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后厨里刚拧上的水龙头往洗碗槽里陆续地滴着水滴，随着店长叶米拉·索伯拉下卷闸门，一天的营业结束了。
原本基涅克市很少会有餐厅专门安装额外的防盗措施，然而最近不知怎的，毫无征兆地出现许多店铺财产被盗事件，而且犯人还把店里弄得一团乱，弄得许多店主人心惶惶。“查特纳里”餐厅也不得不临时出资给店门上了道保险。
今天是周六，店铺十一点半就早早地打烊了，挥手向店员们道别后，章菁菁转身看向面前的女人：
“走吧？”
事实上，像章菁菁这样在什特公园附近的店铺打工的学生不少，所以与其说是学生们自己找到了工作，倒不如说是周边的店铺好心地救济了他们，在统一北方大陆，建立起联盟时，乌诺是主要的兵源地，基涅克市很多店铺的经营者岁数在五十左右，都是退伍下来的老兵，面对这些可怜的，急切面对生存问题的学生，他们主动伸出了援手，并且给予和其他店员同样的待遇，而不是把学生们当成被东方的赤海国称为“韭菜”一般可以随意收割的对象。
毕竟他们当初跟随弗拉基米尔征战时，就是为了创造一个人人都能互相帮助，都能不愁吃穿的美好世界。
“到了。”
米拉能感觉到章菁菁确实有努力在保持自己住所的整洁，一路穿过集中区，发现一些帐篷已经空了，想必是被住在本地的家属接回，或者已经在别的地方找到了工作。
同时，也可以看得出在这几天的生活里，另一些学生已经渐渐松懈，甚至都不愿意去工作，只想着领救济粮食度日。从外面稍微扫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有多乱，相比起来，章菁菁虽然因为无法洗澡清洁身体的关系，已经有一些在餐馆工作带回来的油烟味道，但衣物和个人物品还是有好好的整理。
“你就只有这点东西？”
“嗯。先坐着吧。”帐篷内其实没有什么额外的物品，章菁菁只能让米拉坐在床沿：“袭击发生那天，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直接被撤离的，学校已经被封锁，我还看到有些戴着防毒面具甚至穿着连体防化服的士兵进学校。”
她拿着一只热水壶，给米拉倒了杯开水：“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因为这件事情，很多学生都没能回去抢救一些自己的东西出来，现在帐篷里就连最基本的日用品都没有，好在打了工，最近稍微购置了一些。”
做完简单的招待之后，章菁菁和米拉一起坐在行军床沿，舒了口气：
“我觉得斯利昂和赤海某种意义上很像，她们都很为人民着想，在我们的国家，一旦出现这种灾难，政府几乎能够在一天之内就安置好受灾的难民，军队也会临时充当救援队前来救灾，听说西方的利卡等国家，军队和政府根本就不会做这种事情。”
“是啊。”米拉笑道：“84年的时候，彼得罗诺夫市也出过一次大地震，我当时还没有服役，但是也一起加入了救援行动，那时候很多学生都积极报名呢。”
一谈到这件事情，章菁菁可算反应过来有些不对：“说起来，你今天为什么可以等我这么久的时间？难道军队也放假么？”
“我退役了。”
“诶？”
3天前
1892年 1月1日
“我认为我的健康状况没有问题指挥官！”
早晨，军营里庆祝新年的气氛还未散去，文职人员被允许放一天假，而其他士兵则已经在进行操练。但原本应该作为他们一员的米拉，现在却站在指挥官康博的办公室内，和他争吵着什么。
“ ‘你认为’ ？我还认为你不顾客观事实，犯了唯心主义错误呢，米拉同志。”
康博有些不耐烦的把一份文件签好自己的名字，强硬地塞给了面前的女人。
“你敢？”看到米拉作势要撕开文件的手，康博头也不抬地对她发出警告：“如果你真撕了，我可以起诉你，然后再把你发配到杜洛去当雷达检查员，我保证。”
“我无所谓。”
“你该退役了！”
康博一拍桌子，已经失去了耐心：“我也不知道你在坚持着什么，一年零三个月虽然没有多长，但是这一年你可都在担任重机枪手！你应该知道边境防卫军的机枪手最多被允许服役半年，长期操作重机枪对人体危害有多大。”
这次不等米拉开口，康博便叫出外面的士兵：
“好好拿着退休金，回去休息吧，你已经为国家做出足够多的贡献了......”
“我的服役期已经满了。”米拉喝了一口开水：“所以指挥官给我签了文件，让我回去。”
米拉没有把具体的过程告诉章菁菁，只是简单陈述了自己退役的事实，随口编个理由含糊了过去。
接着，米拉陷入了沉默，她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开不了口。
“那我送你先出去吧，我也要......”
"你能...不嫌弃的话，你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吗？"
“什么？”
章菁菁感觉自己听错了：“和你一起住？”
“我被分配了一间房子，在聂莎二号街。”不知为何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米拉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章菁菁想了想，还是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第一次正式进入社会，她已经决定了要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国家站稳脚跟，想到这里，章菁菁甚至忍不住有些自我感动，，仿佛已经提前经历过许多困难后苦尽甘来，开始回忆自己白手起家的记忆。脑海中自己的形象越发高大，背后仿佛已经打上了一道自上而下，散发着神圣感的丁达尔光：“我果然还是想......”
“有洗衣机”
“唔！”
米拉这句话让章菁菁猝不及防，她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被重重的锤了一下，脑子里自己的高大形象似乎出现了一点裂缝。
“说起来，配套的烘干机也在路上了，毕竟刚搬进新房子嘛。”
裂缝越来越大，蔓延到了全身。
“虽然离这里有点远，但是我可以开车接送你哦？”
米拉似乎感觉到自己掌控了主动权，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不！我不能！”
崩塌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她快坚持不住了。
“但是除了这些之外......”
“还 · 有 · 热 · 水 · 哦 ？”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刚才还铁骨铮铮的形象仿佛碎了一地，但是最后一句话对于章菁菁来说简直是绝杀，她根本不能接受自己不洗澡超过一天，然而到今天为止，章菁菁距离忍冻在一个没人的角落用冷水稍微擦了擦身子以后，已经一周没有洗澡了。
啊......
章菁菁已经感到身体不受控制了，四肢自己行动起来，打包行李，跟着米拉上车，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副驾驶上了。
艰苦奋斗，白手起家，已经不重要了。
2022年2月24日，命运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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