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ia
Gratia Plena…
Maria Gratia Plena…
Ave Ave Dominus Dominus Tecum.(赞颂吾主,与汝同在)
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这是那希伦斯第一次听到杰希卡完整地唱出这首歌。温柔缭绕的旋律是何等的优美,小提琴和钢琴的结合让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魔力,令人着迷。
纯净的声音、无瑕的声音……
…就连咽下唾沫发出的声响都好像会污染这件艺术品。
Benedicta tu in mulieribus et
benedictus (女性之中,汝受万人所赞)
Et benedictus fructus ventris
tui. (汝子宫所侍奉之人亦受无上赞扬)
“…………。”
弗兰和其他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全神贯注地以将感官的功能暂时都分配给了听觉和视觉——他们也同样被吸引了。
当然,那希伦斯自己也不例外。
他在注意到这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他比在场的谁都要更加沉浸在杰希卡的表演中。
——真的是她吗?
…感觉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啊。
舞台上的杰希卡化成了一个声音的媒介。她本身没有任何信息,只是一个发声的工具,除了她的歌声之外,身后的乐团、两旁的帷幕、甚至自己自身,都是摆设……
若要说的话…没错,她应该是在认真吧。
平日里,那个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腼腆女孩子,现在正在以百为单位的人数面前唱歌。
回想起来,那希伦斯并没有做任何去积极影响杰希卡决定的事情。除了邀请杰希卡前来并告知有才艺表演之外,他没有提出其它相关的建议,因为要上台表演的是杰希卡,而她对此并无异议。相反,是她自己登记表演的,而就在刚才那一刻,那希伦斯才知道她表演的曲目是什么……
从准备、到现在站在台上……
…她从被动变成了积极。
那希伦斯想到了这些,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不会又是在勉强自己吧……
尽管杰希卡并不是那种会特意逞强的人,但那希伦斯还是感到有些担心。但是,舞台上的那个女孩子是那么的自然,歌声中没有任何的杂质,光这一点就足以令他向自己证明自己多疑了。
Ventris Tuis Jesus…(汝之子宫孕育了耶稣)
Ave Maria————(赞颂玛丽)
第一小节在拉长的中音里结束,乐队的小提琴手开始进行独奏。杰希卡这时抬起头睁开了眼睛,看向舞台下方的观众区域。因为正对面的聚光灯的缘故,她应该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漂浮不定的目光像是在寻找着谁一样。
“…………。”
舞台下的少年的目光从一开始就锁定在了舞台上的少女身上,而当两人的视线交叉时,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就像是有什么将两人连接起来了一样,即便中间隔着无法看透的黑暗,少女却仍十分确信地看向了那个方向。
——————。
那希伦斯在顾虑杰希卡是否能看到他的同时,不禁感到有些害羞,但却又不好意思将视线别过去。为了消除自己的尴尬,他微微地朝舞台上摆了摆手。
这时,辗转重复的旋律节奏开始放慢,创造出了可以供杰希卡重新加入的空隙。少女于是抬起了头,重新做好了准备,以双手在胸前重叠并向前托起的姿势开始了副歌和终曲段。
杰希卡似乎选择了较短的版本,于是副歌并没有第二小节,而是以第一小节的后半部分重复作为整首歌的结尾。
Benedicta tu in mulieribus et
benedictus (女性之中,汝受万人所赞)
Et benedictus fructus ventris
tui. (汝子宫所侍奉之人亦受无上赞扬)
清澈洁净的歌声再度响起。
同样的歌词,但这一次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每一字每一词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为这首圣祷之歌赋予了灵性,其中包含着歌唱者想要传达的信息。
“……………………。”
观众席里,包括那希伦斯在内的很多人都眼睛一亮。
如要说,他们确实是被打动了。
而至于其他人…当然,也有对此报以另外想法的人在。
爱德华靠在椅背上,一脸严肃地看着舞台上的少女。他眉关微皱,两臂交叉于胸前,双眼中放出的是冰冷的视线。
Ventris Tuis Jesus…(汝之子宫孕育了耶稣)
Ave Maria————(赞颂玛丽)
于结尾处,整首歌到达了最终的高潮。小提琴和钢琴的渐增使整个攀升的过程展现得十分圆滑,将杰希卡的歌声完美地衬托了出来…不得不说,乐队在这里的表现确实十分出色。
但整场的最中央,毋庸置疑锁定在了杰希卡的身上。
她将最后的音拉长,双手叠放在胸前,以自己的歌声为这首歌画下了终止符。
圣母颂、赞颂那纯洁的圣女——她是救世主的母亲,她是母爱的化身,她是整个世上唯一无罪之人。这首众赞歌是一种祈祷,让世间所有罪人都可和象征着无罪的她建起连接,从而忏悔并赎罪。
而接下来,当乐队奏完最后一个音符后,沉默降临了全场。
“…………。”
杰希卡收回了双手,匆忙地朝台下鞠了一躬,便绕过了帷幕跑回后台了。
她的离去让叽喳叽喳的交头接耳声重新响了起来,大家纷纷开始讨论刚才他们所听所见之物,对这其中自认为不合理的本质进行了发言和质疑……
“喂、那真的是她吗?那个杰希卡·科恩维尔?”
“谁让她上台表演的啊?…这明天肯定成为学校里的热门话题!我敢打赌!”
“说什么呢?那么难听的东西也能让她上台?真不知道今晚的举办方到底在想什么。”
表演完毕后的掌声就这样被别的东西代替了。这对不论是谁、怎样的表演者来说,都是十分残酷的事情。
那希伦斯在座位上蜷缩起身子,承受着这些冰言冷语的打击。他在心里庆幸杰希卡已经退至后台了,那里她应该听不到这些针对她的非难吧?
…当然,如果让她伤心了,能责怪的人也只有自己。
是少年将她带来的,故能负起责任的人只有少年一人。
“…不公平、不是吗?”
爱德华这时说道:
“我不得不承认…杰希卡同学刚才的表演十分出色,那大概是我听过数一数二好的《圣母颂》了……嗯,而且和今晚的气氛也很搭配,让人陶醉于其中,我想现在在座的许多人都会同意我这么说吧。但当然,即便真的有人这么想,他也无法轻易发言,只有保持沉默或跟随主流……”
宿舍委员会的会长大人如此分析道。
“…若一个人的意见和主流背道相驰,那他就最好什么也别说。否则,他只会被当作异端而疏远。”
他的口气中略带含沙射影的意味。
“你该懂得吧,那希伦斯同学?”
这不是愚弄,也不是嘲笑,只是单单对那希伦斯的挑衅。
…同时、也是警告。
若要以一句话来总结,那就是:若你不想落到和杰希卡同样的下场,那就保持安静,并加入我们。
若有旁人,此时定会被爱德华过度直白的意图吓到。那希伦斯当然也没有迟钝到无法察觉这一点。他在来之前,塞巴斯顿就已经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交待过了……其中,包括可能会受到的挑衅。
那希伦斯还清楚地记着学长建议的行动措施:
——回绝一切激将和邀请,为退路留下空间。
但建议、毕竟也只是建议而已。少年的个性与建议这二字有属性相克之势,不论好坏一概“只听取不采纳”。我行我素乃行事方式,根据情况决定,这既可以是好习惯也可以是坏习惯。
而现在,那希伦斯朝爱德华转了过去。
说真的,他从刚才就一直在忍了…无可理喻,自己对这个家伙实在受不了,不论是作为一个同学还是作为一个竞争者,若不让他好好听听自己的话绝对不行!
少年肚中已经积攒了一堆话,足以用来写满五百页文稿纸。然而,比起那样做,他更巴不得将这些话全部压缩成一个句子,然后一口气将这信息量全部灌输给爱德华。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当他调整了呼吸,正打算开口时,那些词句像是突然间统统长出了翅膀,飞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他想表达的意思留在那里。
但就是这毫无修饰的意思,让那希伦斯意识到了……
…爱德华·卡迪诺的愚蠢。
…自己的愚蠢。
以及…这整个事件里,无可比喻的愚蠢。
“……哈。”
于是,他以一个说不上是笑声的笑声总结了自己的回复。
这反倒是让爱德华弄得一头雾水。
“…那希伦斯同学?”
也罢,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了,也没有什么想解释的了。
这并不可笑,纵观全局没有一丝幽默的要素在里面,但那希伦斯却还是笑了。他感到胸口舒畅了许多,自己仿佛真的做了一番五百页的长篇大论一样…今晚,他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想和宿舍委员长说的了。
想到这里,那希伦斯站了起来。
连续坐了数个小时后,腿部都快发麻了。松弛的肌肉一下子绷紧,血管也重新开始正常输送血液,这种感觉很不错。
“抱歉……容我离席一下,去趟洗手间。”
“啊,好的。”
撇下随便编出的借口后,那希伦斯顺着桌子之间蜿蜒的过道走向了大厅的出口。舞台上,又一组的表演开始了,听掌声似乎会是十分隆重的一组,但少年并没有心思去回头查看,只是默默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走廊里的空气,比大厅里的要冷许多。
“……唔啊。”
他使劲挠了挠头,将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金发弄成了鸟窝状……也罢,他自己也知道,若不这样做自己是清醒不了的。
混乱两字陈述了他此刻的心情。
一方面是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的接纳,而另一方面则是自己的处理方式……
“…我居然会、在那种问题上迟疑。”
…自我厌恶。
那希伦斯想对认真考虑了宿舍委员会的邀请哪怕只有一秒钟的自己狠揍一拳。但还好,他及时冷静了下来。洗手间内除自己外空无一人,水龙头里哗哗地流出冷得刺骨的水,驱散了面部的炽热。
“………………。”
抬起头来,镜中的自己颇显疲惫。困乏和劳倦透过表情展露了出来,异色的双眼也被罩上了黑眼圈,这样看自己还真是…和怪物没什么两样啊。
而实际上,就连那希伦斯也被镜子吓了一跳。
近来几日,他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也只有个位数。这要归功于对圣诞舞会的期待以及来源于自身的紧张,搞得他白天魂不守舍的,而晚上却也怎么都睡不着。
…也罢、反正快结束了,到目前为止都一切顺利。
他抓起几张面纸,粗鲁地将脸上和前额的水珠擦掉。当他重新看向镜中的时候,那疲惫不堪的模样稍稍好转了一些。
“好,就这样吧。”
那希伦斯自言自语地说道,抖了抖胳膊,却在无意中碰到了大衣内兜里的什么。
“……啊、对了。”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东西呢。
如果说,今天他来这里有某些任务要完成。那么,这东西应该也算其中的一项吧。
他于是笑着拍了拍鼓起的兜袋,推开了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这时,过道里的什么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厅入口的反方向、舞台后台部分的走廊中,好像有谁在大声地谈话。
“怎么了!?…呵,刚才还志高气昂的,现在咋一句话都不说了呢?嗯?嚣张过头了,没脾气了吧?怎么不说话了?啊?”
…不对,那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谈话”。
那希伦斯不禁皱了皱眉头,开始朝那个方向跨出脚步,想过去一探究竟。听声音,那边好像人还挺多的。
“哈,就凭那点功夫,你还真敢上台呢…不,不如说就连你今天敢来这里本身就难以信服!你懂你的地位吗?我还以为不用说你都知道今天晚上该不该来,但看来是我高估你了,一定又是欠抽了。”
墙角旁,六个同年级的学生将杰希卡围了起来。他们中有人还身着戏服,看起来是刚下台,连手中的道具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不过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因为这几人都是在杰希卡之前表演的,故他们应该是刻意在这里等着杰希卡下台、想要围堵她的吧。
“三个星期…我跟你说,我们为了这场表演彩排了三个星期!每个人投入都相当之大,因为能有这样一个机会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吗?!…现在好了,就因为紧跟我们后面的是个吸血虫,硬是将整场的注意力都吸走了!这下根本就不会有人记着我们,而要记得住那也只会是‘在那个杰希卡·科恩维尔之前的那组’而已啊!!”
“你要怎么解释…?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来这里砸今晚的场?你这居心叵测的混帐…………喂!说话啊!”
尽管被冷言相待,杰希卡却还是一字不语,只是微微地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她将后背紧贴着墙壁,像是要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对当前的状况无能为力。
少女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无助的色彩。
…不,那并不是无助,而是十分相似却不同的另一种东西。当人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无助的困境中之后,感到的将不再会是无助,而是对当前事态的麻木……
…则、漠然。
‘只要什么也不做自己总会被放过的。’少女定是这么想。
所以,怎样都好,只要默默地接受就可以了。
“…说起来,最近你这家伙好像也太嚣张了,啊?!别以为傍着学生会的人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你这贱人…看来是时候让你收敛一下了!我来好好教你该怎么老实点!”
从刚才起带头斥骂杰希卡的女生举起手,用力狠狠地扇了下去,打在了杰希卡的左脸上。
‘啪——!!’
少女失去了平衡,连忙扶住了身后的墙才没有完全摔倒,但狼狈的模样让六人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瞧瞧、瞧瞧你这样子,啊?这才是你的风格呐!上去唱什么歌啊?那是舞台,但不是你的舞台,懂吗?要搞清楚自己的地位!而没弄清楚这一点的惩罚,现在就让你切身体会吧!”
同伙的笑声对女生起到了鼓励的作用,更是认可了她的行为。她于是大胆地走上前,一把揪住杰希卡的衣领,将她拉到自己的眼前:
“就是不肯说话,是吧?”
“…………。”
“如果你跪下来,好好向我们道歉,为你将风头都独占过去的错反省,我或许会网开一面。”
“……我、”
“哟,这不开口了吗?总算开口了啊!”
‘啪’一声,杰希卡又挨了一记耳光。
“看来你不是哑巴。刚才怎么了?让你说话你怎么不说?装沉默是在看不起我们?……喂,你们说,该怎么教训这家伙?”
女生说道,转向一脸坏笑的同伙们。
十六、七岁的学生,可怕之处在于缺乏自律能力。这是一个需要认同的年龄,而为了得到同伴的认可,很多男生女生都会被一时的兴奋冲昏头脑而失去判断能力,不顾后果而单纯的行为是最可怕的。
“带到洗手间去,用马桶水帮她洗洗那肮脏的头发!”
“不不,直接把她扒光了、扔到外面冰天雪地里去!”
“啊哈哈!这个绝!从这里到宿舍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呢!感冒了可就太~糟~了~!”
残酷而无耻的提议,迎来的是六人齐齐的喝彩。
“那就这么决定了!…呵,仔细一看你穿着的还挺高档的啊?这种衣服不可能是你的吧……说,这都是你从哪里偷来的,嗯?公然之下居然敢穿着偷来的赃物来参加舞会,你可真够大胆的啊!”
“脱下来、脱下来!”
“把她扒光了!哈哈哈!!”
女生伸出手,一把抓住杰希卡的披肩,将其粗鲁地扯了下来。杰希卡睁大了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惶恐地看着。
“呵,来吧。你身上所有和你身份不符的东西…都给我统统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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