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彼得森驻足远眺，引得方大同也朝他的方向看去。
走过木板桥，再在结界影响下布满迷雾的森林里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到了一片空地。
空地的前方是比利牛斯山的尽头，一座高耸在海边的悬崖。
“哈罗德先生说，这座悬崖和他的故乡很相像，”彼得森啧啧几声，“这就是命运的相逢！他说他的故乡曾经还有一条白色的巨龙，如同北欧神话里说的那样盘踞在世界树上！”
灰色小猫瑟瑟发抖。
这个一定是你自己编的吧。
我最讨厌了悬崖了。
悬崖边有一座两层的阁楼，在那里推开窗户可以看见被环形山崖围绕着的小小海湾。
午后的阳光在海雾与山崖的阴翳间旋回。
那个精力旺盛的熊孩子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于是方大同只好一手拎着猫，一手抱着这个死小孩。
“控诉你虐待儿童！”红瞳的小女孩捶打着方大同的手臂，“坏家伙放开我啦！呜呜呜！”
“她是要在克雷泽先生面前抹黑你……”彼得森侧过身子小身提示，“如果你不承诺对她好一点的话，她就会这么一直闹下去的。”
“我可不知道有哪条把这条行为定义为虐童，”方大同很严肃地警告小女孩，“可你的行为一定可以被定义为敲诈勒索。”
灰色小猫仍在瑟瑟发抖。
“要见人啦！不穿衣服是很失礼的，这件衣服就先给你啦！”彼得森丢给方大同一件宽松的上衣。
见鬼？？有衣服为什么不刚才给我？
几人就这样一路扯淡，走到了阁楼前。
“克雷泽先生！他来了他来了！”彼得森如同唱诗班一样缠在草坪上喊着，“他不仅来了，还带着一只灰色的小猫！”
屋里传来挪动身子的声音，紧接着凳子脚似乎撞到了什么，然后就是中年男人哎唷连天的嚎叫和堆叠的物品往下掉落的碰撞声。
方大同绝对不是这样没有收拾的家伙，他也曾经有过自己的工坊，可是里面的一切都实现安排地井井有条。
“猫？”那有些沙哑的声音抱怨着，“天啊，家里的伙食本来就不太够用……但愿这只猫吃得节省一点。”
一个胡子拉渣的工作装男人从门口走出，虽然看起来也就五十岁左右，可头发已经有些花白。
方大同在跨越欧洲的旅途中见过许多这样的工匠，尽管这个男人看起来是最慵懒的那一类，可他抬起眼皮的那一刻，从那眼睛之中可以瞥见智慧……
还有无法形容的【意志】。
“唷，你好，”他很快收回了那惊鸿一瞥般的目光，很和煦地打招呼，“从东方来的客人啊，我的女儿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海风吹到方大同下半身，那种湿润却冰凉的感觉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孩在他的手里扑棱着哀嚎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但在克雷泽先生和蔼的目光注视下只能无奈停止了挣扎。方大同把女孩放回地上，苦笑这着回应着“我没事啊”“你女儿很乖巧”之类的客套话。
可克雷泽先生立刻注意到方大同还没有干透的裤子，无奈地笑出声来：“抱歉抱歉……看来悲剧已经发生了……这孩子的妈妈还没来得及和她见面就去世了，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到七岁……这两年我们一起居住在这断崖上，我没有太多时间管教，所以就这样啦……给你带来困扰的话请多包涵。”
看起来是个正常人。
“那么，请进屋谈吧。”
他领着一行人走到屋内，木头装修的内饰看起来颇有格调，一个螺旋的楼梯通往二层的阁楼，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天象仪，那些支架拼接起来的银色小球看起来竟然有种异样美感。
“自我介绍吧，我是凡尔纳·克雷泽，来自英格兰的炼金术士，”他端起咖啡，伸手想要从一旁的篮子里拿起一块饼干，“旁边那个小家伙叫艾娜·克雷泽。她的眼睛很漂亮是吧？是吧，就和红色的宝石一样。”
这种介绍自家小动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未免太宠溺了一点吧。
“爸爸爸爸，饼干饼干啦啦啦！”
“今天已经吃过了，快去背诵拉丁文赞美诗！”克雷泽先生挥了挥手，“再去自己把衣服换了，这样会感冒的！”
可这叫做艾娜的小女孩却愈发兴奋地在屋里跑来跑去，地板如同在经历什么灾难一般轰隆作响。
“要说明我们当下的状况，必须要从这个房子讲起了。你也见到了吧，这个房子是建在悬崖边的。”他指了指窗外，“怎么看也是个很凶险的位置，对吧？”
“是的。”
“嗯……其实吧，靠近悬崖主要是方便从海上逃生……我们几人都是学者型的炼金术士，尽量避免参加这附近的战斗。”克雷泽先生笑了笑，“我们对于【以仪式追求贤者之石】这种事情没有一点兴趣，我们要做的是用双手探究出未来。”
“喂喂，不要说【们】啊。”彼得森嘟哝，“我和哈罗德都是来学习知识的，支付给你的学费就是当免费保安……追求根源什么的，一点也不有趣啊！”
“确实！我也觉得很无聊……”克雷泽大笑，“但我们这一堆老派的炼金术士都把这个当成毕生梦想……现在的年轻人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追求，做有趣的事情也很好。”
“可是……既然不参加炼金术战争的话，克雷泽先生，你为何来到这里？”
“这个嘛，”克雷泽先生拿出一个钟表那样的机械，检查了一下读书，“随我来。”
他打了一个响指，看起来像是杂物间的地方响起齿轮转动之声，大开的门后出现了铁黑色的升降台。升降台被铁链连接着挂在炼金机械上，通往深处的地底。
“欢迎欢迎，这下面其实才是工作的地方。”克雷泽先生优雅地比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如同一个老贵族，“还有，彼得森，请假装第一次来这里，不要像上次那样给哈罗德提前讲完了。”
艾娜小姐好奇地探过来：“诶诶？不用让艾娜也假装第一次来吗？”
三个大人，外加被父亲一把抱起来的艾娜小姐坐上了升降机，这机器在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一路下沉了十多米，看起来应该是挖到了悬崖的中部了。
艾娜在父亲怀中浮夸地表演：“哇！好棒！就和公主的城堡一样！”
“到底什么样的公主才会住在这种地方呢……”
七米高的巨大柱形机械支撑着这个洞窟，周围满是试验台还有存放图纸以及材料的储物架。
不明的舱体喷出蒸汽，看起来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
对，那一定是下一个时代的奇迹。
“这就是我们所建造出的梦幻机械——【永动机】啊！”克雷泽先生眼中满是光芒，就连一旁的彼得森也被带得情绪高昂起来。
“纠正，这只是一个零部件而已，离真正的完全体还远得很。”彼得森将手指向天空，“不过，这是究极的【知识】！所以我也喜欢！在炼金术战争的领域中，这些区域和【根源】的联系会无比地紧密，即使是局部的【永动机】在这些领域中也可以活性化。”
“通往根源的道路吗……”方大同赞叹道，“人类的智慧……真是了不起。”
他凝视那台梦幻的机械，除了彼得森和克雷泽先生逐渐模糊的喋喋不休，只能听见艾娜浮夸的鼓掌声。
但是很抱歉，这台机械离完成还远得很。
但这也是好事，至少这一群和善的人没有可能是【破灭根源】——所以也不需要抹除。
换言之，安全的据点已经寻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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