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拳到肉,手掌上缭绕着不息的火焰,紧握疼痛的神经,空荡荡的孤寂感抽走了愤怒的薪柴……】
“姆?嗯嗯唔呜哼嗯古额唔?(嗯?嗯嗯唔呜哼嗯古额唔?)”
苏文闭着嘴,发出疑问的声音。
程善若耐心地听完苏文的话语,然后开口说:“我听不懂。”苏文一僵,陷入了开口说话还是不开口说话的矛盾里。避免疼痛,还是忍疼和师傅说话,这是个问题。苏文皱起标志性的小八字眉,苦恼不已。
最终程善若想了个办法,用灵力凝聚了两颗临时牙齿,终于让苏文能够正常说话了。苏文坚持道:“师傅,我们不去打个招呼再走吗?”
“为师已经和你大师叔说过了。”
“但是我还没有打招呼,这不礼貌。”
“那为师让你大师叔带你走一趟吧。”
“师傅你不和我一起吗?”
“……为师想自己待一会儿。”
“哦。”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默许了离开登云门的决定。
说曹操,曹操到。陈莫道带着恢复了不少的许万壑登门,在客房外敲敲门,道:“小师侄,师叔带许万壑来赔礼道歉了,你看能不能给师叔开个门?”
没有触师姐的霉头,陈莫道知道大师姐已经够累了,所以他从苏文身上寻找着那一丝突破口的踪迹。苏文看看师傅,见她轻轻点头说:“去外面吧,为师要沐浴了。”
苏文应了一声,推开门,跟师傅说:“那师傅,我顺便打完招呼再回来行吗?”
“行,去吧。”
程善若起身走到屏风后面,一缕灵念附着到苏文身上。
门外,陈莫道看到走出来的苏文,心理暗暗松了一口气。伸手递出一只深海蓝的玄纹布袋,道:“小师侄,你的小乾坤袋。”
陈莫道不说苏文都快忘了这个宝贝了,因为他脑子里全都是在师傅面前表现得好一点,以及如何不露马脚。苏文关上门之后,强装镇定,乖巧又礼貌地跟大长老道了一声谢,然后问:“大师叔,我们能不能到远一点的地方?”
陈莫道看了看身后低头沉默的许万壑,然后瞥了一眼紧紧关闭着的客房,尽量扯出一抹笑容答应道:“可以,去我的峰头吧。”
“谢谢大师叔。”
不到五息时间,三人来到陈莫道所在的峰头,停落在一处空地上。陈莫道发现离客房越远,苏文的情绪就越低落,眼睛里若有若无地蒙上了一层水雾。
陈莫道灵念传音给许万壑说:“向小师侄道歉吧,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欺负谁都不能欺负这一对师徒,我们欠她们太多了。”
许万壑抬起头,然后视线又看向脚下的小草,鞠躬道歉道:“苏文小道友,今天我不由分说就出手伤人,还对你出言不逊,实在抱歉,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苏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哽咽了两下,但还是尽量用平稳的嗓音说:“你让我打一顿,我就原谅你。”
“好,我不还手,只求你原谅我。”
许万壑不知从大长老那里听到了什么,也不知听到了多少,总之此时此刻言语间真诚不少,愧疚也有,而更多的是复杂和茫然。但如果被苏文打一顿就能被原谅的话,那也没什么。许万壑其实也搞不清自己……
苏文的拳头打断了许万壑的思考。小小的拳头让许万壑真真切切意识到“六岁”这个概念,哪怕修为达到了练气六层,但是他手上的伤害并不能让他感到威胁,最多有点疼。许万壑站在原地,任凭苏文对自己拳打脚踢。
苏文一使劲就没有精力去控制眼泪了,扑朔扑朔的眼泪粒粒饱满,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嘴角情不自禁地拉了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委屈油然而生。在客房里,若是哭成这样肯定会让师傅感到不知所措,自己也会丢人。
疼,身上疼,但还是心疼。师傅为什么一个人独居在山中呢?收徒时,师傅真的只是心血来潮而半点都没有想过“留下自己存世的痕迹”或者“继承衣钵”这种事吗?师傅为什么不愿意来登云门呢?师傅在魔修的路上走了那么远、那么远,其间有多少人愤恨地对师傅唾骂威胁呢?
隐隐地有了猜测。
师傅是好魔修,这不光是因为师傅好看,更大程度上是苏文凭借孩童天生的直觉判断出来的。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仅仅是因为程善若言行举止中偶然流露的落寞,或者和与人交谈时隐晦的一丝丝愉快,都不足以描述完全。
苏文很早的时候就觉得了,他的师傅有点……单纯得让人心疼。这就说明,师傅在别人那里受过的委屈和难过绝对比苏文多得多,乃至要远离人群。
“呜啊啊啊——!”
苏文折返了一点距离,然后助跑,猛地跳起来一推,将并未反抗的许万壑推倒在地上。然后腾起小小的拳头使劲往许万壑的脸上殴打。苏文坐在许万壑身上,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哪怕骨头挫痛也不停手,凶猛出击,浑身气血翻涌就好像一股火焰在胸膛燃烧一样。
“我师傅不是大魔头!”
“我师傅是好魔修!”
“我师傅那么好,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骂她!”
“你娘死了又不是我师傅杀的!”
“呜呜呜……”
“你坏蛋!”
……
苏文眼泪鼻涕一起掉在许万壑身上,拳头根本不停就好像要用光所有的力气才罢休一样,但是那嚎啕的哭声让许万壑生不出半点愤怒之心。一旁的陈莫道看出来了,苏文压根就不是因为被打了而委屈,也不是因为疼痛而掉眼泪,反倒是像为师傅出气。
但出气归出气,为什么要哭呢?
想必是从自己身上联想到他师傅曾经受过的委屈和难过,从对方辱骂师傅的行为中看到更远更深的过去。陈莫道心中暗暗点头,不知是赞叹还是哀叹道:“是个好孩子啊……”
程善若此时抱膝坐在浴桶里,双目紧闭,保持着对苏文的感知。苏文的哭声像是拨动了她心中的弦一样,有个声音一直在响。她抿着嘴,伸手揉了揉眼角,然后整个头埋到水下。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抱着徒儿静静地哭一会儿。
但是师傅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软弱,不然徒儿会一直担心的。
一刻钟的时间后。
以苏文的修为,只能坚持这么久了。稍一放松,他的双臂就胀痛不已,抬都抬不起来了。许万壑一直有种感觉,苏文打的是自己,又好像不完全是自己。那种愤怒几乎有一半都不是自己的原因导致的。
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苏文感受着傍晚的山风,丝丝凉意开始入侵到满身是汗的苏文体内。苏文打了个喷嚏。
“阿秋!”
“你道歉了,我也打过你了,我原谅你了。”
该有的诚信还是要有的。
但是苏文出过气之后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陈莫道一道清洁术打在苏文身上,然后为了一颗丹药。一股暖意在苏文腹中扩散,并且补充起苏文的消耗。随后把苏文抱下来,对许万壑道:
“你先回去吧,我送苏文小道友回去。”
“是,大长老。”
随后对苏文拱手一礼,许万壑放了一道清洁术给自己,然后御剑离开了。苏文浑身酸痛,特别是没长好的骨头那里,像是有人扭着一样的疼。
“伤筋动骨不说一百天,十天半个月总要是有的,特别是小师侄你这种修为还不高的。打起人来也不想想自己,你师父会心疼的。”
陈莫道抱着苏文,驾云缓缓飞回钓月峰。
苏文发着呆,一动也不想动。
想见师傅。
陈莫道也不多说,比来时多用了一段时间才到客房门外。这是让苏文缓缓。总不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去吧?
苏文努力调整好状态,向陈莫道说:“谢谢大师叔。”
陈莫道摆摆手,道:“不客气。”
苏文刚要推开门,就反应过来。他转身拉着陈莫道说:“大师叔,我还要和霞姐姐和宿雨师姐说再见呢,还有二长老。我们等会就走了。”
陈莫道明白了,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行,大师叔带你去。”
“嗯,谢谢大师叔。”
“真要谢谢大师叔的话,下次还要带你师傅回登云门看看。这里可是你师父娘家一样的地方。”
“噗嗤!”
“好的师叔。”
苏文破涕为笑,娘家这个词莫名戳中了他的笑点。和娘家对应的地方是——他还没学过,是夫家?那自己算不算是师傅的夫家?
陈莫道察觉到苏文的情绪逐渐回归正常,隐隐地还有点愉快,不由得疑惑:自己没有讲什么好笑的话吧?还是说这小子情绪管理的很好?
想想应该是后者,陈莫道又感叹道:真是个好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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