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谨是被一股刺骨的寒风冻醒的。
当他睁开双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洁白的天花板。洁白如雪的天花板,搭配上从窗口溜进来的冷风,很容易让他联想到刚刚做的梦——一个为数不多的好梦。
几分钟前,梦里的他还在谢拉格的雪地上行走,周围是连绵不断的雪山,他不知道究竟哪一座是被当地人称为圣地的“喀兰圣山”。周围没有一个人,没有一栋房子,陪伴他的只有铺天盖地的白雪和在他周围翩翩起舞的寒风。
陈谨并不是非常害怕冷,但谢拉格极端的寒冷还是让他忍不住将裹在身上的外套卷得更紧一些。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谢拉格干什么,只是机械般地在雪地上不停的行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他一脚踩空,原先看着像是普通的雪地的地方瞬间出现了一个大窟窿,犹如一只与周围融为一体且饥肠辘辘的巨兽迫不及待地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将眼前的“猎物”吞噬。
但是,陈谨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地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洞口,感受着自由落体运动。
当周围的一切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时,陈谨才反应过来,并询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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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在谢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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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做梦。
再然后,他就醒来了。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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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非常简洁的房间,除去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两只柜子,你再也看不到任何家具。与少量的家具相对应的,是三十平方米左右的住房面积。
非常普通的单身公寓。嗯……单身。
陈谨并不喜欢住特别大的房子,对他来说,房子越小越好。当然,让他住比刘禹锡第三次搬家后还要小的房子,他铁定是不愿意的。
至于刚刚他为什么能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做梦,原因很简单——
(真是的,我又没有去过谢拉格,怎么做了个这样的梦……)
谢拉格是个几乎不受天灾影响,封闭的宗教国家。常年漫天飞舞的雪花是装饰这个国家的散粉,银装素裹的大地是这个国家的皮肤,封闭是这个国家的性格。但是,因为封闭,谢拉格的人们大多数都没有对感染者的偏见。
陈谨脑海中储存的关于谢拉格的地理知识,一部分是从普通的地理书籍上摄取的,另一部分是他与一位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萨卡兹”还是“萨科塔”的天灾信使聊天时了解到的。他对她最大的印象,除去头顶无法发光的光圈,就是她那一头飘逸的蓝发了。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旅行”,难不成就在谢拉格?或者,叙拉古?再或者,哥伦比亚?)
(切,想那么多干吗……)
想到这,陈谨扭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闹钟,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台历。确认好时间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陈谨推门而出。
随着“碰”的一声关门声,如同将这个房间与世界分隔开来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周围再一次恢复了宁静,就跟几分钟前房子的主人还在床上做梦时一样。
这个时间段里,切尔诺伯格还是那个切尔诺伯格,房子还是那个房子,陈谨还是那个陈谨,桌上的闹钟内,时针、分针和秒针还在进行着没有终点的赛跑。
跑得最快的依旧是秒针,其次是分针,最慢的非时针莫属了。
切尔诺伯格的家长常常用时针、秒针作为教育孩子的对象,中间的分针却往往被他们忽略掉。教育的模板永远是那一套,无非就是“你看秒针走得多快,多勤劳,你得向它学习”和“你看时针走得多慢,多懒惰,你千万别成为它”。
无论何时、何地,人类永远都是分三六九等的。
也许“高等人”常被大多数人以秒针来形容,而“低等人”常被他们以时针来形容,仅仅是从表面的快慢来进行判断。然而机械钟表内,最有用的针却永远是跑得最慢的时针。哪怕有一天,秒针和分针断掉了,懂得看钟表的人依旧可以从时针的指向判断出大致的时间,而分针和秒针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虽说时针是最有用的那根针,但钟表上的分针和秒针任意一根针“闹罢工”而不动,带来的则是整个钟表的停运。
有了这三根针,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钟表。就好比这个世界,有了贫穷才能体现出富有;有了矮个子,才能体现出高个子。但同样都是一个世界的居民,“仇视”、“歧视”这类负面的东西根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现在,这三位“参赛选手们”依旧在进行没有终点的赛跑。
时针依旧像是在钟表盘上“饭后散步”。
当它缓慢地从一处走到另一处后,忽然房外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房内所有的物品如同被惊扰的鸟儿从原本的位置“飞”离到其它位置,接着周围的事物如同投入开水内的雪糕开始飞速地熔化,而钟表上的三根指针,永远地停在了一个时间,结束了这场没有终点的赛跑。
1096年12月23日,这个日子将永远在当天身处切尔诺伯格的人的脑海中留下一条深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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