胖的,还是大板牙?”
“胖的。”
“......抱歉。”
“没关系。”
“你帮他报了仇?”
“嗯。”
“然后...你把钱留给他的家人了?”
“嗯。”
夜风拂过流光的脏斗篷,吹掉了他的兜帽,少年的背影在广袤的星空下显得无比孤独,好似一只无助的幼猫。
在那一刻,烟花心中压抑的母性悄然爆发,默默从后面抱住了他。
“嗯?”
“这次是免费的。”
流光不太懂男女的事情,但一个温暖的拥抱确实为他干枯的内心带来了些许的慰藉,他开始明白那些男人为什么放下武器后就往女人怀里钻的原因,不过他更清楚自己的使命。
“......谢谢。”流光轻轻挣开拥抱,感觉脸颊有些烫,“谢谢。”
“诶呀~这次是真害羞了呢。”烟花挑逗道。
“我没有。”流光甩过头,连忙用兜帽遮住。
“嗯~~~虽说干我们这行的只认钱不认人...但仅限今晚,我可以给小弟弟你免费体验的机会哦。”
“不需要。”
“啊~突然就变回那副冷淡的模样...一点都不坦率!那你现在一个人,打算之后怎么办呀?”
“与你无关。”
“真不可爱......亏姐姐我刚刚还动心了!既然人家关心你,你多少给点反应嘛,说不定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哦?”
“是吗?祝你财源广进,生意兴隆,万事顺利。”
被流光整到无语的烟花气得鼓起嘴,叉腰挺胸,指着流光说道:“姐姐要跟着商队去南方赚钱了!咱们虽说是萍水相逢,好歹也是有段缘分,你不能关心关心姐姐?”
“哦,祝你穿越前线的时候小心...嗯?”流光的脑袋猛地检索到关键词,抓住烟花的手说道:“你要去南方?”
“啊?是、是的,你、你怎么了这是?不要突然吓人啊...”
流光的眼中突然有了希望,少年热烈且纯真的目光让烟花不太适应,现在反倒是她觉得脸上有些烧。
“烟花。”
“啊、啊?干干干嘛突然叫人家名字!不、不行!在、在外面的话我还不太适应,但、但你如果非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和店里保密......”
“雇佣我做你们的保镖吧。”
古人云柳暗花明又一村,但其实所有的运气,早在冥冥之中自有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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