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焦的小阁楼里，紫发女孩很费力地拖开砸下的装饰柱，然后坐在克伦威尔找来的小椅子上。
这具身体的精力正在迅速衰减之中，毕竟里面装了另一个脑子。
每一次挥动手臂，都能感觉到疲劳像海啸一样加深，死亡也一步步靠近。
白色的小桌被火烧得有点黑，空气里都是浓厚的火药味。
周围一片街区都是如此，这座程序中的空中楼阁已经变成焦土。
克伦威尔端着壶咖啡走过来：“慕容苍小朋友——”
“你有病啊。”
“不想陪我玩角色扮演？”克伦威尔在两盏咖啡杯中斟满咖啡，“那当我自讨没趣。来，喝咖啡，然后手按圣经一起祈祷吧。”
”你帮别人换过脑子吗？”
“干嘛问这个？”克伦威尔沉吟片刻，“我在两只哈士奇身上试验过，但两只都只活了两天。”
紫发少女喝了口咖啡，然后皱了皱眉头。
“怎么？你的身体对这杯咖啡不满意？”
很显然是这样的。艾珅平日里喝的都是街角最便宜的劣质咖啡，喝什么都觉得一个味，但慕容苍的味觉早就被她家厨子养刁了。
“不是问题。别说了。”紫发女孩皱着眉把咖啡一饮而尽，然后问道，“来聊下天怎么样？克伦威尔医生？”
“聊天？”
“我不信教，没心情念圣经。打发下时间，来聊下天怎么样？”
“信教是好事。我十三岁遇到的一个牧师改变了我的一生。”克伦威尔咧嘴一笑，“想聊什么，慕容苍小朋友？”
紫发女孩手上青筋暴起，眼露凶光，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身体的虚弱感和大脑的眩晕让他已经没有多余精力生气了。
“你真的是医生吗？”
克伦威尔愣了一下。
“噢，当然是，”他感慨地说道，“我发现自己有超能力也是十年前，那时候我已经做了很久医生了。”
“在哪里？”
“美国中部的一个沙漠小镇，”克伦威尔无奈地笑了，“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镇民们都去大城市了，我这个乡村医生也开始在需要我的地方流浪。”
“听起来真不像你。”
“那可是。我还记得我练习打针的日子，被我扎的病人都哭得叫爹喊娘。我还记得有个和蔷薇一样美的姑娘，她打完针后哭着咬了我一口……”
“你真的在阿富汗当无国际医生？”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在说谎？”克伦威尔伸出手像搭在紫发少女的手背上，却被躲开。
“你只是跑到阿富汗去吞尸体的吧？”
“我是去赎罪的，也是为了活下去而吞尸体，偶尔还要帮忙处理没爆炸的榴弹。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救了很多人……那些孩子们的笑是我最大的财富。”
“其实……我最想问的是，你究竟为什么会觉醒那种叫超能力的东西？”紫发少女用手托着腮帮。
“哦？”克伦威尔的脸色阴沉起来，牙齿像在打架，“你觉得呢？”
“被僵尸咬了？”
“慕容苍小朋友啊……”克伦威尔脸上的玩世不恭消失了，苍白的底色现出，“如果有人告诉你，你的人生是假的，你会相信吗？”
“我会这样骂他，”紫发女孩耸肩，“你有病吧？”
“怎么听着像是在骂我一样？”克伦威尔端起咖啡杯摇晃，“我被卷进守夜人的传送系统时，有个叫将军的人向我展现了我的命运。”
“那是什么样的？”
“我看见了无数个巨大的培养槽，造出的肉体被打碎成碎片再铸，实在不能用了就丢掉，”克伦威尔灌了一大口咖啡，“我就在他们之间，作为完成品活了下来，被灌输虚假记忆，丢到了你们之间。”
“我是块精巧的齿轮……在命运的机械中只是个零件。”
“你是不是很想看我惊讶的表情？”紫发女孩很疲倦地趴到桌子上，“对不起，我真的没力气了。”
克伦威尔也疲惫地趴到桌子上，脑袋锤在紫发少女的脑袋旁。
“那些我珍视的东西都是假的？我的记忆和过往都是假的？”他把玩着紫发少女散在桌子上的发丝，“我只是别人的棋子而已。”
艾珅很抗拒，但完全没能力抗拒了。
克伦威尔突然暴起，把咖啡杯摔在烧焦的地面上。
“关我屁事啊！我才不想管这些是真是假！我爱做自己就做自己，谁他妈管得着？这哪个大忽悠编的鬼剧情，还真的以为别人能崩溃掉？”
“那也是很好的。”紫发女孩很虚弱地笑了笑。
“那也很好，艾珅小朋友。”克伦威尔拍了一下紫发女孩的肩膀，“醒醒，别睡着了。每个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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