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既弱小又强大,懦弱但同时却又勇敢的生物。
而创造如此矛盾存在的造物主,还真是颇为恶趣味。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人类矛盾的本性,同样矛盾的命运才会选择他们作为玩物。
现在,被选中的少年少女们,再怎样悲叹也为时已晚。
既然如此,就坐下来好好看看吧…
…接下来要开始讲的,是在世界上其它的某个地方,曾几何时受到牵连的谁的故事:
~Cross Talk~
春天,那是生机勃勃的季节。若将其颜色和生命挂钩连线,绘出的画又会是几般多彩。
夏天,那是酷热难耐的季节。用阳光的羽毛笔写出的诗词,不论几次朗诵都豪爽澎湃。
秋天,那是歌颂丰收的季节。落叶的舞台剧是那么的浪漫,让多少文人墨客为之陶醉。
冬天,那是万物沉眠的季节。在那银白和苍白的境界线上,你想听到怎样的优美歌谣?
冬去春来,春离夏至,夏别秋即,秋辞冬又临。
世界的循环规律,莫过如此。
而映在少女瞳中的,也只是这样……
简单、纯朴、无瑕…
…但这样便已足够了。
尽管她在这个世上拥抱过的岁月仍屈指可数,可她已经很是满足,没有更多的奢求。
家乡的田野很宽阔,光着脚丫在稻田间飞奔的感觉十分清爽。
跑步带起的微风迎面刮来,将麦香也一同送入鼻中。
头顶上蓝天白云清澈无比,就如这乡间固有的气息一样。
少女最喜欢的,是贯穿家乡的那道河流。
整条河道不宽也不深,水流也不急,只要提起裙角就可趟水过河。
凉爽的河水十分清澈,底下的石块都能从河岸上不费力地看到。
每到夏日,炎热的七月八月,村里的小孩子就会结伴一同前来这里戏水。
但少女却是个例外…
每当河边传来嬉戏声时,她只能站在远处的小山丘上,在那大大的松树底下遥望溪旁,憧憬和别人一起玩耍。
——河边的话,一定比这树荫底下更凉快吧…
夏日的蝉鸣,伴随着的往往是高温的酷暑……
——看啊,那边的那个不是邻村的汤姆吗?
有着这样一条河的只有这个村子,所以其他村的小孩子也会为了解暑而不辞辛苦地跑来。
——大家玩得好开心哦…
打水仗、钓鱼、游泳,任何孩童所能想到的水类活动都可以在这里进行。
——我也好想去啊…
…可是,那是不行的。
每当想到这里时,少女都会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发…
…那是蓝色的头发。
美丽的、优雅的、如天一般蓝的头发。
不论让谁来看,那都是如同艺术品一样的存在吧。
…可是,对村里和周边的人来说,那却是不祥之兆。
颇有威信的老一辈,在传统和固执偏见的影响下,一口咬定了蓝色的头发是恶魔的象征。
至于这个结论是如何得出的,她并不知道,只知道自从懂事起从村民那里得到的就只有冰冷的视线和言语。
…不论走到哪里都一样。
大人们会对少女视而不见,有时甚至还会当场抛出令人心寒的话语。
小孩子们虽然不会这样做,但若是见面就少不了在空中乱飞的石块和被当成武器随地抄起的树枝。
“看啊,又是那个恶魔的孩子。”
“上帝保佑啊…有着这样的一个瘟神,村子恐怕难保了。”
“滚出去!滚出去!蓝头发的怪物、滚出去!”
面对这样的对待,每天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少女唯有一次又一次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习惯了就好。
母亲早在自己懂事之前就去世了,留下的遗产也不算多。
父亲刻意保持距离,唯有当少女鼻青脸肿地回到了家时才拿出跌打药上去安慰几句:
“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少女一遍又一遍听到过的话。
她不能理解自己父亲的意思……
…额头上的刮伤、是爱欺负人的亨瑟尔弄的。
…胳膊上的瘀青、出于讨人厌的汤姆之手。
…膝盖上的擦伤、是她在逃跑时被另外哪个孩子从背后丢中的石块砸到了头后,跌倒而弄出的。
这些都不是父亲所为。
然而为什么父亲要道歉?
少女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着父亲那日渐憔悴的脸,她强迫自己绽放微笑。
命运虽归残酷,但单单只去悲叹是无济于事的。
在不论怎样稠密的黑暗中,只要改变自己的角度,就一定能看到光明。
于是,少女选择怀持希望,继续走下去。
不论多远、又或要多久……只要不放弃,就肯定会得到救赎吧…
…坚持着这样的信念,少女抬头望向教堂中的神像。
被钉上了十字架的那名圣人…
据说,他是为了人类的罪恶自愿领受死亡的。
而如果是他,会同意自己的这种思想吗?
少女并不信教,因为村里的人们从不允许她接近教堂这样神圣的地方,而她也只是在无人看管的时候随好奇心的指示溜入这里。
父亲是信教的,并十分虔诚,几度希望借神明的力量与祝福使她摆脱污名的诅咒。
在少女的记忆中,每当父亲和母亲去教堂做礼拜时,她都会一个人留下看家。
——而说起来,父亲和母亲两人,谁的头发都不是蓝色的。
…是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作为恶魔之子诞生的,只有她而已啊……
父亲和母亲,是受到了牵连的无辜者……
…而到最后,还是自己有错吗?
心中的这个疑问,那位圣者并没有以任何方式给出解答……
…他只是默默地在十字架上俯视着下方,并以沉默和无奈的痛苦神情眷顾着教堂中的一切…包括少女在内的一切。
——啊啊,是啊…
为什么会这样,少女心知肚明:再怎么逼真的雕像,也不可能说得了话。
但即便能说话,圣者会宽恕自己吗?
出生便是个错误、出生便犯下了罪的自己,真的会被这宽恕了一切的慈悲化身原谅吗?
——多半不会吧,因为…
…自己是、恶魔啊。
恶魔会给他人带来不幸。
恶魔是灾祸的化身。
所以,恶魔被迫害是理所当然的。
即便是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即便是自己无法逃脱的事情…
…有些时候,罪是无源可循的,而被责难的人也只有哀叹的份,因为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不是任何人的错。
——是的,不是任何人的错…
所以,少女才会继续坚强地微笑下去。
不论是被欺负了也好,又或是被冷落了也好…
被人用石块追打就逃跑,逃跑时跌倒哭一下就可以了…
…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就足够了。
这不是悲观,只有悲观的人才会对朝阳哀叹今天会不好。
这也不是乐观,只有乐观的人才会对夕阳祈望明天会更好。
她没有奢求的东西,只有对现状无可奈何的满足…
但是,历史是不会允许现状一直维持下去的……
少女当时还未能察觉,但命运的舞台剧已经确确实实地、拉开帷幕了…
~Cross Talk: End~
冰凉的水,一瞬间就驱散了所有残留的睡意。
那希伦斯将头重新抬起,就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看自己镜中的模样。
现在应该是午夜时分。他的眼睛因失眠而充血,红色的左眼变得更红,而蓝色的右眼也染上了一抹红晕。
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扯下了自己的毛巾,用力擦了擦脸,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在自己床的对面,戴维正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着,雷鸣般的鼾声让此刻仍醒着的人不禁有些嫉妒。
“真是的,这家伙…”
看到今年的室友又是这位,那希伦斯不禁叹了口气。
由于学生的流动,圣·乔治学院每年都会刷新住校名单,因此宿舍的安排自然也会变换。这个变换是随机的,学生们直到返校前都不会知道自己今年的室友是谁,而那希伦斯和戴维重新被分到了同一间房中也只能说是巧合。
值得注明的是,那希伦斯对戴维并没有什么不满。
虽然每天除了自己的照相机以外什么都不关心、做起事来有点不负责任且大大咧咧的、睡觉呼噜打得响,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个很不错的室友。过去的一年中,两人的课程表时常有交叉处,于是互相提醒即将到来的测试和一起复习功课也成为了十分方便的益处。
——不管怎样,今年也还要多多指教了。
因为开灯说不定会弄醒戴维,那希伦斯于是摸黑找到了自己的便装外套,穿上后悄悄地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既然睡不着,那就去散个步吧。
比起在床上死盯着天花板,走走路消耗体力也是让自己重新回归睡眠的好方法,而且晚上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散步也别有一番风味。
但今晚稍稍有点不同。
走廊中,若仔细听,还能听到从一些房间中传出来的说笑声。
明天即将参加考试的报考生们,今天也会在这栋宿舍中度过一晚。
让现在仍是外人的人在这里过夜,这还是第一次,为此许多老师也表示过反对,但学生会会长可不是那种容易被动摇的人——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塞巴斯顿就会做到底,而不得不承认他的想法中也有他的道理。
至少从现在来看,房间里传出的声音都还是快乐的,报考生们和在校生们互相交流,而同龄人之间的沟通往往会产生友谊,这样会让那些报考生们明天有更多动力。
但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房间都是那样的……也有些房间,显得意外安静,就连鼾声都没有。
…铅笔在纸上舞动的声音太轻了,穿不过门。
啊,这种坚信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人,每年都有呢。
那希伦斯其实不擅长睡觉,任何一点小小的动静都能将他惊醒,所以他经常在半夜中出来散步,为的就是享受一下夜晚的宁静。今晚可谓是整个宿舍的不眠夜,但那希伦斯现在并不关心这个……
…他的心思正在自己刚刚看到的梦境中。
人们普遍认为,梦醒来之后就会被忘记,但若是做梦的中途把人叫醒呢?随便找谁试试看,他都能在教训一下扰人清梦的你后将刚才的梦十分详细地告诉你……
…没错,那希伦斯现在就是这样的。
以往他是不会去管自己的梦的,连想都很少去想。原因很简单:他自从懂事到现在,做的梦只有不断重复的同一个,就像是无数次重温同一出戏一样——在第三千七百五十二次(加减数百)之后,你还会对里面的任何细节好奇吗?
可是今天,他做了另外一个梦……
…但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啊?
那希伦斯一边走着,一边试图回想起来。
他很纳闷,自己明明在一个很容易回想起梦境的意识状态中,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别说细节了,就连梦境的大纲,都如同满是水蒸汽的镜子一样,让人看不清。
——那好像、是个被中途切断的梦……
——一个既温馨,又悲伤的梦……
他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扑朔迷离,十分新奇的梦。
这样的一个梦让他十分好奇,所以想去将其回忆起,但越是试图回忆就越模糊,而越是模糊自己的好奇心也就越旺盛…少年陷入的,就是这样的困境。
他还不知道,在这个梦境结尾等待着的,究竟会是甜蜜无比的美梦?还是令人胆寒的噩梦?
…或许他已经梦到结尾了,只是自己只能回忆到某个部分而已。
但不管怎样,现在清醒了后,对梦境的短暂也只有叹气的份,实在是可惜没能再延续下去。
而有过这样经历的,肯定不止他一人。
那希伦斯抬起头,突然发现前方窗前站着什么人。
…真是奇怪,这个时候这里居然还有别人?
以往半夜散步时,虽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已经入睡了,但至少那些尚未合眼的学生也会老老实实待在自己房间里,那希伦斯很少看到有除他以外的人在外走动。
今晚的月亮十分迷人,皎洁无瑕的光芒温柔地透过窗户,洒在被微弱灯光点亮的走廊地板上。
伫立在窗前的…是一个女生。
“……杰希卡?”
那希伦斯起初还不太确定,但当对方在稍稍被吓了一跳而转过来时,抛开了疑惑。
“哎、那、那希伦斯同学?!”
杰希卡先是略显困惑地看了看那希伦斯,然后又注意到了自己正在以睡衣的形象示人,脸噗通一下红了起来,手忙脚乱却怎么也想不出遮羞的方法。
“这、这么晚了,还不睡吗?若现在不休息的话,明天体力可能会有些吃不消哦。”
“啊啊,我是睡了又醒了。稍稍做了个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梦,多少还有些不适应。”
“‘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梦’?”
“唔…就请将其当作是噩梦吧,别在意别在意。”
“哦……”
杰希卡点了点头。
——不这样打发,还真不行…
那希伦斯如是想道。
如果他细细解释清楚“我自懂事以来就一直在做同样的一个梦”,那么不论谁听了都会更加糊涂吧。
更何况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但若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至于为什么,那希伦斯总有一天会发现的。
“杰希卡你呢?你可不像是会失眠的那种人哦,一觉睡到天亮是家常便饭吧?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啊,这个……”
杰希卡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后,向那希伦斯招手,示意让他过去。那希伦斯见状,也照做了。
“…就是那里的……”
少女的手,然后指向了庭院里的灌木丛。
这里是二楼,但朝那个角度看还是有些难度的。那希伦斯踮起了脚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于是伸手想打开窗户,却被杰希卡慌忙地制止了。
“不、不能开窗!会吓到它们的!”
“‘它们’?”
那希伦斯于是伸直了脖子,让下方的庭院尽可能地收入眼底…然后他看到了,在灌木丛的一个角落,有一只…不,两只、三只……一共五只猫!两只大的和三只小的,正围在一堆好像是从晚饭剩下来的炸面球旁,大口小口地吃着。
“怎样?很可爱是吧?”
杰希卡高兴地说道。
“它们是我前几天发现的……老实说,在这种深山里能找到野猫真的很难得,尤其是林中有像狼那样更凶猛的野兽时…它们应该是想寻求庇护,于是躲到我们这里来了吧……喏,你看!那边的那只,背上有白色条纹的,是妈妈哦。另外那只大的、额头上有些斑点的是爸爸,然后三个小孩子应该也是刚出生不久的吧?我都取了名哦,你看你看,最左边的那只叫亚利克斯、中间的…啊不,现在跑到旁边的叫拜伦…哦看啊!猫妈妈把它衔回来了,真是个不让父母省心的小家伙呢~”
她转动手指,就像介绍自己家人那样,快乐且自豪地说着。
“…然后那里的……嗯…应该是…啊、麦克!对了,麦克!因为你看哦,它那贪吃的样子,很像一个狼吞虎咽的大汉吧?麦克这名字很适合身材魁梧的人,所以我就叫它麦克了哦~…嗯?那希伦斯同学,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啊不,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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