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一直警惕身后监视者的我们压根没想到前方有人在等待,稍稍愣神后我有些紧张地握住腰际月光剑的剑柄,“您是谁?”
“小人贱名不值一提,”老者笑了,海风中,他那长长的胡须轻轻飘荡,“在下没有敌意,”说着,他放开环抱胸前的双手,向后恭敬地退了一步,“小人只是奉命在此等待两位贵客。”
“为……什么?”友善归友善,对于眼前特意等待我们的老者,我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小人奉少家主之命,前来邀请贵客,”老者微微低下头,恭敬解释道。“少家主晨课时意外见到二位远道而来的贵客登岸,有心结交,故命小人在此等候。”
“见到我们登岸?”我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身后——身后那监视者的视线,并没有因为老者的出现而消失。
“正是!”
“喂,樱,你们在说什么?”阿萨趁机偷偷问我。
“说话呀?”我奇怪,“你没听见?”
“听是听见了——可听不懂。”阿萨老实回答,“你们在说什么语言?”
“听不懂?!”我又看看前方的老者,他见我和阿萨说话,便一声不吭地垂手而立,从他的表情——“啊!老先生,”我确认地问,“他说话,您听得懂吗?”
“……”老者微笑着摇摇头。
“额……”又一件麻烦事——语言没学全的阿萨是依靠我的道符翻译和东方人交流的,可现在似乎我失灵的道术不仅仅是道符纸鹤,连带帮阿萨翻译交流的道符也用不了了。
“请问二位商量好了吗?”以为我和阿萨在商量去还是不去的老者笑着问道,“可否允许小人带路?”
“这个……我们还要赶路……”我简单地将老者的来意告诉阿萨后,他明确做了个否定的手势,于是我认真地回绝道,“感谢您家少主的邀请,可我们还有事,就不去叨扰了。”
“就一天,可以吗?”不想一直很沉稳等待的老者一听我想拒绝,便急忙跨前一步,表情有些急切,“就一天——啊!不,哪怕半天也行!”说着,他猛然发觉自己踏步向前的举动有些失礼,不由得再次后退两步,双膝一软,冲着我和阿萨恭恭敬敬地跪拜起来,“还请两位成全我家少主……”
恭敬诚恳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哽咽。
“那要不去看看?”对于老者的举动阿萨和我一样一头雾水,稍微侧头想了一会后,阿萨提议道,“反正现在乱七八糟的事一堆,也不在乎多这一件两件,既然被盯上了,逃避总不是个事,樱你说呢?”
“好吧,”我用力握了握月光剑的剑柄——虽然道术不能用,但我对自己的剑术还是有些自信的(毕竟“凤鸣刀”沈奇伟沈公子都输给我了),要前方真是陷阱,那大不了和阿萨逃跑呗——和现在立刻逃跑也差不了多少,“那……老先生,”我对依然拜伏在地的老者说,“我们跟您去,不过还请您——”说着我指了指身后,“还请您别再让人监视我们了。”
“啊?!监视?!”刚想欣喜表达感激的老者一愣,随即困惑茫然地看向我们身后,“监视?我没有啊?!”说着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恭敬和蔼地双眼里射出锐利的光,“这两位是我们德家的客人,”他对着我们身后的远方吼道,“若有小人想对德家贵客不利的话——哼哼!”
回应着老者的咆哮,监视者的目光,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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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靠在岸边山崖上的一座亭台式的简陋木屋,有着透风的露台和吱呀作响的木条板壁,内里,仅仅是用轻纱般的缦帘象征性地遮挡着。
木屋正中的草席上,端正跪坐着一名身穿纯白常服的年轻人。
梳着高高的发髻,没有胡须,有着像白随云师父那样阳光般的微笑,不过面容却有些惨白。
“按说本该在下亲自前往邀请的,”一见我和阿萨进门,年轻人用他那略带口音的中原话微笑道,“可惜在下身有不便,在此谢罪了,”说着,他双手往地面一撑,郑重地行了个跪拜之礼,“背弃之人信忠,见过二位阁下。”
背弃之人?是说他自己吗?身子不便……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方便走动似的。
“你邀请,我们就来了,客气什么?”阿萨大咧咧地一挥手,拉着我盘腿坐下,“有什么事?!”
“……”阿萨冒失的话语让信忠一愣,随即不介意地展颜笑道,“没想到阁下会说瀛洲话,太好了。”
嘻!哪里是会说?其实是我一直握着他的手啦——既然道符失灵的话,那我就直接和阿萨接触,用内里的术力帮阿萨翻译。
毕竟人家信忠先生是正式邀请,与人交流这方面阿萨做的比我好(和陌生人对话我很容易紧张的说),所以就采取这种一直牵着阿萨手的有些尴尬的方式——反正我和阿萨的设定就是姐弟,平时牵牵手应该不会让人怎么误会吧?(雷斯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用瀛洲话交流方便么,”阿萨笑道,“听你的中原话不是很熟?”
“呵呵,”信忠有些羞愧地点点头,“在下向燕居——就是邀请你们的那位家老——现学的。”
“你知道我们从中原来?”阿萨眼睛闪了下。
“这时候来我们瀛洲的还会有其他地方的人么?”信忠伸手接过燕居老人端上的陶制茶杯,十分恭敬地双手递给阿萨,“粗茶一杯,还请见谅。”
“谢谢,”阿萨接过茶杯,把它放在一边,又顺手从燕居老人那里替我接过茶杯,也跟着放在一边。
“在下没什么恶意,”那么明显的无礼举动信忠不可能没注意到,可他毫不介怀地笑道,“在下知道我们瀛洲和你们中原关系不是太好,嗯……”稍稍想了下,他又说,“在下估计二位特意从这个偏远海岸登岛一定有你们特殊的用意——不过这些和在下无关,也和今天无关,可以么?”说着,他再次向我们微微欠身,用一种恳切的目光向我们看过来。
清澈,诚挚,毫无虚伪的目光。
“……那你邀请我们做什么?”阿萨皱皱眉,显然他和我一样,对这种直截了当的诚意不知该怎么应对,“既然说和今天无关……”
“在下只是今天想交个朋友,”不知怎么的,信忠说的这句话给我感觉很沧然,“想听听你们中原那边的故事。”
“听故事?”阿萨更奇怪了。
“嗯,”信忠认真的点点头,“请原谅在下的好奇,在下真的很想知道,很想知道海那边的故事,哪怕多一点点也是好的……”
“那……”阿萨侧头看了我一眼,明白阿萨意思的我微微点了下头,“那可能要让信忠大人你失望了,”阿萨坦然道,“我们不是中原人,所以对中原不是很了解。”
“那你们是……”信忠困惑地打量着我和阿萨,“怎会?”
“她算是你们东方人,”阿萨知道信忠困惑的是什么——继承来自东方的母亲血统的我,外表上也是黑发黑眼,乍一看和东方人没什么两样,“可我不是,”阿萨指了指自己那高耸的鼻梁,“我来自于比中原更加遥远的西方。”
“更遥远的西方?!”听到这句话,信忠的眼睛更亮了,同时情不自禁地身子往前探了探,“那边都有什么?都有哪些国家?平时穿什么?吃什么?住什么?有什么有趣的物事?你们是怎么来我们瀛洲的?用船吗?什么样的船?”有如孩童般的好奇心让他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忽然,发觉自己越问距离阿萨越近,已经明显失态的他全身猛地一震,羞愧地讪笑着坐回地面(期间,我隐约听到一声轻微的“咯啦”,似乎是什么金属碰撞的声音,“失态了,抱歉,”信忠很是歉意地冲我们微微欠身致意,“还请原谅——在下是在是对海那边的世界太好奇的。”
“所以你才请我们来给你讲故事?”阿萨问。
“是这样的——如果,今天不耽误二位的话。”
“嗯……”阿萨眼珠转了转,笑道,“要我们陪你一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信忠面露欣喜。
“不过作为回报,我告诉你我们西方的事,你也要把你们瀛洲的事告诉我们。一人说一件,怎么样?”
干得好!阿萨!这样一来也就省的我们四处打听了——聪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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