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鸳鸯这副情形,冯紫英也是好笑。
“怎么了,鸳鸯?难道还怕爷吃了你不成,一副怯生生的小媳妇儿模样?”冯紫英看着对方打趣,“好像这几日里爷也没怎么你吧?”
鸳鸯一脸郁闷,却又不好说。
想起这两晚都睡得不清泰,她就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那一晚金钏儿娇声浪叫一晚上,第二天香菱值夜,又是哼哼唧唧一夜,如魔音钻耳一般,挥之不去,一直要到下半夜才能睡安稳。
鸳鸯一脸古怪神色,也让冯紫英很好奇,他这几日可是半点儿没“骚扰”对方,怎么对方还是这副冷着脸的模样,以往这丫头对自己可不是这样啊。
“冯大爷,奴婢只是这两人没休息好而已,其他没什么。”鸳鸯见对方一脸好奇神色看着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真有点儿着相了。
人家夜里床上的事儿碍着自己什么事儿了?夫妻人伦大道,虽说二尤和金钏儿香菱不算妻,但妾和通房丫头的身份却是定了的,人家男欢女爱,侍妾和通房丫头侍候男主人,不也是天经地义的?
头天还听香菱那丫头还调侃金钏儿,结果她自己第二日值夜也不也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看着那小蹄子满面水润,气色大好的模样,谁眼里也揉不得沙子,还不知道她是干什么了,倒是见着自己还知道有些不好意思。
“没休息好?”冯紫英自然不清楚这没休息好是啥缘故,还以为对方是择床,所以也不在意,“那你也是娇生惯养惯了,出一趟门儿还择床,……”
鸳鸯更是无言以对,只能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冯大爷,奴婢还等着赶回去回复抱琴和老祖宗呢,想必宫里贵妃娘娘也是心急如焚,您这边儿……”
“嗯,问题不大,我们已经有了对策,也很简单,……”冯紫英也不再逗弄对方,言简意赅的就把对策告知了对方,鸳鸯有些不敢置信,“冯大爷,这样就行?是不是太……”
“行不行我们自然知道,大姑娘在宫中也明白,你只管把话带回去就行了,嗯,如果大姑娘还有话要带出来,日后不是还要辛苦你经常跑这边儿?”冯紫英斜睨着鸳鸯,“鸳鸯,是不是爷也得在这边儿给你留间房,一来二去,你干脆就过来算了,老太君那边我去说,……”
被冯紫英的话唬了一大跳,鸳鸯赶紧道:“不行,冯大爷,绝对不行,老祖宗那边还离不得奴婢,而且大爷这边有金钏儿,哪里还有用得着奴婢?”
“金钏儿是金钏儿,你是你,用不用得着那也是爷说了算,……”冯紫英深看对方一眼,“嗯,鸳鸯的意思是其实是可以过来的,主要还是老太君那边有些放不下?没准儿人家琥珀、鹦鹉都还等着你早点儿腾位置呢。”
鸳鸯有些不悦,“大爷不必如此说,奴婢心里有数,谁也不是离不了谁,只是奴婢一直跟着老祖宗,舍不得老祖宗,……”
冯紫英笑了起来,“也罢,爷也知道鸳鸯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过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老太君吧?贾府里的丫头们到了年龄都要放出去,你可不算小了哇,论理老祖宗也该替你考虑了,……”
鸳鸯不语,冯紫英也也就不再多说:“好了,这事儿爷也说了,还是那句话,爷这边始终有你鸳鸯的位子,你也不必介意你来了金钏儿该怎么办,爷自有安排,至于你和老太君那边,那就要看你们了,你又不愿意让爷出面去和老太君说,爷就没辙了,由你吧。”
“奴婢谢谢大爷的心意了。”鸳鸯也有些感动,有些纠结地绞着汗巾子站起身来,嘟囔着:“奴婢也不是不识趣的,只是,只是……”
她也知道以冯紫英现在的身份哪里找不到一个管家大丫头?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攀上这高枝儿呢,但对方却始终记挂自己,这让鸳鸯既得意骄傲,又暖心甜蜜。
“行了,你也莫要纠结了,爷知道你心意,若是你真是一个攀高望远的,爷反倒是要觉得看错人了,还是那句话,你跑不掉爷的手掌心,……”
先前的话还一本正经,最后一句话却让鸳鸯原本充斥着感恩心动的心境一下子就被打破了,但是这种打破之后却又多了几分喜悦。
“爷又不正经了,那奴婢就去了。”鸳鸯白了对方一眼,红着脸啐了一口,这才扭着身子婀娜娉婷地去了。
自己实话实说,怎么就成了不正经了?难道这丫头心里不是这么想的?除了自己这里,她还能往哪里去?
冯紫英笑了笑,见着对方优美的背影,尤其是弧形的臀线在清晨的阳光下那得那样真实而清晰,让人怦然心动。
鸳鸯回到荣国府里,便径直面见了贾母,然后把冯紫英的回答一字不漏地禀报给了贾母。
贾母富态白皙的面孔上也是挣扎和纠结。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精妙的高招,但是她也意识到,这种事情一旦开启,也就意味着元春是真正被卷入宫里的争斗中去了,而荣宁二府以后也是再也难以摆脱。
其实不是现在,从贾王两家一体,从元春入宫开始,贾家就已经不可避免的被卷入了进去,只不过元春封妃让这种卷入更深,难以自拔了而已。
“老祖宗?……”鸳鸯忐忑不安地看着对方,不知道对方还在犹豫什么。
贾母当然不是犹豫,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犹豫的,她只是觉得贾家现在面对这种事情竟然如此无力和无助,让她有一种无语凝噎的失落。
“唔,鸳鸯,辛苦你了,越好抱琴是十日后来,算一算日后也就是明日,届时你和她说吧,这会子你也下去歇着吧。”
这一刻鸳鸯觉得老祖宗似乎骤然苍老了不少。
“老祖宗,若是老爷太太问起来,奴婢该怎么回答?”鸳鸯迟疑了一下才又问道。
贾母摇了摇头,“我和他们说了,他们不会问,若是旁人问起,你就说咱们府里恭贺铿哥儿去永平府赴任,送过去几件老物件,……”
这个借口的确不高明,但是一时间却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鸳鸯估计老爷太太那里老祖宗怕是隐约给二人透露了一些,但她不能问。
看贾母就这么短短一盏茶工夫,人似乎就疲倦了下去,鸳鸯赶紧扶着老太太上炕。
从房里出来,叮嘱了珍珠几个伺候好,鸳鸯也觉得全身酸软,只想赶紧洗漱一番上床去躺着。
这样一趟几百里地奔波下来,委实让人疲惫不堪,没有跑惯外边儿的人,这么骤然折腾,根本吃不消。
刚踏出门就见到了莺儿在门外徘徊,鸳鸯心中一动。
“莺儿,可是找我?”
“鸳鸯姐姐。”莺儿一见鸳鸯,忙不迭地过来,“姐姐回来了?”
“嗯,这么急就来关心我?”鸳鸯逗着莺儿。
“姐姐说哪里话,……”莺儿脸微红,“我家姑娘听说姐姐去了永平府,是替老祖宗送几件贺礼?”
“嗯,冯大爷帮了宝二爷、环三爷还有琏二爷甚多,此番远赴永平府去,估计要在那里呆上几年,你家姑娘大概年末嫁过去也是要跟着过去吧?”鸳鸯点点头,“所以老祖宗就说府里边儿也没什么好恭贺的,索性就送几件原来屋里的老物件,还能有些气象,一扇玉屏风,还有几样小家什,虽说不值几个钱,但都是老祖宗自家留下来的好东西,所以就让我送过去,也顺带祝贺了。”
听起来的确很合情合理,外人也瞧不出什么来,但是为什么之前不送现在才送去,而现在送却不让宝玉或者其他人去送,却专门安排鸳鸯去送?
有心人自然也就能琢磨出这里边肯定还是有些什么不对劲儿,只是却无法知晓罢了。
莺儿满脸堆笑,“那也是辛苦姐姐了,我家姑娘都说这会子姐姐才回来,肯定要休息一下,不好来打扰,打算明儿个过来看看姐姐。”
鸳鸯不得不承认这宝姑娘是个人精,分明是想要来打听一下情况,但是话语里却是暖意融融,嗯,顺带也有点儿宣示主权的意思。
这也说得过去。
没准儿也还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想法,想到这里,鸳鸯心里既有些羞燥和忐忑,但是还是有几分得意满足。
起码自己让这位平素平易近人,但是内里却是眼高于顶的宝姑娘都要有些刮目相看了,也足以说明许多了。
“莺儿,宝姑娘是想要来问一问冯大爷的情形吧,不如明儿个我去蘅芜苑,哪儿能让宝姑娘找我们这些当丫头的?”
鸳鸯鸭蛋脸俏丽明媚,说话里随意自然,却自带着一份闲适亲和,这一点看得莺儿都自叹弗如。
“那我就代我家姑娘先谢谢鸳鸯姐姐了,姑娘也说金陵那边儿有人带了几匹云锦过来,颜色儿挺适合,……”莺儿抿着嘴话没说完,鸳鸯就故作生气:“莺儿,你我姐妹俩还说这些?宝姑娘难道还能不知晓我?”
二人又是一阵嬉笑埋怨,轻描淡写间,却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两个女孩子各自站在一方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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