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择选（下）
墨纤纤发现彭世成围着自己打量了一圈，还是用一种相当怪异的眼神，不免发问：“你这么看着我作甚么？”
“奇了怪了，”彭世成又低头看了看周围的地面，“你怎么浑身一点沾水的迹象都没有？就连地上也没有一块水渍。”
墨纤纤浅笑：“这我也不知道，要不你也自己下去试试？”
“啊？”彭世成一脸的出乎意料，回头看了看几乎透明的池水，衡量了一下，转头对那两名还没选物件的孩童说，“我都已经选好了，要试也是你们两个去，要不你两下去瞧瞧，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
那两名孩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没有这个勇气，队伍开始向最后一个场地进发。
墨纤纤自然也就一起在场地外面旁观，在女道士宣布时间结束时，那两个孩童才急匆匆各选了一个物件。
回到最初的起点，其余的孩童聚集在一起，他们的身上已经看不到期待和兴奋的气息，旁边的草地上堆放着各种物件。
“一个一个来，把手中的东西交给我。”席地而坐的一位道士拍了拍茶几的桌面，那厚重的册子就在他手边。
在众人的注视下，排在最前的小女孩有些胆怯地上前，递上了自己选的物件，那是一面小铜镜。
道士拿过这面铜镜，放在了茶几上——准确说是放在那册子前面。
等待了一小会，无事发生。
“未通过，下一位。”道士冰冷地宣布，拿起铜镜，随手把它丢了出去，只见那铜镜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拖着，轻飘飘落在那一堆物件之中。
小女孩抽了几下鼻子，还是没能忍住，哭了起来，之前带队的女道士上前，把她抱起，安慰着离开。
第二个孩童递上的是一块玉佩，结果也是一样。
彭世成上前，交出手中的画卷。
“会写自己的名字吗？”接过画卷后，道士如是问道。
“会，会。”彭世成有点懵。
“来这边，粘点水，写在桌子上。”茶几边的另一位道士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就在彭世成写自己名字的时候，他的画卷被放在册子前。
只见那册子仿佛被风吹动，封面打开，里面的页面飞速翻动，几息之后才停下。
“唔，果然是博明那老家伙的东西。”道士看了看页面上写的东西，随后把画卷重新拿起，转身走到小池子边，把画卷缠挂在一只灵鹤的腿上。
“道长，敢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彭世成写完自己的名字问到。
“现在？现在是你通过了的情况，”面前的道士含笑，“来，再把你的木牌给我。”
“真，真的？”
“怎么，当我们在逗小孩呢，”道士把木牌放在桌面的水印字上，那字似乎被吸取一般，渐渐浮现在木牌上，“还是说，你其实对天师门没兴趣？”
“怎么可能呢？只是我能不能给家里捎个信，家里人都还不知道呢，我去一趟山门就行。”
“自然可以，等会跟着队伍回去，然后在山门口等着就行。”
彭世成拿起木牌，正要离开，走到他身旁的墨纤纤，伸出食指沾了一下茶杯里的水，也写下了名字。
“原来你叫墨千啊。”彭世成看了看写出的字，刚这么一说，旁边那本册子又开始飞速翻页。
“这是离宏宗台的剑？”道士拿起这把青蓝色剑鞘的剑，刚想转身，旁边哄好孩子的女道士赶忙说：“师长，申泽师兄就在山门口呢。”
“哦？他来这帮忙了？也好，让我这鹤少飞一趟，”他把剑交给刚刚拿回木牌的墨纤纤，“孩子，拿着剑和木牌，等会也跟着队伍回山门，找一个叫申泽的人。”
“就是前面给你摸骨的那位，还记得不。”女道士在旁说到。
墨纤纤装作回忆的样子，点了点头。
负剑的少年上前，交出攥在手里的棋子。
道士把这粒棋子夹在两指之间，细细感受了一番，随后把它放了上去。
在道士有些意外的目光中，那册子开始翻页，却是没几下就停住了。
“这......”看着页面上的信息，道士不免再次看了一眼这位少年，眼中是藏不住的诧异。
...
...
离宏从剑上跳下，落在结实的石面上，背后就是万丈深崖。
他快步向前走，进入大殿之内，剑自己飞回鞘内。
大殿内十分空旷，仅有三座偌大的三清雕像，栩栩如生，威严庄重。
雕像前，盘坐者十来位身着衣冠道袍之人，他们的年龄不一，都闭目结印，眉头紧锁，身下是复杂晦涩的阵印，数道蔚蓝和纯白的荧光在阵纹上流转。
离宏扫了一眼他们的修为，不免有些意外。
镇坐阵眼上的男人察觉到来人，睁眼确认一番说到：“是离宏啊，来搭把手，已经到最后一步了！”
离宏快步上前，盘坐在他身边，闭目结印。
荧光越来越丰富，几息之后终于将阵纹补满。
强大而耀眼的荧光亮圈从阵中迸发而出，穿过了大殿，向着山脉和天际无限扩大。
所有人都长吸一口气，结印几式，调节体内的灵气。
“各位都辛苦了。”他站起来说到。
“离徽宗台不必这么见外，都是为师门尽一份了。”
“就是，而且您让晚辈来帮忙，也是看得起我们不是？”
“好了好了，别逞强了，看你们一个个汗流浃背的，”离宏向下摆了摆手，“赶紧继续调息。”
众人听从他的吩咐，双手合圆置于丹田，闭目凝神。
师兄，你怎么仅让这些晚辈来启阵，也太过勉强了，怎么也得有三名宗台压阵才算妥当。
离宏入耳传音。
哎，事出紧急，宗台们各自都忙得不可开交，人手都快不够了。边走边说吧，师父在里面等你。
行。二人齐步而行，绕过三清雕像。
“话说，到底是哪位前辈要渡劫？这事先一点迹象也没有啊。”两人改用言语交流。
“是天机师叔，看样子是打算就在观仙台渡劫了。”
“是他？师叔难道是推演出了什么？不然不可能这么突然。”
“尚不得知。”
“那退英玄座就什么也没说吗？”
“哎，都在观仙台那边呢，到现在也没传个信来。申泽那臭小子人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二人步行在算不上宽敞的通道，墙面上相隔较远的烛火，让两人的身形一明一暗，尤其是离徽那仿佛由剑锋所造的五官，此时更显分明。
“他啊，我预料到这会儿肯定哪里都紧张，让他自己找地方帮忙去了。”
“哼，在古阵值守时也这么掉以轻心，就是你太惯着他了！”
“是是是，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怎么，教训一顿就完了？告诉他，等这段时间忙完，来我这受罚！”
离宏附和着笑了笑。
两人离开了通道，步入一处只有微弱光亮的地方，他们抬头，看到了满天的星河，繁星点点。
星空下站有一位男子，他穿着玄色的道袍，负手而立，抬头静静眺望这璀璨星空，宁静致远，整个人仿佛都融入了这片夜色。
“师父。”两人走到他身后，一同合掌行礼。
“来了啊，”他的声音空渺如风，“正好，一起来看看星星，离宏，观星术也算是你的强项了。”
“师父，这是哪一夜的星相？”
“就是昨夜的。”
三人默默观望星空好一会儿，时间仿佛都已停止流动，只有那繁星还在闪亮。
“师父，弟子才疏学浅，占不出来什么。”离宏低声说到。
“罢了，也不知道天机子看到了什么，”他转身，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出头，“离宏，先去把法器归位。”
“...师父，弟子愚笨，未能将法器追回。”
“什么？师弟，你在搞什么鬼？”离徽又惊又怒，“那可是‘古阵封印’的外围部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申泽现在怎么有些吊儿郎当，原来是你这个师父当得好啊！那盗窃的妖魔什么修为，难不成是炼虚合道？！”
“师兄，你别这么着急嘛，再说了，哪来这么多合道，跟街上卖的大白菜似的。”
“可那法器也不是大白菜，世间仅此一件。”玄袍者说到。
“师父，我能空着手回来么，虽然没追回法器，但是我却有意外收获，”离宏从衣袖里拿出一份卷轴，隐隐浮现的金光在黑夜中特别显目，“瞧瞧我带回来了什么。”
这卷轴上的独特气息，让他睁开了双眼，那目光比这星空还要深邃。
他一伸手，卷轴就不紧不慢地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线，落入手中，停顿一刻后向侧面一甩，卷轴滚动翻开。
金色线的在空中描绘，一息之间就组成了阵法图案。
“这是...帝皇天罡图？你把皇宫烧了？！”
“哎哟，师父啊，我刚想夸您见多识广呢，我哪有那通天的本事啊，这是小阵图谱。”
“小阵？天罡图竟然是大小两阵......”
“师兄，怎么样，这玩意不比那件法器差吧？”
“哼，就算这样也不能否认......”
离徽的话音未落，空中突然飘下一片羽毛，透着纯净的白光。
这片羽毛一落地，就生发出更多的羽毛和一团白雾，随后从中显现出一个人影来。
他一身几乎纯白的道袍，面容年轻俊美。
“奇魁师叔。”二人合掌行礼。
“咦？你们两个小家伙也在呢，一段时间不见，修为又精进了。”他如是说道。
“师叔过奖了。”两位发已半白的“小家伙”扯着笑脸回答。
“奇魁。”玄袍者发问，“天机子到底怎么回事？”
“哎，我等了老半天也就来了一句话。”
“什么？”
“三星飞耀，福祸相依。”
“这么精准的测文？”
通道内飞出一只白鹤，它仿佛一只轻盈的精灵，在空中盘旋一周后，落在四人身边。
它纤细的喙中，衔着一粒棋子，转动着脑袋，辨认着众人。
“看来，这第一颗星已经来了。”看到这粒棋子，奇魁笑道。
嘶，我放的不是一把剑吗？就在离宏在心中回想之际，那白鹤已经抬脚，靠近了玄袍者。
他轻轻松口，让那粒棋子落在伸出手的掌心上。
“这......”离宏和离徽两师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情绪。
“...离徽，你跑一趟吧。”他一抬手，把棋子抛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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