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极速的变化中。前一秒你可能还坐在音乐厅里听《卡门》,下一秒你就在贼车里挣扎。
高架公路上的发动机轰鸣声席卷整片远郊,红色的跑车在银色的长龙上奔驰。
“停车停车!”许笙哀嚎。
查尔斯踩住刹车。
许笙解下安全带,跳下车,跌跌撞撞地跑到栏杆旁,整个人靠在上面喘息。
查尔斯在驾驶座上露出母性光辉的表情:“噢上帝啊,你怎么了?”
“刚刚歌剧末尾热烈的掌声使我受惊了,你信不信?”
屁嘞。
曾有人嘲讽许笙未来会不适合开车——他开车会像是在开极品飞车。
但查尔斯显然更胜一筹,他完全是在开跑跑卡丁车。
能在直道上开出山路十八弯的感觉,不得不说功力十分深厚。
“问题之一,你还未成年,哪里来的驾照啊?”
查尔斯摸出一叠本子:“我有八本身份证,年龄从十五到二十七不等……对了,要不要给你看我的火箭驾驶证?”
这货恐怕还会开高达吧,指不定过会儿会掏出一本《V作战说明书》来。
“免了。问题之二,我师傅呢?你为什么会开着她的车?”
查尔斯愣了下。
许笙坐上车:“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快点上车吧。”查尔斯发动引擎,“这就是今天的话题之一。”
师傅出什么事了吗?
不,肯定没。如果她真的驾鹤西去,就不会是身边这个极品来开车送他。
那个女杀胚居然也会遇到搞不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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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旁边堆满了翻开的书本和玩到一半暂停的游戏机,枕头被扔到了进门的地毯上。
床上平摊一本看到一半的《呼啸山庄》。
见鬼,第一次在精神病院里遇到师傅好像也是这个奇怪的配方。
她对《呼啸山庄》到底有多深的执念啊?
“哟,早上好。”上官暮雨睡眼朦胧地打招呼。
她穿着肥大不合身的病服,右臂挂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上面打着很厚的石膏。
茶色的头发很久没打理了,乱成一个毛线团。
一边带路的艾珅解释道:“炼金学会忠诚的战士,上官特派员,谱写出一首青春的赞歌,在追查连环杀手的途中英勇负伤,荣获组织评选的优秀会员称号,附赠三个月带薪假期……”
查尔斯十分应景地摸出一面锦旗,上书[炼金术士楷模]。
就差掌声和BGM了,可能还需要一朵大红花挂胸前。
上官暮雨没好气地开口:“你们给我闭嘴行不。”
查尔斯把锦旗挂墙上,很识相地退到了许笙背后。
许笙尴尬地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病房陷入了沉默——
噢,许笙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有他还蒙在鼓里,没人愿意开口。
想必会是件很尴尬的事。
“半条手臂差点没了。”上官暮雨小幅度挥了挥右手,“追查杀人狂这项工作是有风险的。”
“谁?难道是最近出现的那个杀人狂?”
又没人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查尔斯掏出手机照着内部资料念:“代号[影子],截止昨天凌晨已杀害三十二人。最近的一个受害者是炼金术士[听风人],整个人被挂在电线上烧焦。凶手常带着《卡门》的音乐和歇斯底里的狂笑出场,因此……唉后面就是垃圾信息,不念了。”
《卡门》?
他刚刚才听了现场版,真的没法把这种高雅艺术和变态杀人魔鬼联系到一起。
又是沉默。
有什么东西很难说出口吗?
上官暮雨没再接着解释这件事。
她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串很旧的项链。她打开项链挂坠的盖子,里面是一张发黄的很小的照片。
照片上是个中年男人,眉宇间和许笙几分相似。
这个是方大同——许笙立马就认了出来。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上官暮雨的目光很柔和,又有些迷离,“他把他的炼金术传授给了我,之后我又把一切给你。”
喂喂,所以他那算临终托孤吗?就像昭烈帝把幼主托付给丞相,可幼主实在扶不上墙啊……
“许笙。”上官暮雨的声音决绝起来。
“嗯?”正在胡思乱想的许笙精神一凝。
上官暮雨注视墙上的锦旗,表情很嘲讽。
“很久以前我一直戴着那串项链,无论走到哪里都让大同叔陪着我。后来我遇到了很多事情,有些事,终究要一个人去面对——”她释然地笑道,“杀了一座城的人,我也没资格再由什么人保护了。于是我取下了这串项链,把它藏起来。”
项链的边缘发黑——那是在高温下被炙烤的结果。
“有些事没法告诉你。你没法插手,也希望你不会插手。让你担心了,抱歉。”上官暮雨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
许笙茫然地走出病房,茫然地关上门,再茫然地坐到长椅上。
同样茫然的还有查尔斯。
艾珅蹬了病房门一眼,点燃一根烟:“希望二位不要插手这种事为妙。”
他带着焦油的味道离去,没哼小曲也没有笑容,留下茫然的许笙和查尔斯 。
《卡门》,狂笑,与鲜血。
——现在还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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