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介意。”
齐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衣青青笑了笑：“别这么说嘛，阿生，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你哄哄我好不好，阿生，我的身体好冷……”
失血过多的后果，开始慢慢浮现。
衣青青的嘴唇，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体温也渐渐降低，齐生将衣青青紧紧抱住，但衣青青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恢复温暖。
“青青，我还是想送你出去。”
齐生低声道，他确实不想让衣青青就这么死去，即使衣青青犯了错误，但审判她的人，不应该是齐生。
“青青，你现在感觉冷，一会就和部长一样，晕过去，然后就死了……让我送你出去吧，青青。”
“你心疼我，阿生？”
衣青青虚弱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讨厌我呢，我这么自私，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就一走了之，阿生，我是不是很坏？对不起……”
“……”
衣青青抚摸着齐生的脸颊，向齐生道歉，齐生不由沉默，衣青青头上的旗帜，已经从先前的微红，再到鲜红，如今，已经变成暗红色了。
衣青青马上就小命不保了。
“这是很自私的做法呢，一死了之，还要让你喜欢上我，也不考虑你的心情，就强迫你答应这些要求，对不起呀，阿生……”
“好了，你别说了。”
齐生不忍心再听衣青青说下去，衣青青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已经快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
“我还有最后的话想说。”
衣青青头上顶着旗帜，偎在齐生怀里，轻声道：“阿生，你就不想听听我的故事，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喜欢上你的吗？”
“……”
齐生轻轻点了点头。
他看得出来，这是衣青青最后想说的话，他也的确想知道，衣青青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心情，才会做出这些事的。
“别嫌我啰嗦，阿生，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衣青青微笑道，她其实已经没有以后了，她根本就活不到十个小时，恐怕连十分之一的时间，一个小时都达不到。
衣青青慢慢开口：“阿生，你还记不记得幼稚园的时候？”
“……幼稚园？”
“你果然忘了。”
衣青青皱了皱小鼻子：“那个时候，你对一个小女孩说了什么话，你都忘了吗，你追着人家亲，你还说要娶她，你难道这也想不起来了吗？”
“我……”
齐生愕然，但他很快就想了起来。
男孩子小时候，都很调皮。
占小女孩便宜，是常有的事情，齐生当然也不例外，他清楚记得，他小时候曾经对着一个幼稚园的女生上下其手过，天天抱着人家啃，甚至在分开的时候，还说出了要娶人家的话。
可幼稚园的话，怎么能当真？
“是你先亲我的，阿生，这些事，都是你教会我的，你教会我拥抱，教会亲吻，恋爱，你是我的初恋……”
“青青，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齐生不由苦笑，他小时候，只想着欺负女孩子而已，哪儿能想得到，会有人因此而喜欢上他，难道不应该是讨厌吗？
“可是我就是那样想的啊，你走的时候，还说要娶我，可是你一去不回了，我左等右等，你都不回来，没办法，我就只好亲自来找你啊，可是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你是说鹿鹿？”
“是呀，”衣青青低着头，“你明明都说了要娶我，却还是和别人在一起了，那个女生好讨厌啊，我没办法，又等了你三个月，我这才等到你，可是你现在，又要和我分手。”
“青青，我……”
齐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的心，忽然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撰取，他没想到，衣青青竟然是在那么早以前，甚至早于魏无瑕来到家里以前，就喜欢上了他。
衣青青，一直等到现在。
齐生的喉咙被堵住了，好一会，齐生才艰难地说道：“你怎么不早点说，青青？”
齐生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幼年与少年，往昔与现在的记忆被打通，齐生将衣青青的影子，完整勾勒出来，一个跟在他身后，沉默寡言的小女孩的形象，浮现于齐生心中。
两者相比，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小时候的衣青青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现在却温柔可人，开朗爱笑，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
“很害羞嘛。”
衣青青羞涩地笑道：“小时候的事情说出来，不会很幼稚吗？说出来，别人都当笑话听了，可是呢，我还是记得呀，阿生，我记得很清楚，我没有忘记……”
齐生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这是他自己欠下的债……齐生真想穿越回去，给小时候的自己狠狠两巴掌。
“早知道我就该把你留下来呀，阿生，你小时候那么喜欢我，现在让你喜欢上我，却又这么难，我好后悔啊，咳、咳咳……”
“青青，你别说话了！”
衣青青猛烈地咳嗽起来，甚至咯出了鲜血，头上的旗帜，也就像之前竺神媱那样，吸收了死亡，正在一点点变得凝实，仿佛变成了真正的旗帜。
齐生的心，忍不住慌乱起来。
“别害怕，阿生。”
衣青青像是回光返照，身体里涌现出力气，抱住齐生，然后轻轻拭去了齐生眼角的泪珠……他哭了？
齐生呆呆看着衣青青。
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身体竟然自作主张，流下了眼泪，衣青青的表情，此刻充满了怜惜。
“阿生，别哭了。”
“……”
一股巨大的悲伤，席卷了齐生的心，仿佛连带着刚才竺神媱的死，一齐涌上了心头，齐生的眼泪，开始顺流直下。
“别哭了呀，阿生，我会心疼的。”
衣青青轻轻吻去了齐生的眼泪：“阿生，你现在喜欢上我了吗？我看不见了，这些话，我终于说给你听了，本来只是我的小秘密呢……”
衣青青粲然一笑。
衣青青的笑容，像是夜空中最绚丽的烟花，灿烂夺目，只在一瞬间绽放，却璀璨终身，美到了极致。
“阿生，我喜欢你。”
衣青青将吻轻轻印在齐生嘴唇上，随后，衣青青的身体，就软倒下去，和竺神媱一样，失去了生命气息。
衣青青，也终于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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